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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〇七


  但是已經不行了,祁奇頭已經裂開了,紅白之物流得滿臉,垂著,已經氣絕沒救了。

  李燕月心如刀割,悲痛莫名,心顫、手顫,低下頭熱淚奪眶而出。

  忽聽大爺馬鴻元叫道:「祁奇違抗令諭,死有餘辜,弟兄們跟上來,再有違抗,門規懲治,如同祁奇。」

  馬大爺,他是真是鐵了心了。

  李燕月猛抬頭,只見馬大爺揮動手中長劍,作勢就要騰身。

  而就在這時候,四下屋面上的洪門天地會好手突然轉身起躍,紛向各處屋面掠去,竟然走了大半。

  李燕月忙揚聲發話:「任他們走,『查緝營』不許阻攔。」

  「查緝營」誰敢不聽李燕月的沒人動,一任「洪門天地會」的人他去。

  顯然祁奇的自絕,祁奇的屍諫已然刺激「洪門天地會」的人,寧違門規,也不願再聽馬大爺的。

  馬大爺鬚髮暴張,厲聲叫道:「沒你們我還不報這個仇了?我自己殺。」

  一抖長劍騰身掠起,直撲不遠處燈火輝煌人頭攢動的順來樓。

  李燕月把祁奇的屍身並瓦面一放,抖劍騰身半空中硬截馬爺。

  現在他攔馬大爺,並不是怕馬大爺傷人,而是怕馬大爺被傷。

  姑娘馬麗珠已經等人死在滿虜之手,他絕不能再讓馬大爺步愛女後塵。

  李燕月身法如電,半空中截住了馬大爺,馬大爺揮劍攻他,他也揮劍封架,金鐵交鳴聲中,火星迸射,兩個人同時往下落去,正落在了下面院子裏。

  「查緝營」的弟兄只在外頭包圍,這個院子裏並沒有人,也不知是誰家宅院,沒燈也聽不見聲息,生似一座空宅。

  殊不知屋裏的人早就嚇壞了,誰還敢點燈,誰還敢出聲?

  只聽砰然一聲巨響,似乎是大門被踹開了,不用問,當然是「查緝營」的弟兄闖進來了。

  就在這時候,馬大爺一劍攻了過來。

  李燕月出劍封架,同時大喝:「不許進來,外面守著。」

  聽見一聲恭應,隨即寂然無聲,想必人已退了回去。

  「噹」地一聲,兩劍震開李燕月忙道:「馬叔──」

  馬大爺振腕出劍。

  李燕月封架躲閃,便道:「馬叔,祁奇已經沒了,您還不醒悟?馬叔,您帶來的弟兄們已走大半,難道您真打算一個人拼命?」

  他說他的,奈何馬大爺聽若無聞,臉煞白,眼通紅,不住的揮劍進襲,招招都指要害。

  顯然,馬大爺自己,也是受祁奇的死刺激得紅了眼。

  李燕月忍無可忍,振腕先一連凌厲三劍,第三劍「噹」地一聲,馬大爺的長劍脫手飛去,掉在丈餘外地上,馬大爺整個人似是受了很大的震撼,馬上不動了。

  李燕月一收長劍,忍著椎心刺骨的悲痛道:「馬叔原諒,您可以請回了,我擔保您平安的離京。」

  馬大爺胸口一脹,「噗」地噴出一口鮮血。

  李燕月一驚:「馬叔──」

  他就要往前去。

  馬大爺一點頭,顫聲道:「好,我走。」

  李燕月心裏一鬆,轉身揚聲:「讓出去的人走,不許──」

  話還沒說完,耳聽背後傳來一聲悶哼。

  李燕月急回身,馬大爺心窩上插著一匕首,人已在往下倒。

  李燕月又一次的心膽欲裂,竄過去扶住了馬大爺,叫道:「馬叔。」

  馬大爺看了看李燕月,一雙老眼包含著令人難以意會的神色,旋即頭一低,不動了。

  他沒說一句話,目光裏所包含的究竟是什麼?也沒人知曉。

  剎時,李燕月覺得一顆心被撕裂了,覺的一顆心在滴血。

  姑娘馬麗珠、祁奇、馬大爺,先後都走了。

  這三位,除了他義父兼授業恩師外,應該是跟他淵源最深,而且關係最親密的人。

  如今,這三位都走了,都是在他眼前走的,甚至都是因為他。

  他的心怎麼會不撕裂,他的心怎麼會不滴血,但是,他畢竟超人,很快地,他忍住了痛,忍住了悲傷,站起身沉喝:「來人!」

  七八名「查緝營」的弟兄奔了進來,帶領的是班領秦大運,七八個人見狀一怔,但旋即躬下了身:「總座!」

  李燕月道:「他們的人都走了沒有?」

  「回總座都走了。」

  「傳令撤崗,把兩名死者抬回營去,一路小心,我要厚葬!」

  「是!」

  在秦大運恭應聲中,李燕月沒再多看地上躺著的馬大爺一眼,騰身掠上屋面,屋面上借力,騰身又起,直撲「順來樓」。

  人還沒到「順來樓」,「順來樓」上就起了騷動,等到李燕月掠到了「順來樓」,老老少少男男女女的賓客,立即湧了過來,最前面的是鐵王跟美郡主玉倫。

  玉倫搶著問道:「李燕月,怎麼樣了?」

  李燕月道:「退了,兩名死者抬回了『查緝營』。」

  玉倫還想再說。

  鐵王要說什麼還沒說。

  後頭的男女老少,七嘴八舌嚷嚷起來了,沒別的,誇的誇讚的讚,都是說李燕月身手高絕,修為驚人,誇讚之中還帶著敬佩感激。

  有些個年輕的側福晉跟格格們邊嚷嚷,邊揮著五顏六色的香帕往前擠,誰都想挨近一點,誰都想多看看這位李總班領,同時,也讓這位李總班領多看看她。

  面兒上的事兒,李燕月也不能不抱拳致兩句歉意。

  有人叫道:「說什麼愧疚、抱歉,不要緊,現在事了了,心定了,害怕也過去了,咱們再回桌喝去。」

  隨聲附和的大有人在,笑聲、叫聲,由小而大,剛把餘悸驅散。

  突然,一位公子哥兒越眾而出,道:「李燕月,我怎麼覺得你認識這幫叛逆。」

  此言一出,笑聲、叫聲,剎時靜了下來,多少對眼睛都瞪大了,望著李燕月。

  也許不少看出來了,但是不好問,不敢說。

  有這位膽大直言。

  這位卅多年紀,身材頎長,海青色長袍,外罩一件團花黑馬褂,人也挺白淨,算得上少見的俊逸人物,只可惜兩眼太細,鼻子也稍高了些。

  李燕月記性好,一眼就認出,這位是鐵王給他介紹過的貝勒善同。

  果然,玉倫叫道:「善同,你什麼意思?」

  李燕月沒攔,玉倫他不便攔,毅然道:「不錯,貝勒爺我認識他們,不只認識,而目跟他們淵源不淺,他們是來自『張家口』的『洪門天地會』,我小時候也住『張家口』,有幾位上了年紀的,他們是著著我長大的。」

  賓客中立即又起騷動。

  玉倫也顯驚愕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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