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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七〇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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地上有馬蹄痕印,也有車輪痕印,一直往前延伸著。 他站了起來,轉過了身,道:「姑娘,這些蹄印輪痕還是新的,時間不會超過一天,而且是出去的,不是往這邊來的。」 楊敏慧似乎聽不進這些,也似乎對什麼都沒了興趣,她淡淡地應了一聲:「是麼。」 蒙不名道:「我認為火起之前,他們帶著香妞兒走了。」 楊敏慧失色的香唇翕動了一下:「那麼,裏頭那二十一具屍體又是誰?」 蒙不名道:「只要咱們能順著這些蹄印輪痕找到了車馬,那愁不明白。」 楊敏慧失色的香唇翕動了一下,欲言又止。 蒙不名道:「姑娘,咱們總是要走的,不能老呆在這兒。」 楊敏慧道:「蒙老,我也還存著一線希望,可是我怕,我怕這一線希望幻滅。」 蒙不名苦笑說道:「話是不錯,只是……」 楊敏慧一點頭道:「是福不是禍,是禍躲不過,喜訊也好,噩耗也好,遲早總會知道的!我聽您的,咱們走吧。」 蒙不名當先邁步往馬車行去。 *** 羅漢正在喝酒。 以前他是酒不沾唇,可是現在他愛上了這辛辣的東西。 酒是香醇的,可是在羅漢嘴裏,卻品不出它一點香醇味兒。 這個酒棚子塌了一半,可是賣酒的還做著生意,人是鐵,飯是鋼,一頓不吃餓得慌,不做生意吃什麼。 兵荒馬亂的時候,進這個棚子的人少得可憐,可是有一個總比沒一個好,現在不就有一個麼! 下酒的菜,可憐,兩個小碟兒,一碟兒花生,一碟兒鹽黃豆,在這時候,有勝於無,有這碟兒花生跟黃豆,已經是很不錯了。 這個酒棚子緊挨著一棵大樹,枝葉茂密,樹陰相當濃,日頭曬不著,挺涼快的。 這棵大樹長在村口,這個村沒幾戶人家,比較大,比較像樣的一家,坐落在村西,遙遙地正對著這棵大樹。 不知道什麼時候,這家大宅院門口來了一隊車馬,一輛高篷馬車,二三十匹健騎。 羅漢臉正對著那座大宅院,他清楚地看見了這隊車馬,他先是一怔,繼而兩眼之中射出了怕人的光芒。 馬車停妥,車裏下來個人,是個女的! 砰然一聲,羅漢手裏的酒杯掉在了桌上,杯沒摔碎,酒卻濺了一身。 他像根本沒覺得,兩眼瞪得大大地望著那個女的,可是那個女的連停也沒停便出幾個人擁著進了那大宅院。 賣酒的過來了,一臉的菜色,哈個腰,賠著笑說道:「客官,你……怎麼了?」 羅漢從那座大宅院前收回了目光,倏然一笑道:「沒什麼,手滑了,掌櫃的,我想在你這兒多坐會兒,行麼?」 賣酒的忙道:「行,行,怎麼不行,客官愛坐到什麼時候,就坐到什麼時候。」 羅漢道:「我想坐到天黑,再給我打壺酒來。」 賣酒的答應一聲,提著空壺走了。 *** 晌午過了,棚子裏進來兩個人,兩個腰佩單刀的黃衣漢子,進棚子一個坐了下去拿眼直瞧羅漢,另一個用腳踏在凳子上,粗聲粗氣地叫道:「喂,長腦袋長腿的給我過來。」 真和氣。 賣酒的忙走了過來,搓著手哈腰賠笑:「二位客官是要……」 那黃衣漢子兩眼一翻道:「到你這兒來還能幹什麼,有酒麼?」 賣酒的忙道:「有,賣酒的哪能沒有酒。」 那黃衣漢子道:「有多少?」 賣酒的賠笑說道:「多得是,二位要喝多少有多少。」 那黃衣漢子道:「好極了,在哪兒?」 賣酒的手往後一指道:「在裏頭。」 他手指處,有一扇垂著布簾的門兒,那是另一小間屋子,其實,與其說是屋子,不如說是草搭的一個四下透風的小棚子。 那黃衣漢子一咧嘴,笑了:「你是個老實人,呆會兒有賞,我們將軍今天大喜,找遍了這個鬼地方找不到一壺酒,沒酒怎麼辦喜事兒,如今嘛,合該你走運……」 腦袋一偏,道:「老劉,走,咱們自己搬去。」 那坐著的站了起來。 賣酒的忙道:「酒是一罈一罈的,二十兩銀子一罈……」 「老劉」一咧嘴道:「剛說你老實,你怎麼就不老實了,真是誇不得,要銀子啊,我還想伸手沖你要幾個呢!」 臉一沉,道:「滾一邊去。」 一巴掌揮了出去。 「哎喲」一聲,賣酒的捂著臉摔出了老遠,倒在那兒怔住了。 兩個黃衣漢子進那間屋一人扛一罈走了出來,「老劉」道:「先告訴你一聲,兩罈酒不夠塞牙縫兒的,我們馬上再來扛。」 兩個人出棚子走了。 賣酒的站了起來,半邊臉都腫了。 羅漢淡然說道:「掌櫃的,他們是李自成的部下,你怎麼沖他們要起錢來了,沒傷你的性命你就該知足,有多少酒讓他們扛吧,算我的,一罈二十兩是不?呆會兒咱們一塊兒算。」 賣酒的一聽來人是李自成部下,馬上就嚇白了臉,羅漢後話說的是什麼,他一句也沒聽見。 *** 天黑了,那座大宅院裏燈光上騰,老遠就能瞧得見。 棚子裏也點上了燈,那是一隻破燈籠,八下透氣,燭焰直晃,比沒點燈強不到哪兒去。 棚子裏兩個人,賣酒的呆坐在一旁,半天,他沒說一句話。 羅漢桌子上下酒菜沒了,酒壺也空了,他兩眼直望著村西那座大宅院,棚子裏是夠靜的,可是那座大宅院裏的吵鬧聲卻跟燈火一起上騰雲霄。 漸漸地,吵鬧聲小了,燈火還是那麼亮。 羅漢站了起來,右手探懷摸出了一片金葉,往桌上一放,道:「他們搬去的,連我的吃喝,拿去離開這兒到別處討生活去吧。」 賣酒的霍地站了起來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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