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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三四


  關山月道:「給你機會,讓你三思,也是提醒你,這種事該不該,能不能做。」

  歐陽德道:「不妨告訴你,我也是追那一男一女來的,既然那一男一女就是你二人,這是天意,『子房寶典』該歸我,我豈肯失之交臂,當面錯過?也不敢違背天意。」

  孫美英道:「煞星罩命,在劫難逃,我看天意是讓你傷在此地。」

  歐陽德臉色變了一變,可就是不理孫美英。

  關山月道:「就因為那一男一女是這位跟我,你也要下手搶奪?」

  歐陽德道:「那一男一女是你二人怎麼樣?那一男一女是你二人正好。」

  關山月道:「也當真不念這位跟我,救你兄弟父女之情?」

  歐陽德道:「我剛說過,他是他,我是我,你二人救的是他父女,不是我,你二人救他父女,我要奪『子房寶典』是兩回事。」

  孫美英道:「這種人不配稱俠,根本就不是人,你不用再為智老父女苦口婆心了,沒有用的。」

  她知道關山月的用心。

  關山月道:「那就真如這位所說,煞星罩命,在劫難逃,天意要你傷在此地了。」

  歐陽德冷笑:「你真以為試那兩招,就分出你我的勝負高下了?」

  關山月道:「看來難免要多試幾招。」

  歐陽德道:「當然,『子房寶典』比什麼都要緊。」

  關山月道:「比幾十年的修為、得來不易的名聲,甚至性命,都要緊?」

  歐陽德道:「你太囉唆了。」

  孫美英道:「我有同感,不用費唇舌、費心了,你我還有正事待辦,這種人少一個,對江湖、對武林都好!」

  歐陽德兩眼突然厲芒暴射,道:「我忍你許久了,你頭一個死!」

  大煙袋一舉,當頭就砸!

  孫美英知道擋不住,接不下這一砸,她只有忍氣閃退。

  豈知大煙袋突然一長,孫美英雖然閃退,卻仍沒能脫出大煙袋的致命威力範圍,碩大的煙袋鍋帶著千鈞力,強勁風,向著她當頭砸下。

  關山月橫跨一步到了,凝七成力,一掌拍出,正中大煙袋鍋。

  悶雷似的一聲響,大煙袋鍋落勢走偏,往一旁蕩去。

  歐陽德身軀震得一晃,為之心驚,想沉腕變招,煙袋鍋既大又重,加上關山月的七成真力,他竟收不回來,只能讓煙袋鍋停住斜盪之勢。

  就這工夫,關山月舉步跨前,又一次凝力七成,一掌劈向煙袋桿。

  這一掌是劈,不是拍。

  歐陽德勉力好不容易停住煙袋鍋的斜盪之勢,哪還有力或動、或收大煙袋躲這一掌?

  「喀喳!」一聲大響,那通體烏黑、兒臂粗細,不知是何物製成的煙袋桿,竟遭關山月力凝七成的一掌,硬生生劈斷!

