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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〇


  白淨花子微一抬手,轉望李玉麟,肅容恭聲道:「弟子『昌平』分舵趙震,恭迎長老蒞臨。」

  話落,他邁前一步,就要行下跪大禮。

  李玉麟伸雙手架住了他,道:「趙分舵主少禮,我的來意趙分舵主應該知道,還是告訴我貴分舵兄弟監視的地點吧!」

  白淨花子趙震隨即躬身擺手:「請長老裏頭坐,容弟子稟報。」

  李玉麟道:「分舵主,救人如救火,我一刻也不願意耽誤。」

  「是!」趙震立即恭聲道:「稟長老,分舵弟子監視的地點,就在城北『天壽山』麓!」

  李玉麟呆了一呆道:「天壽山麓?那不是十三陵的所在麼?」

  趙震道:「回長老,正是在十三陵一帶。」

  李玉麟沉吟一下道:「十三陵應該是他們藏身的好地方,趙分舵主,我跟宋兄弟這就趕到『十三陵』去。」

  趙震道:「弟子給長老帶路。」

  李玉麟道:「『十三陵』一帶,可還有貴分舵的兄弟在?」

  趙震道:「有好幾個,弟子命他們日夜監視,但有任何異動,立即回報。」

  李玉麟道:「那就不用分舵主再親自跑一趟了,這件事我不希望貴幫中人參與,等我趕到十三陵之後,我會讓貴分舵兄弟帶同宋兄弟一起撤回來。」

  趙震道:「長老……」

  李玉麟道:「好意心領,分舵主不必再多說什麼了,貴幫替我找到他們的藏身處,已經為李家做的很多了。」

  趙震道:「既是長老這麼交代,弟子不敢再多說,只是長老所說他們的藏身處……」

  李玉麟這才想起,從京城分舵發出來的傳書,只是讓各地分舵留意有無各類牲畜被害吸血,並沒有讓各地分舵知道是怎麼回事。

  他當即道:「詳細情形,等宋兄弟回來以後,讓他稟知分舵主吧!我們這就趕到『十三陵』去,告辭。」

  他微一抱拳,帶著宋泰走了。

  趙震忙不迭地躬身答禮。

  ***

  明代歷朝皇帝陵寢,共十三,俗稱「十三陵」。

  十三陵在「昌平縣」天壽山麓,為中國歷代帝王陵規模最大者,北負居庸關,迴峰環抱,氣象森嚴,離「北京城」約百餘里,在南口東廿餘里,通常遊「居庸關」,多順路遊十三陵。

  此處山間果木成林,尤以所產「磨盤柿子」最為肥美。

  李玉麟跟宋泰,從西門出「昌平縣」城,折往北,只不過盞茶工夫,便已抵達了「十三陵」之「五牌坊」。

  這當兒,「十三陵」沒什麼人跡。

  一眼望過去,寂靜而空蕩。

  但,在那五牌坊下,卻有一個要飯花子坐著打盹兒。

