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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八


  拜善雙肩一聳,攤手說道:「恐怕只有任他去了,誰能把他拉回來?」轉望關山月道:「老弟,聽見了麼?『南海王』郭玉龍對您……」

  關山月含笑說道:「那是郭大俠謬讚,恐怕也是郭大俠生平第一次走眼!」

  拜善哈哈大笑,道:「是與不是,那恐怕只有天曉得,來,老弟,咱們屋裏坐坐去……」

  伸手拉住了關山月,轉望「南海王」笑問:「玉龍,你要不要再坐坐?」

  郭玉龍笑道:「你是分明有意逐客,乾脆我自己告辭,家裏幾個孩子一天到晚纏住我,我得趕快回去,要不然他們能鬧翻了天……」轉望關山月含笑說道:「我失陪了,有空請到我那兒坐坐去,我一家大小竭誠歡迎!」

  關山月忙道:「有空時定當登府拜訪!」

  郭玉龍道:「那麼我告辭了,別令人盼望過久!」一擺手,逕自灑脫行去!

  拜善一擺手,道:「錢振星,替我送送客!」

  他有意支開錢振星,錢振星也只得應聲而去!

  轉眼間都走了,拜善拉著關山月往精舍裏走,剛跨過門欄,他又突然停了步,笑道:「瞧,我又忘了,老弟,大夥兒見見,往後你得對他們多照顧……」

  轉身一指左右,接道:「這兩個是我的貼身四護位之二,那兩個出去了,等他們倆回來再說吧……」指著濃眉大眼的那位,道:「他叫蔣百煌……」轉指右手那位,道:「他叫韓武揚,都是當年江湖上沒奢遮的好漢高手,對他們,與其說派,不如說禮聘,彼此多親近親近!」

  那兩位抱了抱拳,關山月則說了聲「久仰」!

  很明顯地,那兩位瞧不起關山月,關山月卻也夠傲慢!

  拜善沒留意這些,拉著關山月行了進去!

  這間精舍,一共是兩進,外邊是間佈置精雅的小客廳,裏面則是間書房,在那年頭,書房就是辦公室,是處理文牘機要的所在,一向列為禁地,禁衛極其森嚴!

  可不正是麼?瞧門口那兩位,足抵十個八個「侍衛營」高手!

  拜善沒往裏面讓,在外間客廳裏落了座!

  坐定,拜善親自斟上香茗,道:「先喝兩口嚐嚐,不瞞你說,這是貢品,由東宮太子處到了海善那兒,海善又轉手送了我,我樂得享受貢品了!」說著,他笑了,關山月也笑了,拿起那上好細瓷的茶杯喝了兩口,那香味,令他由衷地讚不絕口!

  閒聊了幾句,拜善話扯上了正題:「老弟,你真打算屈就一名領班?」

  關山月點頭說道:「是的,統帶,我認為該這樣,那也不該叫屈就!」

  「好吧!」拜善一點頭,道:「我依你,只是,老弟,我得先跟你打個招呼,『侍衛營』裏的這些人,出身很雜,比『八旗』都難帶!」

  關山月笑了笑,道:「這個我略有耳聞,不過,統帶,凡事都帶個難字,帶這些人,該講究一個德威兼施,尤其要跟他們打成一片,同玩同樂,同吃同幹,同甘苦,共患難,您要是認為哪些人難帶,不妨撥交給我……」

  拜善目光一凝,道:「真的,老弟?」

  關山月道:「真的,統帶!」

  拜善道:「既是你說的,你日後可別喊頭痛!」

  關山月道:「話既是我說的,日後有眼淚我也要讓它往肚子裏流!」

  拜善哈哈大笑,聲震屋宇:「妙,妙透了……」笑聲一斂,接道:「雍王爺對你老弟十分看重,逢人無不得意地雙挑拇指,他曾對我說過這麼一句:『我得了小關,勝似得十萬甲兵』,的確,康親王的案子鬧了好久,也怨了好久,而你老弟一來便輕易地破了,這該很夠了,我希望,也相信營裏的這些人,在你老弟的統帶下,一個個都變成馴服的貓……」

  關山月截口說道:「發起威來可得像虎!」

  「當然!」拜善笑道:「要成了病貓,我這統帶就完蛋了!」

  關山月也忍不住笑了,笑聲中,他忽然問道:「統帶,海貝勒跟郭玉龍兩位常來走動?」

  提起這兩位,拜善的臉色,剎時間變得很陰沉,眉宇間也隨即掠起一片濃濃的憂慮色,搖頭說道:「不,老弟,他兩個不常來,真要說起來,他倆是頭一遭到營裏來,而且一個是我進宮向二阿哥借來的,一個是我在皇上面前請旨,特准請來的!」

