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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二〇


  離那席「午宴」,還有些時候,總不能乾耗著等,書生託個詞走了,他說他有點事兒,待會兒席上見。

  沒一會兒,皇甫敬也說要到外面溜溜,轉過身,背著手,也踏上了畫廊,轉眼間沒了影兒。

  剩下的,是算卦的、老駝子、霍秀芸、君玄清、趙小秋幾個,他們「談」興不減,陪著獨孤承進了小亭……

  在「三義鏢局」庭院西角,那一片樹林的濃蔭下,坐著兩個人,這兩個人,卻是書生與皇甫敬。

  敢情他倆是到一邊兒談來了。

  首先開口的是皇甫敬,只見他目注書生,搖頭笑道:「四弟,有你的,佩服,佩服,我是明知道你要試,可沒想到你會用上了這麼一著高棋。」

  書生笑了笑,沒說話。

  皇甫敬略一沉默,又道:「四弟,你是什麼時候把東西給扔下去的,我怎麼沒瞧見?」

  書生笑道:「要是大哥能看見,人家可也能看見了。」

  皇甫敬赧然一笑,隨即整了臉色,道:「四弟,如何?」

  書生他裝糊塗,笑問:「什麼如何?」

  皇甫敬道:「我是說,試的結果如何?」

  書生道:「大哥不也在現場?」

  皇甫敬皺眉說道:「四弟……」

  書生截口笑道:「以大哥看呢?」

  皇甫敬道:「我沒看出什麼。」

  書生道:「那麼大哥是說……」

  皇甫敬道:「我以為沒能試出什麼,此人要是真獨孤恩兄,那自不必說,要是個假的,此人之心智、機警……」

  書生笑道:「大哥,再機警之人,在這種情形下,他也難免露出破綻。」

  這話,言出有因。

  皇甫敬一怔,道:「四弟是說……」

  書生道:「我試出來了,不但試出了一個,而且試出了兩個。」

  皇甫敬眉峰一皺,道:「四弟,我怎未發現有任何破綻?」

  書生道:「那是大哥沒留心,沒留心他那隻手。」

  皇甫敬道:「他那隻手可是伸向四弟,要拿那塊銅牌。」

  「不錯。」書生點頭說道:「但只能說他半途改了道,後來是,他抬手的本意,可是要摸摸他腰中那塊銅牌在不在。」

  皇甫敬一震說道:「四弟沒有錯。」

  書生道:「我一直在留意著他兩隻手。」

  皇甫敬目中寒芒一閃,道:「四弟,這麼說來……」

  倏又一搖頭,接道:「不行,四弟,這仍不足以證明……」

  書生截口說道:「大哥,我有同感,此人是夠機警,他沒摸身,咱們便不能當場明指,揭穿他那假面具。」

  皇甫敬道:「證據不足,可不能指人。」

  書生道:「大哥放心,這個我知道。」

  皇甫敬皺眉沉吟,神色凝重:「四弟,這一著沒能試出明確破綻,抓住他的證據,以後再找機會,可就難了,只怕……」

  書生道:「大哥這難字何來?」

  皇甫敬道:「沒有人會上第二次當的,他焉能不提高警覺。」

  書生笑道:「大哥是說,他知道了。」

  呈甫敬道:「該如此,不然他為何行至半途;突然改了方向。」

  書生道:「那只能說他機警,不能說他知道了。」

  皇甫敬道:「四弟,只能說未可斷言,不能說他絕不知道。」

  書生點頭說道:「正是,大哥!」

  皇甫敬道:「那麼以後不是難了麼?」

  書生道:「不難,我有辦法,那有下了第一步棋,便沒有第二步的?」

  皇甫敬笑了,雙眉一展,道:「四弟,什麼辦法?」

  書生淡然一笑,道:「大哥,我仍是那句話,放心交給我,現在別問,到時候,我要是辨不出真假,絕不離開一步。」

  「又來了。」皇甫敬苦笑說道:「那可不知要等到那一天了。」

  「不遠,」書生道:「再等三天,大哥只記住,下一回割臂取血,讓給我就行了。」

  皇甫敬道:「四弟,還有你二哥,你三哥。」

  書生淡淡說道:「大哥要不答應,那就得多等幾天。」

  皇甫敬皺了眉,道:「四弟,你是存心惹我,好吧,依你。」

  書生笑道:「那大哥只稍等三天就行了。」

  皇甫敬道:「只怕你二哥、三哥那兩個難纏。」

  書生道:「只要大哥一句話,二哥、三哥沒人敢不聽。」

  皇甫敬笑了笑,目光凝注,道:「四弟,還是不能說。」

  書生笑道:「大哥,你就何妨耐著性子等三天。」

  皇甫敬皺眉苦笑,但突然挑起了眉:「四弟,你剛才說那另一個……」

  書生截口說道:「大哥忘了,那位姑娘的話?」

  皇甫敬一震說道:「四弟是說那內奸?」

  書生點了點頭:「不錯,正是。」

  皇甫敬高挑雙眉,目中閃電寒芒,震聲說道:「四弟,那該死的東西是誰?」

  書生望了他一眼,淡淡說道:「就像大哥這樣子,我敢說?」

  皇甫敬威態倏斂,老臉一紅,赧然笑道:「四弟,算你行,說吧。」

  按說,書生該說了,豈料他搖了頭:「大哥原諒,我仍不能。」

  皇甫敬一怔說道:「四弟,怎麼說。」

  書生道:「大哥忘了人家姑娘的話了?」

  皇甫敬道:「沒忘,但四弟你是告訴我,而不是告訴別人。」

  書生道:「這件事,就對大哥也不能說。」

  皇甫敬道:「為什麼?」

  書生道:「沒什麼,我只恐大哥忍不住,壞了大事。」

  皇甫敬道:「四弟,頭一件我可沒讓你失望。」

  書生道:「我知道,但這件事不比頭一件,只因為嚴格說起來,三義鏢局,每一個跟咱們都有淵源。」

  皇甫敬道:「四弟,我能忍。」

  書生道:「大哥,我不能說。」

  皇甫敬雙眉一挑,道:「四弟是要我拿性命擔保?」

  書生正色說道:「大哥,這是什麼話,難道大哥要我對不起人家姑娘?」

  皇甫敬雙眉一落,道:「四弟,我沒這意思,但四弟,你知道我……」

  書生道:「大哥,別急成麼?到時候大哥總會知道的。」

  皇甫敬道:「四弟,反正早晚都要知道。」

  書生道:「大哥晚知道,能給他個回頭機會。」

  皇甫敬道:「早知道我也不能不理他。」

  書生道:「大哥,別這樣,別說我還沒有把握,不敢下斷,就是能,目前我也絕不能對大哥說。」

  皇甫敬默默不語,他深知這位四弟脾氣,他還真不敢逼得他太急,沉默半晌,方道:「四弟,好吧,我等了,不過,你得告訴我,這人跟咱們兄弟的關係,是近是遠,是密是疏。」

  書生笑道:「大哥好高明,我乾脆直說了多好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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