  不用說,準是「昌平」分舵的弟子。

  宋泰一句「千古稱忠義、窮神吃八方」就連絡上了,那花子一聽說來了遼東的李少爺,「窮家幫」的長老,忙不迭地要行大禮。

  李玉麟攔住了他,道:「我跟這位京城分舵的宋兄弟,剛從『昌平』分舵來,聽趙分舵主說,兄弟們監視的就是這一帶?」

  那名花子忙道:「是的,就在這一帶發現了幾具被害的牲畜屍體。」

  李玉麟道:「都是被吸乾了血?」

  那名花子道:「是的。」

  李玉麟道:「那些被害的牲畜屍體,大概都在哪一帶?」

  那名花子抬手往裏一指,道:「在『筆架山』『長陵』一帶。」

  李玉麟道:「那邊可有兄弟監視?」

  那名花子道:「那邊派有兩名兄弟日夜監視。」

  李玉麟道:「截至目前為止,可有什麼動靜?」

  那名花子道:「到目前為止,還沒有任何動靜。」

  李玉麟道:「我跟宋兄弟這就過去看看。」

  那名花子道:「弟子給長老帶路。」

  李玉麟沒有阻攔,因為只等這名花子帶路,見到那兩名「昌平」分舵弟子之後,就要讓他們跟宋泰一起回分舵去。帶這麼一段路,也不會礙什麼事。

  ***

  「筆架山」是「天壽山」的中峰。

  明成祖的長陵,就坐落在這兒。

  景陵在東北,仁宗的獻陵,在東峰之下,永陵之西北,英宗裕陵在石門山慶陵之西北,憲宗茂陵在聚寶山,也就是長陵之西北。

  孝宗泰陵在史家山,茂陵之西北。

  武宗康陵在金陵山,泰陵之西北。

  世宗永陵在十八道嶺德陵之西。

  穆宗昭陵在大裕山定陵之南。

  神宗定陵在小裕山,即康陵之南。

  光宗慶陵在西峰之右,獻陵之西北。

  嘉宗德陵在雙鎮山,即最東部。

  懷宗恩陵在錦屏山,昭陵之南。

  有清一代,對明陵優以禮遇,屢加修護,故損毀較少。

  十三陵中最有特色者為長陵,也就是明成祖永樂帝之陵,明太祖之陵在南京,稱孝陵,二代惠帝,也就是建文帝的葬處不明,一般推測死於湖北的武當山。

  成祖雄才大略,其長陵也是十三陵中最古老而宏偉者。

  經陵門,再經陵恩門而至陵恩殿,殿寬達二百二十尺九寸,殿中大抱柱,直徑三尺六寸,高達五丈餘,共柱三十二支。

  皆為數千年以上樹齡之大楠木所製,推測係緬甸、雲南一帶所產,以其時之人力物力,運送之艱辛,不難想像。

  其殿基之巨石,每方六尺七寸,其重量每方達千萬斤,工程之艱鉅、耗資之浩繁,也令人為之咋舌。

  至殿後,入小門,有大理石所造之石桌,逾小橋至寶城,建築甚為高大,彎道左右可以攀登,城上中央有「大明成祖文皇帝」之陵石碑,城後圓丘即成祖墓穴,周圍檜柏蒼蒼,青山黛遠。

