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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七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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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沒敢就這麼拉,手往裏再探,他摸著了那人的肩膀、脅下,手扣著脅下,輕拉慢扯,把那人拉了出來。 只剛拉出頭,他就心裏猛震,機伶寒顫。 那顆頭,頭髮已脫落了大半,像堆亂草,滿頭是血。 那張臉,已經分不出五官,血肉模糊一片。 前者,可能是狗咬的。 後者,絕不是,因為那是一道道的刀痕。 李玉麟強忍驚駭再拉,上半身、腰、腿,終於整個人都拉了出來。 他不禁為之心膽欲裂。 因為,那個人,已經不成人形,不成其為人了。 那個人,頭臉已經受到了嚴重的傷害,自頸以下,更是體無完膚,兩條胳膊齊肘沒了,兩條腿齊膝沒了,混身上下,簡直成了個血人。 一個人到了這地步,這樣兒,還有一口氣,還能呻吟,不能不說是奇蹟。 李玉麟強忍驚駭,強忍震顫,伸手掌抵在那人胸前,他知道,往後去的極短工夫內的任何時候,這個人就可能氣絕,也許就是馬上,必須要盡快加以施救,不是保住他的命,而是以真氣幫助他多撐些時候。 他手掌抵住那人心口要穴,那人的身軀,起了一陣劇烈的顫抖,然後漸趨平靜,不再呻吟。 他知道,是時候了,他道:「你可是郝大魁?」 那人沒說話,只那不成其為嘴形的嘴,輕微的動了兩下,喉間發出一些輕微的聲響。 他是沒有力氣說話,還是── 李玉麟猛有所悟,左掌疾探,扣在那人兩腮之上,捏開了那人的嘴。 天,那人的嘴,只是一個血洞,別的什麼也沒有了。 不但割去了舌頭,把一嘴牙都敲掉了,叫他怎麼說話? 這個人,既沒有舌頭,不能說話,也沒了雙手,不能書寫,成了氣若游絲,命在頃刻的廢人一個,就算他是郝大魁,又能怎樣? 是誰這麼殘忍,下這種毒手? 不用說,這是滅口。 不但是滅口,還整了李玉麟一個冤枉。 兔死狗烹,鳥盡弓藏,如果這個人真是郝大魁,他在龍家車行臥底,通風報信讓人劫擄李姑娘,這也是他罪有應得。 只是,這一次,是不是跟前次一樣,姑娘杜鳳儀,又整了他一次呢? 想想多日的辛苦,再想想妹妹的安危,再想想線索每到臨時條條斷,李玉麟不禁一陣焦急、一陣怨憤,忍不住道:「你要真是郝大魁,就應該知道我是什麼人,李家人跟你何仇何怨。只不過為當年一念誤會,不但使李家跟鐵霸王之間的不平凡交情毀於一旦,而且害李家一個姑娘安危未卜、生死難明,你們怎麼忍心?鐵霸王英靈有知,他也一定……」 話說到這兒,地上那人身軀劇顫,而且身軀扭動,似乎要翻身起來。 李玉麟道:「事到如今,你還想幹什麼,又能幹什麼?」 話剛說完,那人不但沒停止扭動,而且喉間發出一陣急躁異響。 李玉麟為之驚怔,凝目細看,他發現那人不是扭動著翻身欲起,而是不住的挺動右腰,似乎想告訴他些什麼。 李玉麟腦際靈光電閃,急探手摸向那人右腰,手摸處,右腰裏一塊硬硬的,他急忙撩起那人衣衫,把那塊硬硬的東西摸了出來。 硬硬的東西入握,李玉麟立即覺出那是一片牌子,沉甸甸的,似是金鐵一類之物打造。 凝目細看,手上的血污沾在那面牌子上,看不真切,忙在雜草上擦擦再看,夜色不算太濃,依稀看出那是一面鐵牌,上面刻有花紋與字跡,花紋,是一個虎頭,字跡卻是四字「虎頭鐵牌」。 什麼意思?幹什麼用的? 李玉麟忙道:「你是不是讓我拿你這塊鐵牌?」 那人沒聲音,也不動了,李玉麟這才經由按住那人心口的手掌感覺出,那人的心脈,已經停止跳動,顯然,已經是燈盡油枯,氣絕身亡。 也很明顯,那人剛才的聲音與動作,目的就是為讓李玉麟伸手摸他右腰,發現這面鐵牌。 因為李玉麟拿到了這塊鐵牌之後,他就放心的去了。 儘管暫時不知道這塊鐵牌是什麼,幹什麼用的,毫無疑問的,它是一條線索。 不然,那人不會在臨死之前良心發現,有意的把它交給李玉麟。 雖然沒能從那人嘴裏問出什麼來,但今晚這一趟,至少沒白跑。 姑不論姑娘白妞杜鳳儀的用意是好是歹,但這面鐵牌,一定是某人或某些人在下手滅口時,百密一疏忘記搜身拿了去的是不會錯的。 望望地上那人,不管他是不是郝大魁,人死一了百了,李玉麟心底泛起了一絲憐憫,俯身伸手,又把那人推回了洞中,最後在洞口踹了一腳。 墓,塌了一塊,掩住了洞口── *** 李玉麟沒有馬上回客棧去,他從西城根兒出城,到了「窮家幫」遷往城外的分舵。 夜晚,「窮家幫」北京分舵戒備更形森嚴,老遠的,李玉麟就被發現了。當然,那也是因為李玉麟並沒有掩蔽。 如今的「窮家幫」北京分舵,誰不認識李少爺? 李玉麟由一名弟子陪同進了分舵,把那位分舵主,還有石清、宋泰等全驚起來了,一個個都有點睡眼惺忪。 李玉麟歉然道:「分舵主,我很不安。」 那中年花子道:「您這是見外了,也是折我們,本幫弟子一夜幾起是常事,這才不過一起,算不了什麼。」 落了座,中年花子道:「您這麼晚蒞臨是……」 李玉麟把西城亂葬崗的經過說了一遍。最後取出那面鐵牌,道:「我特來請諸位看看,看哪位認得此物。」 「窮家幫」弟子本是江湖人,刀口舐血的生涯,什麼陣仗沒見過,李玉麟的一番敘述,也聽得眼前幾人臉上變色,頗為驚駭。 那中年花子接過那面鐵牌看了看,他面泛愧色搖了頭:「李少爺,您原諒,京裏待了這麼些年,我從沒見過這種鐵牌。」 他隨手把鐵牌遞給宋泰、石清等:「你們看看。」 石清、宋秦搖了頭:「我也沒見過,不過我推測這應該是面腰牌。」 那中年花子道:「廢話,誰還能不知道是面腰牌。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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