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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〇


  兩個人甫近樹林邊緣,人影一閃,一個比祁奇略年長的清秀叫化落在兩人之前。

  祁奇忙道:「二師兄,這位是『虎符劍令』的傳人李少俠。」

  清秀叫化怔了一怔。

  旋即急抱拳:「見過李少俠,寧明不知是李少俠駕臨,多有得罪。」

  祁奇道:「少俠,這是我二師兄。」

  李燕豪抱拳答禮:「好說,寧二兄。」

  寧明道:「不敢當,李少俠是不是要見敝幫主?」

  祁奇道:「是的,二師兄,幫主在麼?」

  寧明抬手道:「在,李少俠請。」

  李燕豪欠身道:「謝謝!」

  祁奇道:「少俠請跟我來,林中黑暗不好走,少俠請小心。」一抱拳,往林中行去。

  李燕豪也向寧明一抱拳,跟祁奇走進樹林。

  這片樹林子佔地極廣,又茂密,在白天恐怕都濃蔭護天,如今這般深夜,自是暗得伸手難見五指。

  祁奇路熟,好在李燕豪內功深厚,竭盡目力能看出一丈遠近,他緊跟在祁奇之後,倒也沒什麼難走。

  走了片刻之後,前面忽然射來一線微弱燈光,燈光雖只一線,雖然微弱,但此時此地不啻一盞明燈,祁奇腳下頓時加快了不少。

  又走了片刻,燈光已近,李燕豪凝目望去,只見已至林中央,中央有一小片空地,空地上搭著一座帳篷,那盞光明微弱的風燈,就掛在附近樹幹之上。

  就在這時候,帳篷外圍的樹林內人影閃動,帳篷前一起射落一老二少三名叫化來。

  老叫化鶉衣百結,腰間布帶上打著九個結,人長得高大黑壯,濃眉大眼,威態逼人。

  兩個年輕叫化一個年紀比祁奇大,濃眉大眼,也見威儀,一個年紀跟祁奇差不多。

  祁奇忙叫道:「師父……」

  高大黑壯老叫化沉聲喝道:「還不給我站住。」

  祁奇連忙停步。

  高大黑壯老叫化一雙環目之中威棱閃射,沉聲說道:「你好大的膽子,誰叫你隨便帶外人到這兒來的。」

  祁奇答道:「師父,李少俠不是外人,他是『虎符劍令』的傳人。」

  「『虎符劍令』!」高大黑壯老叫化微一怔,旋即冷笑說道:「他告訴你他是『虎符劍令』的傳人?」

  祁奇道:「是的,而且──」

  高大黑壯老叫化冷笑道:「鷹爪孫以及那幫欺師滅祖的叛徒,狡猾詭詐,無所不用其極,他告訴你他是『虎符劍令』的傳人,你就相信了?」

  祁奇忙道:「師父,李少俠身懷『虎符劍令』──」

  「拿來我看!」

  祁奇轉望李燕豪,窘迫而尷尬:「少俠──」

  李燕豪道:「此時此地,理應小心。」取出「虎符劍令」遞給了祁奇。

  祁奇雙手接過「虎符劍令」邁步走過去,到了高大黑壯老叫化面前,雙手遞出。

  高大黑壯老叫化伸手接過,藉著燈光一看,猛抬眼望向李燕豪,黑臉上一片驚異神色,旋即,他雙手捧起「虎符劍令」,肅然躬下身軀:「南派『窮家幫』弟子,恭迎李少俠。」

  他身後兩名叫化也立即躬下身去。

  李燕豪遙遙抱拳恭禮:「不敢當。」邁步走了過去。

  李燕豪到了林中間空地上,高大黑壯老叫化道:「南派『窮家幫』弟子有眼無珠,冒犯俠駕,還望諒宥。」

  「好說,老人家這是折晚輩。」

  李燕豪伸手接過「虎符劍令」,帳篷裡矮身鑽出一人,又是名老叫化,這名老叫化相貌清癯,鬚髮俱霜,但看年紀頂多不過五十出頭,腰間布帶打十個結,自然流露著一種懾人威儀,只聽他道:「窮家幫有不得已的苦衷,還望少俠不要見怪。」

  一聽見這老叫化的話聲,高大黑壯老叫化與祁奇等三名年輕叫化,立即轉過去恭謹躬下身軀。

  李燕豪一看這情形,已知道這位老叫化是何許人,當即肅然道:「莫非『窮家幫』幫主『皓首神龍』蒲幫主當面?」

  「不敢!」老叫化抱拳躬身:「蒲天義參見『虎符劍令』。」

  李燕豪肅然答禮:「蒲幫主過謙了。」

  「好說!」蒲天義一臉肅穆地道:「大將軍昔為重臣虎將,國之干城,今則以『虎符劍令』領導我忠義遺民抗拒滿虜,復我國土,凡漢族世胄,先朝遺民,誰不尊仰,誰不俯首聽命,『窮家幫』以忠義立幫,以先朝遺民自許,見『虎符劍令』如見大將軍,理應參拜。」