  ***

  李玉麟和宋泰,在那名花子帶路下,來到筆架山長陵陵門之前。

  那花子撮口發出了幾聲鳥鳴也似的哨音。

  哨音方落,從兩旁樹林之中竄出兩名中年花子。

  那名花子道:「本幫長老,遼東的李少爺到了。」

  兩名中年花子忙行大禮。

  李玉麟攔住了,道:「兩位大哥辛苦。」

  一名黝黑的中年花子道:「不敢,是弟子們的分內事,能為長老效勞,也是弟子們的榮寵。」

  李玉麟道:「兩位大哥可曾發現有什麼動靜?」

  那黝黑中年花子道:「到目前為止,一點動靜也沒有,也沒再見有新添的被害牲畜屍體。」

  「那些被害牲畜屍體,是在什麼地方發現的?」

  黝黑中年花子道:「就在這長陵周圍。」

  李玉麟當即屏息凝神,竭盡目力,用他那敏銳超人的聽覺及目力,搜查這佔地相當廣大的長陵四周。

  幾名「窮家幫」的弟子,都是武林健者,當然知道他在幹什麼,也都屏息靜肅,不敢驚擾。

  默查片刻,果然,長陵周圍除了風聲、鳥鳴,以及林木枝葉的簌簌聲之外,別無一點聲息。

  他眉峰微皺,暗自沉吟,心想德瑾格格跟德俊琪母子,深居西山陵寢多年,過慣了不見天日的生活,加以研習「九幽真經」武學,自當心喜陰暗,這座長陵確是絕佳的藏身之處所。

  被害牲畜的屍體既在這座長陵周圍發現,她們母子就應該還在附近,至少也離不開「十三陵」這一帶。

  當即他道:「幾位請撤回分舵去吧!剩下來的,就是我的事了。」

  那黝黑中年花子道:「弟子們怎麼敢把長老一個人留在這兒……」

  李玉麟道:「我已經跟趙分舵主說好了,況且這也是我的本意,幾位還是馬上撤離此地吧!」

  黝黑中年花子道:「既是長老堅持,弟子們不敢不敬遵令諭,只是若是分舵主在別處發現有什麼異狀呢?」

  李玉麟沉吟了一下,道:「這樣好了,我就在這『十三陵』一帶,派哪位來知會我一聲就行了。」

  既是如此,幾名「窮家幫」「昌平」分舵的弟子也沒再說什麼,當即告辭離去。

  望著幾名「窮家幫」弟子奔去不見,李玉麟立即往裏行去。

  他一邊往裏走,一邊暗暗默查四周,從「陵恩門」至「陵恩殿」,一路行來,仍然沒察覺任何動靜。

  至殿後,入小門,再過小橋到寶城,一直到墓穴之前,依然空蕩寂靜,站在周圍鬱鬱蒼蒼的松柏之間,山風過處,濤聲陣陣。

  這地方一旦人少,還真有點慄人。

  既到墓穴,「長陵」便已到了盡頭,德瑾母子若是仍藏身在此處,那麼,現在在哪兒呢?

  李玉麟繞圓丘緩行,一邊默查身周,一邊凝目在圓丘上找尋。

  他要看看圓丘上的石塊,有沒有被動過的痕跡。

  他堅信,以德瑾母子的習性,這當兒一定是藏在不見天日的地方,而這一帶,不見天日的地方,只有在這座「長陵」的墓穴之中。

  但是,繞行圓丘一周,一點可疑的痕跡都沒有。

  他停在圓丘之前想,有可能,長陵,或者其他的陵寢,都會有不為人所知的秘密門戶、通道。

  以古來帝王的習性,作為推斷,的確不是沒這個可能。

  但,德瑾格格母子,未必知道暗門所在。

  那麼,他母子藏到哪兒去了呢?

  他母子之所以躲,只是為躲老郡主,不是為躲別人。

  那麼,他母子既是聽命於大內,當初又甘心受大內利用,應該是不管躲到哪兒去,都會跟大內保持連絡。

  可是,為什麼大內還不知情,會派出那兩個到西山陵寢去見他母子?

  難道說會是他母子已經背叛了大內,連大內都不知道他母子哪兒去了?

  這些疑點一一浮上腦際。

  最後,李玉麟確定了一點,那就是,不管怎麼樣,必須先找到德瑾格格跟德俊琪他們母子。

  可是,被害牲畜的屍體,既是在這「十三陵」中的「長陵」一帶發現,為什麼他趕來之後,到如今沒發現任何一點蛛絲馬跡?

  難道說,那些個被害的牲畜,是被別的獸類所害?

  不可能,別的獸類鮮有吸乾血而棄屍體於不顧的。

  根據這一點,找他母子並不難,只要他母子還在這一帶,只要守在這一帶不走,他母子遲早總會再出來找尋牲畜吸血的。

  可是,他母子多久才要吸一次血?

  又要等到什麼時候?

  想著想著,李玉麟不由急躁起來,一經急躁,難免有點氣惱,氣惱之餘,他提一口氣,騰身掠上寶城。

  寶城建築宏偉高大,居高臨下,幾幾乎可以把「長陵」一帶盡收眼底。

  他剛掠上寶城,一樣事物便立即呈現眼簾。

  那是在「筆架山」的山頂。

  「筆架山」是「天壽山」的中峰,既稱「筆架山」的山頂,當然就是「筆架山」的峰頂。

  「筆架山」的峰頂,被一片鬱鬱蒼蒼的林木所籠罩,本沒有一點風吹草動。

  可是這時候,也就是李玉麟掠上寶城的當兒,那一片鬱鬱蒼蒼的林木之中,突然沖天飛起一群鳥雀,帶著一陣鳥鳴,轉過山峰,疾投不見。

  這,任何人都明白,峰頂上有人,不然不會驚起鳥雀。

  會是什麼人?

  這時候會是什麼人在峰頂那片鬱鬱蒼蒼的林木之內?

  李玉麟雙眉一揚,騰身掠起,天馬行空般,疾撲蜂頂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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