  關山月「哦」地一聲,道:「統帶,莫非有什麼事?」

  拜善一點頭,道:「你說對了,老弟,不但有事,而且這事還不小,要是辦不好,不但我這統帶保不住,說不定還有很多人要掉腦袋……」

  關山月忙道:「統帶,什麼事這般嚴重?」

  「嚴重?」拜善搖頭一嘆,道:「簡直是太嚴重了,老弟,你不是外人,告訴你也不要緊,你知道當年前明那最後一個皇帝吊死煤山後,他朱家遺留下了一個人?」

  關山月道:「統帶是指……」

  拜善道:「公主昭仁!」

  關山月呆了一呆詫聲說道:「統帶,昭仁公主不是被崇禎皇帝手刃『密壽宮』裏的『昭仁』了麼?」

  拜善搖頭說道:「老弟,那是訛傳,事實上崇禎那一劍也差點要了她的命,把整條手臂齊肩砍了下來,實際上太祖入關後,昭仁公主就落在了本朝手裏,也一直被囚禁在『北海』『團城』下的水牢。」

  關山月「哦」地一聲驚呼,道:「統帶,有這一說?」

  「怎麼沒有?」拜善道:「皇上削『三藩』(吳三桂)等時,吳三桂他們就曾好幾次派了江湖高手夜闖『紫禁城』想救她出去。可是卻因為不知她被囚在何處,也因為宮裏禁衛森嚴而沒能成功!」

  關山月點頭說道:「正是,那水牢的所在太隱密了,誰會想到那兒有水牢?再說,統帶您帶著『侍衛營』的這些人……」

  「別提了,老弟!」拜善自嘲一笑,道:「那地方是夠隱密,我拜善帶著這些人也從沒出過岔,可是,偏偏今天早上水牢空空,那昭仁公主昨夜被人救走了!」

  關山月一震急道:「統帶,這……」旋即一笑說道:「統帶,你這是開玩笑!」

  拜善搖頭苦笑,道:「老弟,這等大事,我能開玩笑麼,我敢開玩笑麼?」

  關山月臉色一變,道:「統帶,這麼說是真的了?」

  「怎麼不真?」拜善道:「簡直如假包換!」

  關山月呆了半晌方始搖頭說道:「統帶,這不可能,絕不可能……」

  「老弟!」拜善苦笑說道:「我也知道這不可能,可是偏偏今早水牢裏空空如也,那位前明的昭仁公主沒了影兒!」

  關山月道:「統帶,『紫禁城』有多少人禁衛?」

  拜善搖頭說道:「那還能算?多得不能再多了!」

  關山月道:「實力如何?」

  拜善道:「敢誇俱皆一流高手!」

  關山月道:「那麼,我試問,當世之中,誰能在這麼多一流高手的重重禁衛下夜間潛入『紫禁城』,神不知鬼不覺地救走……」

  拜善截口說道:「誰說有人在這種禁衛下能進入『紫禁城』?我敢說當世之中還挑不出一個!」

  關山月訝然說道:「難道不是?」

  拜善道:「自然不是!」

  關山月詫聲說道:「那麼,難不成他們會土遁……」

  「差不多了,老弟!」拜善道:「你這一猜雖沒猜中,可也離得很近了,告訴你吧,不知哪個該死的兔崽子想出這種好主意,他們由城外下御河,經『金水橋』進了三海『太液池』……」

  關山月眉鋒暗皺,「哦」了一聲!

  拜善一嘆接道:「平心而論,此人心智之高,心計之巧,令人嘆服,單憑這一手,他就神不知鬼不覺地直搗禁宮,還好他只為救人,要是順便來個行刺……」搖搖頭,住口不言!

  關山月道:「你到水牢去看過了麼?」

  拜善羞愧地道:「看過了,可是沒能看出個所以然,也沒能找到一點蛛絲馬跡,畢竟『南海王』高明,不愧是當世之才,他到了水牢,只一眼就看出了究竟……」

  關山月心頭暗暗一震,忙道:「統帶,什麼究竟?」

  拜善道:「他看出那人十分精通水性……」

  關山月道:「那是當然,要不然在這寒風如刀的大冷天裏,他豈能受得住?再說,沒有精深的水性,他也游不了那麼遠……」

  拜善搖了搖頭,道:「郭玉龍說他水性高,一半是因為這,另一半卻是因為他能一路不換氣地由水底潛進『太液池』。」

  關山月道:「怎見得他是由水底……」

  拜善道:「老弟你怎麼糊塗一時,那能露頭麼?一露頭準被負責的眾高手發現,而事實上他們根本茫無所覺!」

  對這位「南海王」,關山月心中不由暗暗佩服,同時,他也提高了警惕!

  拜善接著說道:「郭玉龍又看出,那人還帶了一柄神兵利刃……」

  關山月「哦」了一聲!

  拜善道:「不然的話,他沒辦法救走昭仁公主,因為那綑綁昭仁公主的,既不是繩子也不是鐵索,而是普通兵刃難動分毫的『天蠶絲』帶,而且有神兵利刃,他才能斬斷河中幾處鐵柵毫不發出聲音。」

  關山月道:「此人的準備,稱得上周全!」

  拜善道:「你這句話我不得不承認,他是很周全。」

  關山月道:「我明白,統帶所以調借海貝勒,特請郭玉龍,就是為了昭仁公主被救這件事……」

  拜善道:「老弟,只對了三分之一!」

  關山月一怔,愕然說道:「只對了三分之一?統帶,這話怎麼說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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