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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六


  李玉麟淡然一笑,道:「夠了,我也沒那麼好心情了,你剛才攔我進耳房的行動及身法,已經洩了底了。」

  白胖中年人一怔,臉色大變,一聲沒吭,出手就攻,右掌五指鋼鉤也似的,當胸就抓。

  出招就是煞手,而且直取要害,只被他抓上,非開膛破肚不可。

  李玉麟道:「你大概練過『鷹爪功』,也相當自滿,好,咱們試試。」

  他不閃不躲,挺右掌直迎上去。

  白胖中年人遲疑了一下,剎那間的遲疑,似乎是揣度李玉麟這一招的虛實,考慮是鋼鉤般五指逕遞,抑或是變招,一剎那間的遲疑之後,他招式未變,一隻右掌依然閃電前遞。

  顯然,他是決定要跟李玉麟碰一碰。

  其實,李玉麟也是想先讓他吃點苦頭,不然就在白胖中年人那一遲疑問,他就變招改取中年白胖人的腕脈了。

  雖然其間只一剎那,但這剎那間的分神,對李玉麟來說,已經是很夠很夠了。

  雙方既然都有硬碰之心,一遞一迎,當然其勢更疾。

  只聽砰然一聲,悶哼倏起,白胖中年人立足不穩,一個身軀踉蹌暴退,「砰」地一聲,撞在了耳房門框上,震得屋子為之一晃。

  再看,白胖中年人臉色蒼白,齜牙咧嘴,額上現了豆大的汗珠。

  倒不是撞在門框上撞的,而是他那隻右掌已然齊腕斷了,再也抬不起來了。

  李玉麟淡然而笑:「你那『鷹爪功』練的實在不怎麼樣。」

  白胖中年人一聲沒吭,身軀疾旋,往外就跑。

  顯然,他機靈,行家一伸手,便知有沒有,他知道,再待下去絕難討好,也絕不會有僥倖,所以他連再次出手的勇氣都沒有了,打算一逃了事。

  可惜,他碰上的是李玉麟。

  他快,李玉麟更快,他這裏身軀剛動,李玉麟已帶著疾風一步跨到,一掌正拍在他頸子後頭,他仍然是一聲沒吭,可是人已經趴下了。

  李玉麟停也沒停,順勢撩開門簾,跨進耳房,進耳房,只一眼,他立即心神震動,急忙收勢停住。

  耳房裏沒燈,可是外頭堂屋的燈,光亮可以透射進來,藉著這點光亮,耳房裏的任何一樣都可以看得很清楚。

  是間相當精緻的臥房,床上,熟睡也似的躺著個人。

  一個女子,衣衫破碎,渾身是傷,破碎的衣裳已經被褪了一半,雪白堅挺的酥胸,滑膩圓潤的玉腿,都赤露著。

  那赤露的部位,一條條血紅的鞭痕交錯縱橫,就是鐵石人兒看了也會心痛。

  那個女子,赫然竟是白妞杜鳳儀。

  入目這情景,誰還能不明白是怎麼回事。

  李玉麟他再遲來一步,後果便不堪設想。

  李玉麟機伶一顫,一步跨到床前,拉開夾被蓋住了姑娘杜鳳儀的嬌軀。

  杜鳳儀身受這樣的毒打凌辱,是為了他。

  姑娘萬一被這白胖中年人毀了,也是為他。

  女兒家的清白重逾性命,一旦姑娘自絕身亡,這條性命化為芳魂一縷,還是為了他。

  就在這一剎那間,李玉麟感到心痛,感到內疚,也就在這一剎那間,他覺得欠這位姑娘很多很多!

  這,夠他這輩子還的。

  猛吸一口氣,平靜了一下自己,他伸手連拍姑娘三處穴道,然後,他轉身出房,一腳踢向地上的白胖中年人。

  那個錢掌櫃,在地上打了個滾兒,醒了,剛睜眼,李玉麟的一隻腳已然落在他心口之上,微一用力,冰冷道:「萬惡淫為首,你死有餘辜。」

  白胖中年人蒼白的一張臉脹的通紅,手腳動彈了一下,硬是沒能說出話來。

  李玉麟腳下微鬆,道:「說,你隸屬哪個衙門,奉誰之命行事,我妹妹現在什麼地方?」

  白胖中年人又是一張蒼白的臉,道:「我,我不知道。」

  李玉麟雙眉一剔,道:「我會讓你知道的。」

  話落,他腳下又用了力。

  這一踩,白胖中年人不但血脈倒流,又漲紅了臉,而且心口憋氣,連出氣入氣都困難了。

  只要李玉麟腳下再力加一分,他非胸骨塌碎、腑臟破裂,噴血而死不可。

  想來白胖中年人他明白這一點,只見他漲紅著臉,眼睛睜著,吃力的抬起頭猛點。

  這表示他願意說了。

  李玉麟腳下鬆了,這一鬆,白胖中年人臉上血絲漸退,而且胸口起落,不住劇喘,李玉麟就等他喘幾口氣說話。

  哪知,白胖中年人在劇喘一陣之後,突然身軀一抖,兩眼上翻,一縷鮮血順嘴角流下。

  李玉麟一怔,急俯身探掌,捏開了白胖中年人的牙關,白胖中年人嘴裏有血,血還不住從喉嚨往上冒,但一條舌頭卻是好好的。

  這是怎麼回事?

  李玉麟剎時明白了。

  這位錢掌櫃,他是咬破了預先藏在嘴裏,內藏劇烈毒藥的密封蠟丸。

  顯然,他是寧落個服毒自絕也不肯說。

  嘴裏預先藏有內裝劇毒的蠟丸,那是早就防著有不測的一天了。

  這情形,就跟杜如奇只求他們兄弟倆速死一樣。

  可見,那個還不知其名的衙門控制之嚴密,手段之殘酷陰狠。

  地上的錢掌櫃,腳蹬了兩蹬,嘴裏的鮮血猛往外一湧,頭一偏,就不動了。

  李玉麟心神震動著收回了手。

  究竟是誰,究竟是什麼,使得杜氏兄弟跟這白胖中年人這麼害怕,前者只求速死,後者不惜服毒自絕?

  李玉麟心念剛動,耳房裏傳出了一聲低低的呻吟。

  雖然是低低一聲呻吟,可是聽進李玉麟耳中,不啻一聲霹靂,他身軀一震,旋身掀簾,進入耳房。

  床上,姑娘杜鳳儀有了動靜,只是閉著眼,皺著眉,神情不堪痛苦。

  李玉麟又是一陣心痛,忍不住輕輕叫了一聲:「姑娘。」

  杜鳳儀似乎怔了一下,剎時不動了,然後猛然睜開一雙美目,當然,她看見了李玉麟,她忘了痛苦,嬌靨上浮現極度的驚喜神色,脫口叫道:「是你?」

  李玉麟微一點頭:「姑娘,是李玉麟。」

  「我,我這不是做夢?」

  「不是夢,姑娘。」

  李玉麟剛說完話,杜鳳儀猛然仰身就要坐起來。

  李玉麟他一驚,就要出聲阻止。

  可是,遲了,姑娘已經坐起來了,人已坐起,胸前的夾被自然也就滑了下來。

  姑娘發現了,一聲驚呼,忙又拉起夾被躺下,不知是驚、是羞,還是身上的傷痛,姑娘她閉上美目,臉色煞白,淚珠順眼角流下。

  一個姑娘家,自己身上這樣,哪還有不明白的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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