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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二


  韋慕嵐又「哦」地一聲道:「他這個總管跟別的總管有什麼不同,難道他比別人了不起,有什麼過人之處,別人難及的才能?」

  那漢子搖頭說道:「這我就不知道了,我只知道他跟別的總管不同,蒙古人願意聽他的。」

  韋慕嵐點了點頭,沉吟了一下,道:「這麼說,你們是奉那幾個碧眼兒之命行事,他們卻是奉那位漢人總管之命拿人了,可對?」

  那漢子連連點頭說道:「是的,是的,韋少俠,是這樣的!」

  韋慕嵐道:「你知道那位漢人總管,為什麼把我指為叛逆,派人拿我麼嗎?」

  那漢子搖頭說道:「我不知道,他們沒說,我們也不敢問,他們命我們拿人,我們就拿人,反正我們吃糧拿俸,幹的就是這種事。」

  韋慕嵐又沉吟半晌之後,突然抬眼說道:「那位總管府的總管,他姓什麼,叫什麼?」

  那漢子道:「韋少俠,我只知道他姓秋,別的就不知道了。」

  韋慕嵐眉峰微皺,沉吟說道:「他姓秋?」

  那漢子點頭說道:「是的,韋少俠,他姓秋。」

  韋慕嵐一點頭,道:「我知道了,他姓秋……聽說,你們同時還要找一個女子。」

  那漢子道:「是的,韋少俠,這也是他們交代的。」

  韋慕嵐道:「你可知道,他們找那女子幹什麼?」

  那漢子遲疑了一下,臉上擠出一絲強笑,道:「這我聽說了一些,聽說達魯花赤見過她,認為她長得人間少有,世上無雙,想把她收到府裏去。」

  韋慕嵐心裏有一種莫名其妙的不舒服,雙目微挑,道:「你是聽誰說的?」

  那漢子道:「他們,聽他們說的,他們有一次酒後閒談,我聽見了,聽他們說,那女的不是什麼正經人……」

  「夠了。」韋慕嵐揚眉截口說道:「誰說那女的不是正經人……」

  那漢子會錯了意,忙道:「人家都這麼說,說那女的是個賣唱的,很有名,她每到一個地方,總要找幾個俊男人……」

  韋慕嵐陡然喝道:「別說了……」

  那漢子一怔,韋慕嵐吁了一口氣,冷冷說道:「那是傳說,是流言,是惡意中傷,事實上那女的……總而言之,那是傳說,不確實。」

  那漢子怯怯地說:「是,是……韋少俠認識她?」

  韋慕嵐點了點頭,道:「嗯,我……不,我見過她,我只是見過她。」

  一擺手,接道:「沒事了,你可以走了,最後一句話,別再喪心病狂,為異族賣命了,否則下次就別讓我再碰上……」

  那漢子如逢大赦,哪敢說一個不字?一邊唯唯連聲地答應著,一邊連連躬身地向外退去。

  韋慕嵐一抬手,道:「還有,告訴那些人云亦云的人,別再胡說八道,事關一個女子的清白,非同小可,今後再有惡意造謠,不管是誰,我要他的舌頭,聽明白了嗎?」

  那漢子忙道:「聽明白了,聽明白了,韋少俠,我聽明白了。」

  韋慕嵐沒再說話,那漢子一溜煙般,轉身奔了出去。

  韋慕嵐默默地站在那兒,只覺心裏好悶,悶得令他難耐,半晌,他長長地吸了一口氣,又重重地把它吁了出來,然後,他抄起几上軟劍,藏回腰裏,向那兩隻斷手看了最後一眼,閃身掠出門去,再一閃,不見了。

  ▼第四章 總管府邸暫寄身

  日頭偏西了,這時候已沒有正午那麼炙熱了,陣陣的晚風,吹得人渾身涼爽舒服。

  韋慕嵐背著手出現在龍廷附近。

  龍廷,在開封東北角午朝門之地,是宋時的故宮大內,這時候卻已改為了河南總管。

  既是宋時的故宮大內,其規模之大,外觀之宏偉,深沉,那是可想而知,站在遠處就可以看見,那一大圈,約摸有好幾百丈的圍牆之內,樓閣高聳,殿宇連綿,飛簷狼牙,一色的琉璃碧瓦,仍然保存著皇宮氣息。

  往日的皇宮大內,如今因朝代更換,異族入主,竟淪為一個小小的總管府,怎不令人感慨。

  韋慕嵐站在那兒,臉上就有著無限的感慨之色。

  看他站的地方,是在一大片樹林前,這片樹林,正對著總管府的後門,距離差不多將近六七十丈。

  樹林與總管府後門之間,是一大片平地,周圍野草叢生,只有中間這一大片空地看不見一根草。

  看樣子,這塊空地上經常有人走動,是幹什麼用的?沒多久,總管府的後門,突然開了,隨著一陣犬吠聲,由總管府裏闖出十幾隻大狗,天,那竟然都是碩大無朋,兇惡為犬中之最的西藏獒犬。

