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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三


  霍天翔道:「三弟,自己人幹嗎這麼說話?誰都不怪,怪自小慣壞了她,她太任性,太不懂事了。」

  三夫人道:「事情已經到了這地步了,怪誰也沒有用了,把孩子平平安安的找回來要緊……」

  一陣醉人的香風,通明的燈光為之一黯,大廳裡又進來兩位中年麗人,是大夫人李慧茹、二夫人龔秀貞到了。

  這兩位年歲都在四十以上,可是望之如卅剛出頭的人。

  大夫人清麗,二夫人美艷,大夫人的清麗之中透著無限柔婉,透著一種自然的懾人威嚴,二夫人美艷之中則透著逼人的英武氣。這兩位夫人雖然平素不過問事情,可是極得霍府上下的尊敬,三夫人都有三分敬畏,是故這兩位一進大廳,大廳裡立即靜寂一般,鴉雀無聲。

  「大夫人,二夫人。」陸繼武恭謹施禮。

  「大嫂,二嫂。」哈三爺也躬下身軀。

  「大姐,二姐。」三夫人溫容柔聲相迎。

  霍天翔呆了一呆:「你們倆怎麼也出來了?」

  二夫人龔秀貞道:「孩子丟了,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兒,你讓我們姐兒倆還能安心在後院待著,不聞不問?」

  霍天翔對這兩位夫人也有幾分敬重,道:「不要著急,已經派人找去了!」

  大夫人李慧茹問:「現在情形怎麼樣?」

  陸繼武把搜尋的情形報告了一遍。

  大夫人微微點頭:「除了什麼遼東四霸天,不會有別人,他們也太大膽了,大膽得出奇。」

  三夫人道:「大姐、二姐,我要跟著去,天翔他不讓。」

  大夫人道:「三妹在家裡也安不下心,多一個人總比少一個人好,你就讓她去吧。」

  霍天翔一個「不」字也沒再說,當即道:「繼武,讓他們給備馬。」

  陸繼武恭聲答應。三夫人就要走。

  「慢著,三妹。」二夫人雙眉軒動說了話:「誠如大姐所說,這遼東四霸天膽大得出奇,霍家跟他沒過節,定然是受人指使,有人撐腰,這件事非追查下去不可,一定要查個明白,帶著霍家的人,他們走不遠,不必捨近求遠,就在附近搜尋就行了。」

  哈三爺兩眼精芒一閃,道:「二嫂高見,我也這麼想。」

  三夫人衛如冰沒再多說什麼,也沒跟霍天翔打招呼,獨對大夫人,二夫人一抱拳:「大姐,二姐,我走了。」

  轉身出廳而去,陸繼武忙跟了出去。

  霍天翔猛跺一腳,坐了下去。

  二夫人龔秀貞道:「你也不要急,事已至此,急也沒用。」

  「我不是急,我是氣。」霍天翔怒氣沖沖地道:「都是如冰把她慣壞了,要不然何至於出今天這種事。」

  二夫人道:「都已經出事了,抱怨誰有用?」

  大夫人道:「天翔,你也不用再說什麼了,等孩子平安回來,我來管教她。至於三妹方面,我跟二妹都會說說她,說來說去就怪只這麼一個,不免寵了點兒,這,唉!」大夫人嘆了口氣,沒再說下去。

