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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六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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應該是,那中年黑衣漢子,他只知道這封信很重要,他只知道姑娘杜鳳儀是冒著大風險託付他,別的一無所知。 不過不管怎麼說,還有人能衝兩字「情重」,受人這種託付,顯見得這個人一定是性情中人,一定是位俠義之士。 李玉麟拆開了那封信,抽出信箋,一縷淡淡的幽香先自襲人,使得李玉麟心頭為之一陣跳動。 是一張雪白的素箋,打開素箋看,一行略嫌潦草的字跡映入眼簾,儘管潦草了些,但一看就知道是出自女子的纖纖玉手。 那行字跡寫得是:「人在西城亂葬崗荒塚」,署名處寫的是知名不具。 毫無疑問,這封信確是出自姑娘杜鳳儀手筆。 而那個「人」,當然指的是郝大魁。 只是郝大魁怎麼會在西城亂葬崗荒塚內?難道哪兒就是他的藏身地兒? 亂葬崗荒塚,確實是一個讓人想不到的地方。 那麼,這一次是真是假,是不是會跟上一次一樣呢? 有一線希望就不能放過,即便跟前一次一樣,那來對付他的人本身,應該就是一條線索。 一念及此,李玉麟過去閂上門,然後轉身疾掠,穿窗而出。 *** 中年黑衣漢子說得沒錯,「達智橋」因「松筠庵」而出名,是沒人不知道,是不難找。 不過從「達智橋」到「松筠庵」,李玉麟走的是前面而不是後面,到了「松筠庵」前,他才發現兩邊沒路後通,要想到「松筠庵」後,恐怕必得從「松筠庵」後翻牆過去。 李玉麟絕不會不願意從「松筠庵」過,因為「松筠庵」祭祀的是前朝的一位忠烈。 土壁上大字寫得清楚:「楊椒山先生故宅」,也就是一代忠臣楊忠愍先生故宅。 楊忠愍因得罪巨奸嚴嵩,被執入獄,嚴嵩既得手,又欲置之於死地,命獄卒施酷刑,使其肉破骨碎。 友人見之,慘不忍睹,乃暗送「丹蛇之膽」,食之可免用刑時受苦,椒山拒之曰:「椒山自有膽,何用丹蛇哉。」 其豪氣倔強,有如是者,後從容就義於菜市口,有絕命詩云:「浩氣還太虛,丹心照千古,生存未報恩,留作忠魂補。」 夫人張氏,長於文章,有上世宗「代夫乞死疏」,聞名一時。 而陷害楊忠愍先生的巨奸嚴嵩,不旋踵即被謫放逐,在通州北門外橋下乞食以終,下場如此。 李玉麟懷肅穆心情進入「松筠庵」,在後殿門頭橫額「正氣鋤奸」前恭立,深施一禮之後,才繞到殿後。 殿後,是一堵高牆,牆再高也難不倒李玉麟,未見他作勢,他已然上了牆頭。 站在牆頭看,隔著一條陰溝的一個小院落,就在眼前。 夜深人靜,那戶人家裏黑忽忽的,連一點燈光都沒有。 這時候了,人還能不入夢鄉? 李玉麟輕輕飄落在院子裏,點塵未驚。 而,人一落在院子裏,他馬上就覺出不對來了。 因為,以他高人一等的敏銳聽覺,竟聽不到一點人聲,甚至於一點人的氣息。 就算是人都睡了,沒有聲音,也該有氣息。 除非這是一座空宅,根本沒有人。 他沒有聽錯,兩邊廂房、上房,甚至左右耳房,都空著,沒有一個人。 但,家具器用仍在,確實是戶有人住的人家。 點上蠟燭細看,種種跡象顯示,半天之前還有人在這兒。 那麼是,人走了,不是搬了,是走了,因為家具器用一動沒動。 但,是不是自己走的,那就不得而知了。 找遍了,沒找到一點可以循跡找到姑娘杜鳳儀的線索。 李玉麟很失望,但是還有一線希望在西城亂葬崗,他吹滅了蠟燭,剎時,又是一片黑暗。 *** 站在西城根兒看,亂葬崗一片,雜草叢生,磷火飛舞,陰森懾人。 這種地方,白天也少人來,何況是深夜? 而,李玉麟就現在來了,別說他有事兒,沒事兒他也不把眼前的懾人陰森放在心上。 亂葬崗墳頭起伏,塚墓處處,何處是那座荒塚? 驀地,隨風飄送過來一陣低低的呻吟聲。 此時、此地,這麼一陣呻吟聲,再大膽的也會為之毛骨悚然,不寒而慄。 而,李玉麟卻為之精神一振,忙循聲凝目,左前方,二三十丈外,黑忽忽的一堆,較別的墳頭高,也比別的墳頭大,呻吟之聲,就是從哪兒傳過來的。 他提一口氣,平飛疾掠,一個起落,便已到達,近前再看,那是一座長滿了雜草的大墳,連墓碑都沒有了。 再聽,呻吟聲已近在眼前,但卻是從墳後傳出來的。 李玉麟閃身到墳後再看,心頭為之一震,墳後有個黑忽忽的大洞,一隻漆黑的野狗,正探頭洞內,不住撕扯,那呻吟之聲,也不斷從洞裏傳出。 他來不及想,躲在墓中的人為什麼不驅狗,為什麼不反抗,抬腿一腳,那隻漆黑野狗慘嗥聲中應腳飛起。 砰然一聲摔在幾丈之外,翻身又起,夾著尾巴哀嗥奔去,轉眼間沒入夜色之中。 李玉麟吸一口氣,平靜了一下心神,開口發話:「你可以出來了。」 呻吟之聲未斷,卻不見有別的動靜。 「怎麼,難道你被狗咬壞了不能動?」 仍是呻吟聲,仍不見別的動靜。 李玉麟猛想起,為什麼墓中人不驅狗,為什麼墓中人不反抗? 如果墓中人就是郝大魁,他也有一身不俗的武功。 一念及此,他急跨步上前,俯身伸手,探入洞內,只一探,他就摸著了那人,毛茸茸的,是頭髮。 頭髮是頭髮,很亂,還有點濕黏之感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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