  高大黑壯老叫化躬下身去:「南派『窮家幫』幫主座下總護法冷超率小徒等見過少俠。」

  李燕豪一怔:「莫非是有『鐵面神丐』,『辣手判官』之稱的冷老人家?」

  「不敢,正是冷超。」

  李燕豪抱拳道:「晚輩久仰蒲幫主與冷老人家俠義過天,威名震武林,今日有幸瞻仰,實屬榮寵。」

  蒲天義道:「少俠太抬舉了,這叫蒲天義等怎麼敢當。」

  李燕豪道:「晚輩句句由衷,字字發自肺腑,兩位幸勿過謙。」

  蒲天義沒再說什麼,沉默了一下道:「窮家幫初逢變故,蒲天義率眾來此又在秘密之中,所以住地極其簡陋,沒有辦法招待少俠,實在是大不敬──」

  「好說!」李燕豪道:「彼此不是外人,幫主又何必這麼客氣,敢請與幫主席地而坐,請教一二。」

  蒲天義道:「也只有簡慢少俠了,請教不敢當,少俠有什麼話只管問,蒲天義是知無不言,言無不盡,有用得著『窮家幫』的地方,也盡請吩咐,『窮家幫』願盡最大的力量,赴湯蹈火,在所不辭。」

  「晚輩先謝了。」李燕豪抱拳謝了一聲,與蒲天義、冷超三人席地而坐,祁奇等三人則垂手恭立一旁。

  坐下之後,李燕豪從古北口說起,一直說到碰見祁奇,當然,這也就是向「窮家幫」打聽霍天翔父女的去向。

  靜聽之餘,蒲天義相當平靜,冷超卻臉色連變,等到李燕豪把話說完,蒲天義連連點頭,道:「原來如此,原來如此──」

  冷超道:「少俠,霍大俠讓那鷹爪弄了去了。」

  李燕豪心神猛一震,急道:「怎麼說,霍大俠他──」

  蒲天義嘆了一口氣,截口說道:「不錯,霍大俠是被他們弄走下,這事蒲天義等正好碰上,但是一方面因沒有弄清實際情況,另一方面也度量自己力量有限,是以沒有貿然出手攔截,還望少俠諒宥。」

  李燕豪忍住胸中震驚,道:「看起來哈三是決心撕破臉了──」

  「不,少俠!」蒲天義道:「看起來哈三跟霍大俠之間異常和諧,沒有一點勉強跡象,霍大俠也一直談笑自若,跟哈三一起坐上了一輛高篷馬車。」

  「這麼說是霍大俠有意犧牲自己,這種犧牲未免太不值得了。」

  冷超冷哼了一聲道:「要依我,當時就拼了那幫鷹爪孫。」

  蒲天義唇邊掠過一絲抽搐:「要不是萬不得已,我何嘗會袖手旁觀,任霍大俠落在他們手中。」

  冷超口齒啟動,欲言又止,突然猛揮一拳狠聲道:「都是那幫不忠不孝、不仁不義的該死的叛徒,要不然窮家幫不至於會落到這種地步。」

  李燕豪雖然心急霍天翔安危,但此刻他也極想知道一下「窮家幫」到底遭了什麼重大變故,竟使得實力冠宇內的「窮家幫」連個人都不敢救,萬方尊仰的「窮家幫」堂堂一幫之主的「皓首神龍」蒲天義住在這種地方,行動那麼畏縮神秘。

  他遲疑了一下道:「幫主,晚輩是否方便問一聲,貴幫到底遭到了什麼變故?」

  此言一出,蒲天義老臉上倏地浮起一片陰霾,他道:「這是『窮家幫』的家醜,也是『窮家幫』的最大隱秘;按說『窮家幫』是絕不會讓外人知道的,少俠雖不是我『窮家幫』中人,但卻是領導先朝遺民、忠義豪雄的『虎符劍令』的傳人,『窮家幫』既以忠義立幫,以先朝遺民自許,少俠就算不得外人──」

  他重整臉色,頓了頓話鋒,接著說道:「這件事說來話長,少俠應當知道,三年前,『窮家幫』曾經有一度突然自武林中退隱,銷聲匿跡,不問任何江湖中事。」

  「這個晚輩知道,當時江湖上也看不到任何一個『窮家幫』弟子,武林各門派、江湖上的同道,無不稱異,所以今天晚上晚輩碰見了貴幫祁奇兄弟,才大感意外,倍覺詫異。」

  蒲天義點點頭嘆道:「難怪少俠大感意外,倍覺詫異,配稱『窮家幫』弟子的人,猶不忘祖師爺傳下來的規法、服飾的『窮家幫』弟子,至今仍不公開露面,而且白天絕不活動。」

  「這跟貴幫三年前自武林中退隱有關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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