  她這番話裡,把二夫人也帶在了內,多少有點自責,這麼一來,害得霍天翔也不敢再說什麼了。大廳裡剎時陷進了一片令人不安的靜寂中。

  哈三爺明白霍家的事兒,當即含笑打了圓場:「大嫂、二嫂請安心到後頭歇息去吧,吉人自有天相,大侄女兒一定會平安回來的,一有消息我馬上派人稟報您二位去。」

  大夫人道:「不用了,我們姐兒倆就在這兒等吧。」

  顯然,霍姑娘雖非己出,大夫人、二夫人仍然跟關心自己的親生兒女一樣,儘管後院一樣可以等消息,可是她倆仍不放心回後院去。

  人都是這樣,儘管坐在這兒等於事無補,可是在心理上總覺得好一點兒。

  哈三爺沒再說話。霍天翔仍是一臉懊惱色。

  ***

  天色陰暗了。這並不表示雪下得更要大了,而是天近黃昏,快要黑了。

  李燕豪孤劍單騎,順著大道緩馳。

  人在江湖,未晚先投宿,雞鳴早看天,可是如今天都這時候了,李燕豪卻是一點也不著急,一點也不擔心找不著住宿的地方。

  只因為,河間府那高高的城門樓子已然在望了,要不了一盞熱茶工夫就可以進城了,還有什麼好急的。

  而就在這時候,一陣急促而雜亂的蹄聲從身後傳了過來,來勢極速。顯然,有大批趕路的騎士來了。

  李燕豪微一抖韁,把座騎往路旁帶了帶,讓出了大道中央。後頭來騎還真快,李燕豪剛讓開道,一陣疾勁的寒風捲到,十餘匹健騎擦身麗過,一轉眼便竄出了十餘丈去。

  李燕豪根本就沒在意,十餘匹健騎上坐著的都是些什麼人。

  而,他沒在意人家,人家可在意他了。

  一聲輕咦響起,十幾匹健騎一起人立而起,駿馬龍吟般長嘶,然後打個飛旋,轉過來一起停住,十幾匹健騎就像釘在地上似的,馬的鼻孔裡直噴白氣,卻是一動不動。

  好俊的騎術。這,李燕豪在意了,所謂在意,也不過只微微一怔,他並沒有收韁勒馬,仍一任座騎緩緩馳過去。

  十餘匹健騎上,有一名中年壯漢,探懷取出一塊尺餘見方的白布,布上從背面看有墨蹟,壯漢看一眼,旋即遞到一名五綹長髯的老者眼前,老者微抬了抬手,壯漢又把白布藏入懷中。就這麼個工夫,李燕豪已到了十幾匹健騎近前,路讓十餘匹健騎一字排開攔住了,李燕豪不得不停了馬。

  雙方互相打量了兒眼,李燕豪剛要說話。

  五綹長髯老者突然開口發話:「尊駕可到過古北口內洪記老號?」

  李燕豪道:「到過,怎麼樣?」

  「尊駕可曾伸手救過霍家姑娘?」

  「有這麼回事,又如何?」

  陡地幾聲怒叱響起,幾名壯漢要動。

  五綹長髯老者抬手一攔,目射精光,望著李燕豪冷然道:「好膽量,好豪氣,尊駕居然還敢跟個沒事人兒似的在大道上閒逛,這份膽量豪氣,實在令人佩服。」

  「好說!」李燕豪淡然一笑道:「你們想必是四霸天一路。」

  顯然李燕豪是誤會了。也難怪他會有這種誤會,在他想像中,這一陣子公然找他麻煩的,應該只有遼東四霸天一干人。

  按理說也的確該只是這樣。而理雖如此,事卻不然,他再也想不到,眼前這些找他麻煩的,卻是河北霍家的人。

  只聽一名壯漢厲聲道:「瞎了你的狗眼,遼東四霸天什麼東西?他四人也配沾我們的邊兒。」

  李燕豪一雙劍眉陡地一剔,沉聲道:「你沒受過教養麼?怎麼出口傷人?」

  那壯漢道:「罵你怎麼樣,罵你這是便宜,等到爺們把你擒下馬,非好好整整你不可。」

  李燕豪兩眼威棱暴射,霍地轉望五綹長髯老者,道:「尊駕可是為首之人?」

  五綹長髯老者道:「可以這麼說。」

  李燕豪道:「尊駕管教不管教,尊駕若是不管教,我來代尊駕管教。」

  那名壯漢勃然色變,抬手抓上劍柄。

  五綹長髯老者伸手攔住,望著李燕豪道:「河北霍家沒有一個人不通達事理,他說的是實情,老夫不能怪他。」

  李燕豪一怔:「河北霍家?誰是河北霍家的人?」

  那名壯漢道:「你眼前的這些人都是。」

  李燕豪道:「你們是河北霍家的人?也知道古北口、洪記老號內的事?」

  五綹長髯老者道:「不錯。」

  「不知道遼東四霸天攔車劫人,是我路見不平,伸手管了四霸天,解救了那位霍姑娘的危厄?」

  五綹長髯老者道:「是這樣。」

  李燕豪冷笑道:「既是這樣,尊駕你還敢說河北霍家無人不通達事理?」

  五綹長髯老者肅容道:「年輕朋友,老夫知道,你仗義伸手,解去我家姑娘危厄,對霍家有恩,霍家派出高手搜捕你,確是以怨報德,大悖情理,你氣憤之餘,對霍家派出的人施以報復,也是人之常情,說得過去,可是你卻乘我家姑娘出外行獵之際,將她劫持了去,是不是就嫌太過分了?」

  李燕豪不禁呆了一呆,道:「我對霍家的人施以報復,並且劫持了外出行獵的霍家姑娘?」

  那名壯漢怒聲道:「你裝什麼糊塗……」

  五綹長髯老者抬手攔住了壯漢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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