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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九


  年輕花子宋泰道:「分舵主,『灶君廟』一帶的地保我認識,年約也四十上下不錯,可是是個胖子,他家也賣花,『花市大街』一帶,都管他叫『巧手』魯胖子。」

  李玉麟悚然道:「這麼說,那個地保,不是地保?」

  石清忙道:「李少爺,有人冒充。」

  中年花子道:「吃公事飯的不會不認識地保,不是他們之間有勾結,就是連那四個也是冒充的。」

  李玉麟微微點頭,他站了起來:「我這就折回『花市大街』,找那個不是地保的地保去。」

  中年花子跟著站起:「李少爺,讓宋泰跟您去,那一帶他熟。」

  只聽宋泰道:「李少爺,您說的那個瘦子,是不是左邊下巴上有撮毛?」

  李玉麟想了想,道:「當時我沒留意,經兄弟這麼一提,好像是有……」

  宋泰忙道:「要是有,那就是刁貴,外號『一撮毛』,住『羊市口』……」

  李玉麟道:「好極了,有地方找他就行了。」

  宋泰道:「我跟您去,給您帶路,準保一找就找到他。」

  李玉麟道:「貴幫弟子進城不大方便,我看兄弟還是不要去了,好在並不是沒地兒好找……」

  宋泰道:「李少爺,分舵雖然出了這種離奇事兒,我們只是巴不得趕緊查明,可沒有一個膽怯害怕,何況這趟是跟您一塊兒?儘管您知道『一撮毛』刁貴是住在『羊市口』,可是我還沒告訴您是哪一家,而且那小子在那一帶鬼混,經常不在家,他常去的幾個地方我都清楚,有我給您帶路,您找起他來,要容易得多了。」

  中年花子道:「李少爺,我看您還是讓他跟去,給您帶路。」

  李玉麟沉吟了一下,點頭道:「也好。」

  中年花子忙道:「快去換換衣裳,別讓李少爺久等。」

  宋泰應了一聲,急忙轉身出去了。

  他可真快,一會兒工夫就又進來了,渾身上下,行頭換了,打扮得跟個種田的莊稼漢似的。

  進來便道:「李少爺,咱們走吧!」

  李玉麟沒再多說什麼,帶著宋泰走了。

  ***

  這麼幾趟一折騰,李玉麟跟宋泰進城的時候,已經是晚半晌,天近黃昏了。

  等踏進「花市大街」,有些人家已經上了燈。

  宋泰在前帶路,領著李玉麟到了「羊市口」一家矮牆的屋前。

  只見兩扇門關著,裏頭沒有一點燈光。

  這情景,不像是還沒上燈。

  宋泰道:「李少爺,九成九,他不在家。」

  李玉麟道:「那麼我們上哪兒去找他?」

  宋泰道:「這時候他已經上館子吃飽喝足了,那麼他應該在焦家舖兒裏。」

  李玉麟道:「焦家舖兒裏?」

  宋泰道:「就是他常去的那家館子隔壁,離這兒不遠,那小子吃喝嫖賭樣樣都來,吃飽了、喝足了,就往隔壁一拐推牌九去了。手氣好,贏了,這晚上他準在窯子裏過夜,要是輸了,他就會老老實實的回家睡覺了。」

  李玉麟笑笑道:「他倒是挺會打發日子的,那麼咱們就上焦家舖兒裏去找他吧!」

  宋泰道:「您請跟我來。」

  他帶李玉麟走了。

  宋泰沒說錯,是不遠,拐兩個彎兒就到了,臨街一家賣吃喝的小館子,已經上了燈,客人還有幾個。

  隔壁是家油鹽店,招牌掛的是「焦家老舖」。

  油鹽店是油鹽店,也不過是上燈時分,可都已經上了板兒了。

  上板兒歸上板兒,還留了條縫兒,燈光從縫裏透射出來。

  裏頭靜悄悄的。

  這敢情好,生意不做,上板兒耍錢,這片祖產,遲早要光。

  李玉麟道:「怎麼沒聽見人聲?」

  宋泰道:「他們哪敢當街耍,在後頭一間屋裏,每天少說也有七八個,李少爺,咱們怎麼進去?」

  李玉麟道:「我一個人進去就行了,兄弟不必進去,只等看見我帶他出來,兄弟就只管回去吧!」

  宋泰點頭答應了一下。

  李玉麟走了過去,兩手使勁,輕輕把門縫推得大一點,然後側身擠了進去。

  典型的一個小油鹽店,一盞油燈,不見一個人影,聽不見一點人聲,但是後頭傳來不大的嘩啦牌響。

  李玉麟循聲找了過去。

  過一扇窄門兒,走一條漆黑的走道,就在走道盡頭,有間屋垂著布簾兒,燈光跟布簾跟門框的縫兒裏透射出來。

  一陣洗牌聲,清晰多了,也聽見人聲了,說話的人不少,可是話聲都不大。

  顯然不是耍得斯文,而是有所顧忌。

  李玉麟一步到了門邊,從布簾兒邊上縫裏往裏看,一眼就瞧見了一撮毛,坐在天門上,另外真還有六七個。

  這當兒屋裏推莊的正要打骰子,李玉麟輕咳一聲,掀簾跨了進去。

  屋裏突然闖進這麼一個,莊家的骰子沒擲出去,十幾隻眼睛齊望李玉麟。

  「一撮毛」刁貴先是一怔,繼而臉色倏變,霍地站了起來。

  只聽有人不悅地道:「你是幹什麼的,怎麼一聲不吭就闖了進來?」

  李玉麟一指刁貴:「我找他,跟他說幾句話就走,絕不多打擾。」

  幾個人又轉望刁貴。

  有個道:「一撮毛,找你的。」

  刁貴此刻已經定過了神,忙道:「別聽他胡說,這小子是個衙門緝拿的殺人犯,灶君廟那件人命案,就是他幹的。」

  人命案嚇人,殺人犯更嚇人,另幾個全猛然站起,急忙後退,桌子差點沒翻了。

  李玉麟笑了笑道:「別指望這麼說能有人幫你的忙,我不願意擾人家的賭興,跟我走吧,借一步說話。」

  刁貴臉色白了,往後退一步,左顧右盼,急叫:「這兇犯又想害我,大夥兒全是好朋友,你們能眼睜睜看著不幫忙?」

  有一兩個聽這麼一說,有點猶豫。

  李玉麟道:「場子上朋友,算什麼朋友,事不關己,別自找濺一身血。」

  好了,有這一句,那剛有點猶豫的兩個,嚇得往後直退,誰也不敢再有動的念頭了。

  刁貴或許是見沒指望了,臉色一狠,突然一步跨前,伸手就要掀桌子。

  他打的好算盤,打算藉桌子一翻,趁機闖出去。

  奈何,一流高手都快不過李玉麟去,別說是他這麼個角色了。

  他手伸出,李玉麟也探了掌,他伸出的手沒能碰著桌子,右腕脈卻落進了李玉麟的左掌裏。

  李玉麟左掌一緊,刁貴立即大叫一聲,矮了半截。

  那幾個嚇得全往後退,沒處退了,脊梁全碰著了牆。

  「不需要再等我說什麼了吧?」李玉麟問刁貴。

  刁貴忙道:「不是我……」

  李玉麟截口道:「有話外頭說去,別在這兒擾人家的賭興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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