  大煙袋鍋砰然落地,地皮為之顫動。

  歐陽德手裡握著半截斷煙袋桿,震得一連退了好幾步才拿樁站穩,為之駭然,眼圓睜,鬚髮抖動,連話聲都起了輕顫:「你、你、你能斷我的『苗疆』鐵竹煙袋桿!」

  原來他這根通體烏黑,兒臂粗細的煙袋桿,竟是「苗疆」鐵竹製成。

  「苗疆」鐵竹產自「苗疆」,普天下也只有「苗疆」產這種鐵竹。

  顧名思義,可知其竹堅硬如鐵,一般刀劍動不了它分毫,而且它韌性特大,從它可以支持那麼大、那麼重一個煙袋鍋,就可想而知。

  如今竟讓關山月一掌劈斷了,難怪歐陽德為之駭然。

  孫美英驚魂甫定,驚怒接話:「我就說你煞星罩命,在劫難逃,天意要你傷在此地。」

  歐陽德顫聲道:「後生,這煙袋是我成名兵器,跟了我幾十年……」

  關山月道:「要緊?」

  歐陽德道:「當然!」

  關山月道:「心痛?」

  歐陽德道:「廢話!」

  關山月道:「比『子房寶典』要緊?」

  歐陽德沒說話,渾身俱顫,簌簌作響。

  孫美英道:「天作孽,猶可救,自作孽,不可活!」

  歐陽德厲喝:「住口!」

  一口鮮血噴出,身軀一陣晃動。

  這是因為心痛,也氣急攻了心。

  孫美英道:「難道我說錯了你?片刻工夫之前,這位是怎麼苦口婆心說你?你一句也聽不進,為兩字貪婪,不顧救弟之情,不惜殺人,非要搶奪一個子虛烏有之物,不是自作孽不可活是什麼?我還是那句話,你根本不是人,少一個,對江湖,武林都好!」

  歐陽德身軀又是一陣顫抖,也又是一次聽若無聞,他轉望關山月道:「你又一次可以傷我沒傷我,為什麼?」

  關山月道:「頭一次是念你因手足至親,特別慎重,這一次也是念你是智老的兄長。」

  孫美英道:「總而言之,都是為了你兄弟,你都已經到了門口,卻還不願意去見他一面,讓兄弟和好,手足團圓,你慚愧不慚愧?」

  歐陽德沒說話,身軀顫抖加劇。

  恐怕他也說不出話來了。

  關山月道:「你可以走了。」

  歐陽德嘴張了幾張,終於說出話來了,話聲也帶著顫抖:「歐陽德從此退出江湖,從此再也沒有『大煙袋』這一號了!」

  他轉身走了,步履雖然不慢,但卻相當不穩。

  ▼第五章 情仇皆了

  他走的是往「鳳翔」方向,顯然還是不願去見老兄弟一面。

  孫美英揚了眉:「都到了這地步了,竟還……」

  關山月道:「芳駕不要怪他了,以我看,原先是不願去,如今則是沒臉去了。」

  孫美英看了關山月一眼:「你總是往好處想他。」

  關山月道:「不能說沒有這個可能,人性本善,不是麼?」

  孫美英道:「這句話可以用在智老身上,不能用在他身上;他是不到黃河心不死,不見棺材不流淚。不是你為了智老,頭一回就傷了他了,他還能奪什麼『子房寶典』?」

  關山月道:「我不明白,有些人為什麼會這麼執迷?」

  孫美英道:「我也不明白,稱俠的人為什麼反而不如一個兩手血腥、滿身罪惡的人?」

  關山月道:「江湖上、武林中,恐怕這種人,這種事不少。」

  孫美英道:「如今知道了,江湖上、武林中的俠,未必是俠。兩手血腥、一身罪惡的人,也未必就不可救藥,十惡難赦。」

  關山月道:「至少在智老跟他這位兄長身上是如此。」

  孫美英沒再多說什麼。只道:「對江湖、武林,又多認識了一層了,也多了一重不虛此行,走吧!」

  關山月也沒再說什麼。

  兩人走了,走的也是往「鳳翔」的路。

  「留侯廟」在「留霸村」,「留霸村」在這條路上要過「鳳翔」,所以兩人必得走往「鳳翔」的這條路。

 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成名多年的高手,稱得上人物的「全真七劍」、「大煙袋」歐陽德、「二煙袋」歐陽智相繼鎩羽,稱不上人物的自忖分量,不敢來奪,真正的高人沒有貪念,或者根本就知道世上沒有所謂的「子房寶典」,兩人經「鳳翔」到「留霸」這段路上,沒有再遇見攔路截道,或者追趕上來奪「子房寶典」的了。

  這一帶稱「紫柏山」,又稱「紫關嶺」,山麓下有一座寺院,就是「留侯廟」。

  「留侯廟」從「漢」代至今,可有名了!

  如今,關山月、孫美英就雙雙站在這座大寺院前。

  孫美英吁了一口氣:「到了!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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