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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一


  殘眉漢子冷然說道:「我看沒有這個必要,我們幾個沒有太多的工夫……」

  韋慕嵐道:「只當我回來晚了點不就行了嗎?」

  殘眉漢子道:「你回來得已經夠晚了。」

  韋慕嵐眉峰微皺,道:「這麼說來,二位是根本不打算坐坐了?」

  殘眉漢子冷然點頭,道:「不錯,好朋友,跟我們走吧。」

  說著,又要欺步上前。

  韋慕嵐微微一笑,眼望著院子裏,道:「又來兩位,看來你們不止六個。」

  可不是!院子裏急步走進了那兩個中年漢子。

  殘眉漢子轉頭向外,看了看,旋即收回目光,道:「不錯,這兩個也是,這就是告訴你,別不識相不知進退,輕舉妄動,明白嗎,朋友,爽快跟我們……」

  韋慕嵐道:「我卻偏要二位在這兒陪我聊聊,二位,請先答我一句話,我一未犯法,二未做案,為什麼要拿我?」

  殘眉漢子道:「這你別問我,我們是奉命行事,上面交代我們取誰,我們就拿誰,想知道你跟我們去問一問。」

  韋慕嵐道:「奉命?諸位是奉碧眼兒之命,上面又在何處?」

  他這句話暗含譏諷,可是殘眉漢子沒聽出來,倒是一句「碧眼兒」聽得他臉上變了色,他冷叱說道:「你,好大膽,竟敢對官家不敬……」

  只聽門外一名漢子接口道:「他是大膽,剛才店裏的伙計告訴了他,他還敢往裏闖,真是膽大得包了天,不要命了。」

  韋慕嵐雙眉一挑,森冷目光直逼過去,道:「你把那伙計怎麼樣了。」

  門外那漢子詭笑說道:「我把他怎麼樣了,這還用問?私通叛逆,論罪當斬,你說我把他怎麼樣了。」

  韋慕嵐目中寒芒暴射,一點頭,道:「好,殺人償命,欠債還錢,待會兒我找你。」

  門外那漢子仰天一個哈哈,道:「殺人償命,像他那種,雞狗不如,別說殺一個,就是殺個十個百個又怎麼樣?」

  韋慕嵐寒臉說道:「誰不是人生父母養的,你身為漢族世胄,先朝遺民,竟而賣身投靠,殘害同類,你還有天良嗎,對得起祖宗嗎?」

  門外那漢子勃然色變,戟指喝道:「你,你,你竟敢罵……好大膽的叛逆,別跟他嚕嗦了,拿人吧。」

  隨著話聲,他當先撲進了門,單掌一探,向韋慕嵐當胸便抓,招式居然頗見快捷凌厲。

  韋慕嵐冷然一笑,道:「叛逆,這莫須有的罪名我擔當不起,我倒要看看你的心是什麼做的……」

  身形一閃,出掌如電,一下搭上那漢子腕脈,猛然往裏一帶,那漢子整個離地飛起,砰然一聲一頭撞在炕邊上,沒見再爬起來。

  另三個大為驚怒,叱喝聲中,各以手探腰,寒光閃處,三柄長劍已分別掣在手中一起閃身撲了過來。

  韋慕嵐一探腰際,錚然一聲,一柄其薄如紙,寬不到兩指的軟劍寒芒吞吐,靈蛇一般地捲了過去。

  只聽一聲驚呼劃空而起:「好大膽的叛逆,竟敢私藏利器……」

  不錯,韋慕嵐進城的時候,刀馬都交給了守城的元兵,但是他腰裏還藏著一柄軟劍沒人知道。

  劍鋒至處,那三個驚叫而退,再看時,那三個每人胸前多了一道劍痕,衣裂肉現,只未見血,分寸捏得好準,不愧劍掌雙絕。

  雖然沒傷肌膚,夷然無傷,但那三個卻三魂落了兩魂,嚇出了一身冷汗,個個白了臉,僵在當地。

  只聽韋慕嵐冷然說道:「我不為已甚,也不願在客棧裏傷人,趁我還能控制自己之前,回去思過痛改,要是下次……」

  猛聽砰然一聲,後窗粉碎,斷木紙片飛揚激射中,兩條人影先後掠進,掌中寒芒吞吐,直指韋慕嵐後心要害。

  韋慕嵐冷冷一笑,道:「背後傷人的無恥東西。」

  軟劍抖起,往後一拋,兩聲慘呼起處,血光崩現,兩個黑衣漢子抱著手臂滿炕亂滾,炕邊上,有兩隻血淋淋、握著軟劍的斷手,韋慕嵐沒回頭看一眼,目中寒芒逼視眼前三個,道:「這還算便宜的,再有不知天高地厚的,斷的將不止是一隻手了,言盡於此,是走是拼,任你們。」

