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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二六


  楚雲秋目光一掠傅飄紅道:「好說,我先請教,傅姑娘當日突然要回金陵去,是不是就為這件事。」

  傅飄紅嬌靨上幽怨之色頓濃,美目中淚光閃動,她不自主地又低下頭。

  傅天翔點頭道:「不瞞少俠,就是為這件事。」

  楚雲秋吁了一口氣,道:「我直到今天才明白,我在這兒說句話不知道諸位信不信,別說我不知道當年圍攻先父的是六大世家,就是我知道我也不會逐一找上門去的,因為我根本沒打算報這個仇。

  「當年之事過在先父,諸位為的是天下武林,為的是世間蒼生,千對萬對,我唯一要找的是當初誘使先父捨棄正宗、改習『殘缺門』『左手刀法』的人,我認為他才是罪魁禍首,他才是殺我先父的真兇,我這話諸位信不信?」

  「逍遙宮主」和「雙鳳門主」連連點頭,六大世家的人卻聽直了眼。

  只聽傅天翔激動地道:「少俠,真的?」

  莫言突然道:「我可以作證,楚老弟對我這麼說過。」

  黃婉君道:「這是實情,我楚大哥一直是這種態度。」

  梅恨天道:「我也可以作證。」

  傅天翔鬚髮皆動,道:「少俠令人敬佩,打古至今,天地間只有少俠這麼一個,我不說別的了,但是我欠少俠的不能不還!」

  他探懷掣出了一把匕首,飛快往左腕砍去。

  楚雲秋電撲而至,探掌抓住了傅天翔的右腕,正色道:「前輩做得千對萬對,憑什麼要廢一隻手?再說前輩要毀一隻手作為報償,他們五位又該怎麼辦?」

  傅天翔鬚髮暴張,身軀暴顫,他在苦笑聲中鬆了手丟下匕首,道:「不管怎麼說我不能不有所表示,這樣吧,少俠既不把我們六家的人當仇人,我們這六家跟少俠之間便沒有絲毫仇怨可言,我把小女送給少俠作為報償吧!」

  楚雲秋為之一怔!

  莫言撫掌大叫:「傅老兒,有你的,這筆債連本帶利還得不輕!」

  逍遙宮主笑道:「傅老好意我母子感激,只是這件事得先問問蕭姑娘。」

  蕭棲梧一怔,羞紅著嬌靨投過感激地一瞥,說道:「您老人家代雲秋作這個主就是了──」

  逍遙宮主卻搖了搖頭,說道:「不,姑娘!我剛才能為他作主,但,現在,卻一定要你先點個頭。」

  蕭棲梧遲疑了一下,飛快地掃了傅飄紅一眼,落落大方地道:「有這麼一位可愛的妹妹,我求之不得。」

  莫言大叫一聲,一跳老高。

  時逸罵道:「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歲了,留神摔折了你這把老骨頭。」

  莫言一瞪眼,說道:「怎麼,碰著了樂事兒你不許我樂,我這個人就是這樣,能活到八百歲還是改不了的。」

  大夥兒笑了。逍遙宮主帶笑說道:「行了,雲秋,把傅姑娘請過來吧!」

  楚雲秋還沒說話,傅天翔卻一推愛女道:「丫頭,還不快過去見禮!」

  傅飄紅低著頭款擺行了過去。

  左北斗聳聳肩,道:「害我空歡喜一場,原以為有熱鬧可瞧了,誰知道雷聲大,連一滴雨都沒有,讓楚老弟一句話全掃沒了,稀鬆!」

  時逸一巴掌揮了過去:「你老小子幸災樂禍,安的是什麼心!」

  左北斗是在挖苦那五家,時逸是怕那五家掛不住。

  其實,都是成名當年的老江湖了,誰又會聽不出來。

  站在白璞面前那名清癯白衣老者赫然抱拳,道:「楚少俠寬懷大度,使得我五家感到萬分羞慚……」

  楚雲秋料想此老必是白璞的尊人,忙抱拳道:「白前輩千萬別這麼說──」

  白衣老者一整臉色,正色道:「少俠,老朽要直言一句,當年事我們幾家做的不錯,但是事隔多年後的今天,我們這幾家絕沒有主動連袂跑來找少俠,意欲聯手搏殺少俠的道理,這裡頭有少俠還不知道的內情。」

  楚雲秋「哦」地一聲,道:「白前輩是指……」

  白衣老者目光一掠站在柳不凡身前的那名瘦削黃衣老者,道:「這件事柳長老較為清楚,還是由他來奉告吧!」

  那名黃衫老者頗為窘迫地乾咳一聲,抱拳道:「少俠,是這樣的,不瞞少俠說,這一趟是我發柬邀他們來的,只因為『殘缺門主』傳話要挾,說少俠正在找尋當年涉及令尊的人,我大家若不先聯手對付少俠,他就要把我六世家當年蒙面參與涉及令尊的事密告少俠,並且派高手進犯我六世家,要使我六世家兩面受敵,我六世家只求自保不得已,只有……」

