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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五


  薄一飛欠身道:「卑職馬上去辦。」

  所謂該辦的事不外是膳宿、腰牌、薪俸、穿戴等。

  索尼馬上轉望李燕月:「李燕月,現在──」

  「稟大人,『大刀會』的事,卑職自當盡心盡力,但是是否可以請大人限定個時日,也好讓卑職先認識一下營裏的弟兄,以便調用。」

  索尼皺眉遲疑。

  彭烈突然躬身道:「稟大人,現在夜已深了,也不急在這一刻。」

  李燕月收買人心的工作,馬上見效了。

  索尼一點頭道:「好吧,不過,明天正午以前,一定要行動。」

  李燕月欠身道:「謝大人。」

  索尼一整臉色道:「李燕月,從現在起,你是『神武營』的人了,現在老夫要告訴你,『神武營』的營規,可是嚴厲得很!」

  李燕月道:「卑職省得,不過大人放心,『神武營』的營規,永遠不會降臨到卑職身上。」

  「但願如此,你們去吧,薄一飛留下。」

  「是。」

  恭應聲中,彭烈、白振翎、李燕月三個人退出了敞軒。

  一出敞軒,彭烈立即握住了李燕月的手臂,滿臉誠懇地道:「你老弟的這份情,我們領受了,也不多說什麼了,叫你一聲老弟也不算──」

  李燕月道:「兩位老哥哥要是看得起,愛怎麼叫就怎麼叫。」

  彭烈一陣激動:「好,這聲老弟我們是叫定了,你老弟──咱們別在這兒站著了,上──老白,你說,上你屋還是上我屋?」

  白振翎永遠那麼冷靜:「上你屋去吧,我還有些公事要趕辦,等辦完了我再過來看李老弟好了。」

  「好,那你忙你的去吧,走,老弟,我屋裏坐去。」

  彭烈拉著李燕月,跟白振翎分了手。

  大班領的住處,各在一個跨院裏,彭烈在東,白振翎在西。

  跨院雖小,蠻清幽,屋下大,可是應有盡有。

  說是住處,其實也兼辦公!

  說辦公,這些人是不用辦什麼公的,禁軍幾營級一樣,文讀另有文職人員負責,這些人則只管「行動」。

  大班領是不同,還有一個聽差的。

  往下一坐,彭烈就吩咐備酒菜。

  李燕月忙攔:「老哥哥──」

  「你別說話,我平常沒事就喜歡喝兩杯你全當陪我了,咱們以幾杯水酒重新訂交。」

  彭烈盛情可感,人更豪爽。

  李燕月沒再說什麼他知道,對彭烈這種人,「客氣」兩個字是用不著的。

  聽差的領命而去,彭烈親手倒了兩杯茶,往下一坐,打開了話匣子:「老弟,你的事,我聽說了,可是不多,想知道多一些,不知方便不方便問。」

  李燕月笑道:「老哥哥,書有未曾為我讀,事無不可對人言,想知道什麼,請儘管問就是了。」

  彭烈一拍大腿道:「好一個書有未曾為我讀,事無不可對人言,就衝這一句,我非要好好交你這個朋友不可,老弟,你原是哪條路上的?」

  李燕月知道,「神武營這些人,十九出身江湖道,而且都是老江湖,以彭烈在『神武營』裏的身分地位看,更是一等一的老江湖,無論經驗歷練,都夠豐富的,他這麼問,並不一定有什麼惡意,可是一個答得不好,就容易出破綻。」

  李燕月早就預料到他會面臨到這些問題,所以,怎麼應付,他也早就想好了,如今聽彭烈這麼一問,他立即答道:「老哥哥,我是從口外來的。」

  「口外?」彭烈微皺濃眉,有點疑惑地道:「老弟,不瞞你說,老哥哥我出身北六省綠林河湖道上的這些事,南七北六,關外塞外,沒有我不知道的,恕老哥哥直言一句,口外的江湖在整個武林來說,沒有多大份量。」