  那三個互覷一眼後,殘眉漢子戰戰兢兢地道:「可容我們把受傷的帶走?」

  韋慕嵐微一點頭,道:「可以,但得把地上的那個留下,我還有用他之處。」

  殘眉漢子面有難色,遲疑著道:「這……你叫我們回去……」

  韋慕嵐道:「我管不了那麼多,我讓你三個全身而退,而且帶走兩個受傷的,已經是天大的便宜,你要知足。」

  殘眉漢子猶豫了一下,猛一點頭,道:「好吧。」

  沒再多說,偕同一名同伴上前,扶起了炕上那兩個斷了手的,匆忙地退出上房,狼狽而去。

  自然,屋上的那兩個連面也沒敢露就也跟著走了。

  人走乾淨了,韋慕嵐所住的這間上房裏還留著兩柄軟劍,兩隻血淋淋的斷手,還有那打了伙計一巴掌的漢子。

  韋慕嵐把軟劍往茶几上一投,一腳把地上那漢子踢翻了過來,然後抄起茶壺一壺涼茶潑了下去。

  那漢子只是被碰昏了,經涼茶一潑,立即醒了過來,搖了搖頭,定了定神,再張目一看,連忙翻身躍起。

  韋慕嵐適時喝道:「坐在那兒,別動!」

  那漢子還真聽話,當真地沒敢往起站。

  韋慕嵐又道:「你轉過頭去往身後看看。」

  那漢子瞪眼驚恐地道:「看……看什麼?」

  韋慕嵐道:「你轉過頭去看看就知道了。」

  那漢子遲疑地緩緩轉過頭去,當然,他看見的是那兩隻血淋淋、猶自握著軟劍的斷手。

  他嚇的機伶一顫,脫口驚呼,猛然躍起,轉過頭來望著韋慕嵐,駭聲說道:「是,是你砍落的……」

  韋慕嵐微一點頭,道:「不錯,是我,你是不是也要試……」

  那漢子忙道:「韋,韋,韋少俠,我並沒有殺那伙計……」

  韋慕嵐「哦」地一聲道:「怎麼!你沒有殺那伙計。」

  那漢子頭搖得像貨郎鼓,急道:「沒有,沒有,我沒有殺他,你要是不信,可到前面看看去。」

  韋慕嵐微一搖頭,道:「用不著看了,我信,那麼,你把他怎麼樣了?」

  那漢子忙道:「我,我只打了他一巴掌。」

  韋慕嵐道:「會武的人一指頭也能要人的命,何況是一巴掌,你那一巴掌打在了他什麼地方?」

  那漢子道:「打,打在了他臉上。」

  韋慕嵐道:「恐怕不輕,他怎麼樣了。」

  那漢子道:「他,他,他只流了點血。」

  韋慕嵐淡然一笑,道:「只流了點血,你說得倒輕鬆,我試問,你願意輕易流血嗎。」

  那漢子沒說話,說不願意不好,說願意更糟。

  韋慕嵐道:「我想你大概不會願意,別說是你,就是任何人也不願平白無故輕易流血,你說對嗎?」

  那漢子微微地點了點頭,道:「是的,韋少俠。」

  韋慕嵐淡然一笑,道:「那好辦,既然你不願意流血,咱們就談個條件,我不讓你流血,更讓你全身而退,你看怎麼樣?」

  那漢子點了點頭,道:「韋少俠,那當然好,換了誰誰也會願意。」

  「說得是。」韋慕嵐笑了笑,道:「你據實答我幾個問題,然後我放你走,但是我話說在前頭,可要據實,要不然的話,你不但要流血,而且要把打人的那隻手留下,跟這兩隻斷手做個伴兒。」

  那漢子機伶一顫,忙道:「你放心,你放心,我一定據實回答,一定……」

  「那好。」韋慕嵐截口說道:「如今你先答我頭一問,你是哪個衙門裏的?」

  那漢子沒敢遲疑,立即應道:「我,我是知府衙門的。」

  韋慕嵐點了點頭,道:「嗯,知府衙門。這衙門不小,那幾個碧眼兒也是知府衙門裏的嗎?」

  「不!」那漢子搖頭說道:「那五位不是知府衙門的,是總管府的。」

  韋慕嵐「哦」地一聲道:「原來那五個不是知府衙門的,而是總管府的,這我就不懂了,據我所知,總管府的總管,都是由漢人充任的,那些碧眼兒,他們會聽命於漢人嗎?」

  那漢子點頭說道:「是的,是的,韋少俠,總管府的總管,按官制是都由漢人充任的,他,他們也向來不會聽漢人的,可是這位總管不同於別的漢人總管,也唯有他這個總管府裏有蒙古人供他指揮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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