  莫滄江家裏豢養著這種兇物,如今這總管府裏也有這玩意兒,難不成開封的大宅院裏都有這種惡犬。

  韋慕嵐臉上浮現了一絲詫異神色,可是他站在樹林前沒動,要命了,他該躲一躲的。

  看,那十幾隻獒犬在空地上略一停頓,銳利的目光立即投向了幾十丈外的一位生人,帶著一陣咆哮,忽地紛紛竄起,飛快地向韋慕嵐站立處撲了過來。

  韋慕嵐揚了揚眉,雙臂凝聚了真力。

  適時,一聲叱喝劃空傳到,那十幾隻獒犬真聽話,立即掉頭奔了回去,韋慕嵐雙臂一鬆,遠遠抬眼望去,只見總管府後門裏走出來一個人,手裏提著一根短鞭。

  雖然隔著六七十丈,憑韋慕嵐的目力,仍然可以看得很清楚,那個人,是個瘦瘦高高的中年漢子,一身黑衣,穿著很氣派,也很講究,那襲黑衣硬是綢的。

  長長的眉,細細的眼,高聳的鼻子,薄薄的嘴唇,看樣子,這個人很富心智,是個難鬥的人物。

  那瘦高中年人出得後門,約束住了十幾隻獒犬之後,隨即抬眼向韋慕嵐站立處望了過來,突然,他揚起了短鞭,大聲叫道:「喂,那個人,你過來。」

  自然,他是叫韋慕嵐。

  聽話聲,這瘦高中年人中氣平常,分明不諳武學。

  韋慕嵐遲疑了一下,邁步走了過去。

  六七十丈距離,沒多久就到了近前,「嗚」地一聲,那十幾隻獒犬平竄而起,撲了過來。

  那瘦高中年人及時大喝,十幾隻獒犬立又低頭搖尾,折了回去,蹲在了他的四周。

  近前,韋慕嵐打量了瘦高中年人一眼,含笑拱手道:「尊駕是喚我嗎?」

  瘦高中年人兩眼直盯著韋慕嵐,道:「不錯,我是叫你,你是幹什麼的?」

  韋慕嵐道:「我是過路的。」

  「過路的?」瘦高中年人道:「那你為什麼站在那兒不動?」

  韋慕嵐淡笑說道:「我哪裏是不動,我是捨不得動。」

  那瘦高中年人一怔,道:「捨不得動?這話怎麼說?」

  韋慕嵐一指那虎視眈眈的十幾隻獒犬,笑道:「我從那邊路過,正好看見這邊十幾隻狗從門裏跑了出來,所以我捨不得走了。」

  那瘦高中年人詫異地道:「你這話我仍聽不懂,見了狗就捨不得走?別人看見這種狗,躲都來不及,你怎麼捨不得走?」

  韋慕嵐笑道:「一句話,我生平無他好,唯愛狗這種畜生。」

  瘦高中年人一怔說道:「怎麼?你喜歡狗?」

  韋慕嵐笑道:「我何止是喜歡,為狗,我不知跑了多少路,花了多少錢,為狗,我至今仍是孤家寡人一個,因為我滿院子都是狗,沒人願意嫁給我。」

  瘦高中年人忍不住笑了,道:「你這個人很……跑多少路何解?」

  韋慕嵐道:「天南地北,遍求名種啊。」

  瘦高中年人道:「那麼,花多少錢……」

  韋慕嵐截口笑道:「發現了名種,我總不能去偷去搶,那麼就得花錢去買,既是名種身價當然昂貴,這就得花不少的錢,還有,狗一多,照料飼養,又得錢,而且花費大得驚人……」

  瘦高中年人點頭笑道:「原來如此,這麼說來,你定然養了不少的狗了?」

  韋慕嵐點頭說道:「是不少,無一不是名種;算算總有兩百多隻。」

  「兩百多隻?」瘦高中年人一伸舌頭,半晌縮不回去,道:「大的、小的都有嗎?」

  「不。」韋慕嵐一搖頭,道:「我不喜歡那些小的,而喜歡養那些大而兇惡的,像尊駕身邊這些,要在我那兒,該算是最柔順的。」

  瘦高中年人吃了一驚,道:「這種狗還算是最柔順的?」

  韋慕嵐笑道:「尊駕該看見了,見了這種狗,我一點怯意都沒有,因為我早已司空見慣,再兇惡的狗碰見我它也會馴服得像貓。」

  瘦高中年人點頭說道:「的確,的確,我沒看見你有怯意,我沒看見你有怯意,這麼說來,你很擅於馴狗了?」

  韋慕嵐笑了笑,點頭說道:「由於養狗多年,對於馴狗一道,我頗有心得,其實,我非但懂得馴狗,同時還懂得相狗,只一眼我就能看出一隻狗是什麼狗,產在哪兒,品種優劣如何。」

  瘦高中年人「哦」地一聲道:「我只聽說有相馬的人,卻還沒聽說過有會相狗的人……」

  韋慕嵐微一搖頭,道:「無他,經驗而已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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