  李燕月笑笑道:「要不,我怎麼非到京裏來,混出個名堂不可。」

  「喔,替口外江湖道爭一口氣。」

  「說替口外江湖道爭口氣,那是冠冕堂皇了些,我也不敢這麼說,人誰沒有私心,我主要的是為自己,我也知道,京城天子腳下,臥虎藏龍,想在這塊地兒上混出個名堂不容易,可是為自己,我只有盡心盡力。」

  「那是老弟你客氣。」

  彭烈道:「說什麼京裏臥虎藏龍,就憑老弟你這身能耐,準能降龍伏虎,其實,憑你老弟這身能耐不一定非到京裏來,在哪兒都能闖出個響噹噹的字號。」

  李燕月道:「就算能在江湖道上闖出個響噹噹的字號,又如何,總不如混個一官半職來的實惠,就因為我看準了這一點,所以就直奔京裏來了。」

  「你要是這麼想,你就錯了,反正你也已經來了,老弟,咱們一見如故,我把你當自己弟兄,才跟你掏心窩子,論起來,吃這碗飯是神氣,可卻是江湖道上最瞧不起的,還有,吃這碗飯,得精門檻,善鑽營,要不然這碗飯絕不比江湖飯來得長遠,江湖道上,大不了洗手收山,一旦進了這個圈兒,不得志還算事小,弄不好連命跟身家都賠上。」

  李燕月笑笑道:「我還好在哪兒都是一條命,既然這樣,為什麼不拿它當賭注押一押的呢?」

  彭烈搖頭道:「各人的想法、看法不同。想當初,我的想法也跟你現在一樣,可是現在,我想脫離卻沒法脫離了。」

  「沒法脫離?為什麼?」

  「老弟,這兒不是自由自在的江湖道,想走拿腿就走,你想走,人家不准,你就走不了,溜不是?好,罪名是逃脫,天下緝拿,哪兒能讓你容身,抓回來還要砍腦袋,能溜麼?」

  「怎麼老哥哥厭倦了,真想脫離?」

  「我倒不是厭倦別的,而是一已有了家,整個人就不一樣了,有了家累的人,肩上扛的不只是一條命,誰還願意拿刀動劍去玩兒命?」

  「怎麼,老哥哥已經有家了?」

  彭烈咧嘴笑了笑,笑得有幾分滿足,也有幾分得意:「就在外城,一個月只能回去兩趟,不過有時候難免假公濟私溜回去瞧瞧,過兩天我帶你上家去,讓你老嫂子好好給咱們做頓吃的。」

  李燕月還待再問。

  彭烈笑道:「老弟說好的我想對你多知道一點兒,怎麼變成你淨問我,我淨說自個兒的話了。」

  李燕月笑道:「承蒙老哥哥不嫌棄,我不也該多知道老哥哥一些麼?」

  話雖這麼說,彭烈卻變答為問了,道:「老弟論你的修為,應該是一流中的一流,你年歲這麼輕,哪兒學來的一身好能耐?」

  「說什麼好能耐,還不是承兩位老哥哥相讓。」

  「讓?老弟,你這是硬往我跟老白臉上抹金,我們倆是何許人,別的不敢,但是經驗跟歷練絕對夠,我們眼裏揉不進一粒砂子去,我們敗得沒話說,要不我們也不會對你這麼心服口服。」

  李燕月道:「要是老哥哥真問我這身武藝是從哪兒學來的,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中。我只能告訴老哥哥,我是跟遊方和尚學來的,幾年前有個遊方和尚病倒在我家門口,眼看就要斷氣,爹救了他,他為了報恩,就在我家一住好幾年,晚上沒事的時候,就教我學武。」

  彭烈道:「原來如此,那一定是位世外高人,得道高僧,老弟成家了嗎?」

  「一事無成,哪敢成家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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