  楚雲秋聽得心頭震顫。

  他截口說道:「我明白了,『殘缺門』派人找上了柳前輩……」

  黃衫老者道:「不,他們的人找上了犬子。」

  楚雲秋「哦」地一聲,轉望柳不凡,他還沒說話,柳不凡已臉色一變跨步越前,忽然抱拳道:「楚兒的胸襟令小弟愧然,『殘缺門』的人找小弟是實情,但小弟把這件事稟報家父的時候,卻瞞下了不少,如今,小弟甘領家父重罰,也要把實情奉知楚兄……」他把「殘缺門」的人利用他的弱點脅迫他的經過,一絲兒不再隱瞞地說了一遍。

  他這裡把話說完,黃衫老者那裡勃然變色,陡揚厲喝,道:「畜生大膽,還不給我跪下。」柳不凡一聲沒哼跪了下去。

  只聽黃衫老者厲聲又道:「我的臉都給你丟光了,柳家怎麼會出你這種不肖的子孫,要你何用!」揚掌劈下。

  楚雲秋帶著一陣風撲到,把掌托住了黃衫老者的右腕,道:「前輩,人非聖賢,誰能無過,過而能改,善莫大焉,當眾認錯更是勇氣可嘉,我佩服不凡兄,更感激他告訴我實情,請前輩看我的面,不凡兄只是一時糊塗,前輩該給他一個機會。」

  黃衫老者一頓腳,道:「少俠,你讓我父子羞煞愧煞!」

  一頓又喝道:「畜生!今天要不是看在少俠的分上,我非活活劈死你不可,還不謝過少俠。」

  柳不凡仰臉抱拳,剛要說話,楚雲秋伸手拉起了他,說道:「不凡兄,從現在起我交你這個朋友,朋友之間是用不著這個。」

  只聽身後有人叫道:「楚兄,還有冷鐵生!」

  楚雲秋回身望去,冷鐵生對他抱起雙拳,一臉羞愧之色。

  他知道冷鐵生要說什麼,他並沒讓冷鐵生開口,當即說道:「鐵生兄,你也用不著這樣,過去的已過去,從現在起大家都是朋友,那就夠了。」

  冷鐵生神情一變,道:「恭敬不如從命,那麼我什麼都不說了。」

  白面長髯黑衣老者冷然道:「鐵生,難道你也有對不起楚少俠,辱損家聲的地方?」

  冷鐵生連連點頭。

  楚雲秋忙道:「冷前輩,我和鐵生兄有過一次小小誤會,打過一次架,就這麼回事,你看該怎麼辦?」

  白面長髯黑衣老者聽若無聞,寒臉望著冷鐵生,道:「鐵生,是這麼樣?」

  冷鐵生卻沒有隱瞞,當即從他追趕莫言為楚雲秋所攔說起,一直說到他幾次下手劫奪那一頁三式刀法。

  冷鐵生把錯全攬在自己身上,被南宮海天誘騙、利用的事,他隻字未提。

  他那裡說完話,白面長髯黑衣老者臉上變了色。

  楚雲秋卻一步跨前說了話:「前輩,年輕人血氣方剛,都有個糊塗衝動的時候,冷前輩賞我個臉。」

  只聽蕭棲梧道:「冷前輩,這件事我清楚,冷公子是受了家兄南宮海天的騙,不能全怪冷公子。」

  白面長髯黑衣老笑了笑,道:「事到如今還有什麼話好說,要不是楚少俠寬懷大度,我這個兒子早沒了,我居然跑到這兒來要跟楚少俠拼命,真是羞煞愧煞!」

  抬眼望向冷鐵生,目中兩道寒芒直逼過去,冰冷道:「畜生!你好好的給我聽清楚,也給我牢牢的記住,這回全看在楚少俠的面子上,再有下次,我會當沒你這個兒子。」冷鐵生低頭恭謹答應。

  楚雲秋呼了一口氣,道:「行了,一場要起的干戈化為玉帛,從現在起大家都是朋友,而且是好朋友,為免『殘缺門』乘虛侵襲,諸位要是沒什麼事就請回吧,容我日後一一登門拜望……」

  白面長髯黑衣老者說道:「少俠放心,我們幾個臨出門的時候都把家裡作了萬全的準備、最妥善的安排,雖不敢說是銅牆鐵壁,固若金湯,卻敢說『殘缺門』難越雷池一步,現在我們還不回去,我們要追隨少俠左右,剿滅了『殘缺門』這群餘孽之後才返家門。」

  另五家主人異口同聲,都是這麼說。

  楚雲秋一抱拳道:「我不敢當諸位這追隨二字,諸位急公好義,為天下武林而置府上的安危於腦後,也令我敬佩,不過我仍請諸位就此回府。『殘缺門』的伎倆防不勝防,他們在短期內若不擴充實力,拿幾處有利的據點,勢難再在武林中生存,而有利的據點只有當世的六大世家,我敢說他們對六大世家必不輕易放手,千方百計、不惜犧牲也非要達到他們的陰謀不可。

  「所以我認為只要諸位能各守門戶,不讓他們奪得這幾處有利的據點,諸位要盡的心、出的力,較諸位在江湖上追逐他們有過之而無不及,諸位都是明智高人、成名當年的武林前輩──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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