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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九


  轎中人道:「兩樣你任選其一。」

  白衣寥道:「哪兩樣?」

  轎中人道:「頭一樣,你把一萬兩黃金留下,一萬兩黃金兩條人命,就算是你補償了,你並不吃虧。」

  「瞧。」白衣客笑道:「說著,說著,姑娘就打著我這一萬兩黃金主意了,一萬兩黃金,兩條人命,雖說我佔了便宜,可是我掙來不易,有點捨不得,我聽聽姑娘這第二樣吧。」

  轎中人道:「你放手施為,跟我拼鬥十招。」

  白衣客眉鋒一皺道:「姑娘,沒有第三條路好走了麼?」

  轎中人道:「只有這兩條路,你可以任選其一。」

  白衣客沉吟著道:「一萬兩黃金掙來不易,也夠我吃喝一輩子的,若讓我拱手讓人,我可的確捨不得,這樣吧,我選後者。」

  轎中人道:「你要跟我拼鬥十招?」

  白衣客道:「沒有第三條路好走,只好如此了。」

  轎中人道:「話說在前頭,十招之中要是有死傷……」

  白衣客道:「我會自認倒霉,我無家無親人,孑然一身,漂泊江湖,過一天,算一天,也不會有人找姑娘報仇的。」

  轎中人道:「沒想到你會捨不得那些裕物。」

  白衣客道:「在我看來,這人見人愛的黃澄澄之物比命都重要,我寧可捨命也不捨黃金。」

  轎中人道:「沒想到你是這麼個人。」

  白衣客道:「我不是說過麼?我是個唯利是圖,最下等的生意人。」

  轎中人道:「好吧,你下來吧。」

  白衣客慢騰騰的下了車轅,往前走兩步站在車前。

  適時,轎簾掀動,從轎裏走出個宮裝女子。

  她,身材嬌小,也帶點瘦弱,令人有難以禁風之感。

  雲髮高挽,環佩低垂,那襲宮裝,五彩。

  她一塊輕紗覆面,便連那塊輕紗都是五彩的。

  難見她的廬山真面目,卻是直覺地讓人感到,她嬌貴,而且必然國色天香,艷壓人寰。

  她果然弱不禁風,一下轎,兩名華服少女便上前來攙扶。

  只見她皓腕一抬,玉手輕擺柔聲說道:「不用扶我,我又不是下來玩兒的,跟人動手過招還要人攙著,豈不是天大的笑話,你們緊跟著我好了,萬一我不是他的對手,站不住腳時,你們再攙我不遲。」

  話落,往前走了過來。

  她走得好慢,生似走快一步就會摔倒一般。

  兩名華服少女卻寸步不敢遠離地跟在她身後。

  隔白衣客兩三尺遠處,也停了步,沒動,也沒說話,似乎在打量白衣客。

  白衣客這時候也隔著輕紗,隱隱看見她那嬌艷輪廓,他只覺那張嬌艷的輪廓極美。

  輪廓如此,其他的不想可知。

  只聽她輕輕一嘆道:「我們『滿洲』美男子不少,但是你這人品,卻是我生平首見,他們跟你一比,那就會立刻黯然失色,我們『滿洲』的男子,尤其是皇族親貴,十有九在女人堆中長大,平素也愛跟女人廝混在一起,多多少少總帶點脂粉氣,不像你,完全一派昂藏七尺,鬚眉大丈夫氣概……」

  白衣客笑笑說道:「姑娘這麼說,我可要臉紅了。」

  他可當真的有點窘,有點不安。

  這就是「滿洲」女子跟漢家女子的不同處,「滿洲」女人直爽、大方,心裏想什麼,嘴裏就說什麼。

  只聽她道:「你可別見笑,我們『滿洲』女子大方慣了,不像你們動輒就是禮教,什麼男女授受不親了,什麼……總之,規矩多了,能煩死人,就拿纏足裹腳來說吧,好好的一雙腳,偏偏要把它一層一層地裹,一層一層地纏,裹得小小的,那該有多痛,多彆扭啊,這不是折磨人麼?」

  白衣客笑笑說道:「這就跟一個地方有一個地方的風俗習慣一樣,『滿洲』男子蓄髮辮,女子踩著蹻不也挺彆扭麼。」

  她道:「我總覺得你們的風俗習慣不好。」

  白衣客道:「一樣,我卻認為貴邦的風俗習慣不怎麼樣。」

  ▼第七章

  她道:「賣瓜的總是說瓜甜,是不?」

  「當然。」白衣客笑笑說道:「我長這麼大,還沒聽說有哪一個賣瓜的說瓜苦的。」

  她忽然問道:「你是哪兒的人?」

  白衣客道:「我?我也不知道我該是哪兒的人。」

  她訝然說道:「這話怎麼說?」

  白衣客道:「我是個孤兒,在襁褓中就沒了爹娘。」

  她沉默了,半晌才道:「對不起,我無意……」

  白衣客道:「不要緊,生老病死,人誰能免,當時我不懂事,根本不知道什麼叫悲痛,至於如今,我懂得什麼叫悲痛了,可是我的悲痛輕淡。」

  她道:「那也是人之常情,也是感情,父母子女,固然血肉至親,但畢竟朝夕相處的感情裏大部分……」

  白衣客道:「姑娘說得是。」

  她道:「那……你是跟誰長大的?」

  白衣客道:「我是跟我師父,一位頂慈祥,頂慈祥的老人家。」

  她道:「令師是……」

  白衣客倏然一笑道:「姑娘,我要適可而止了,像我這麼個人,適足為師門增羞,他老人家如果知道我現在的作為,一定會很傷心,不說也罷。」

  她道:「我直覺的感到你不是這麼個人,絕不是!」

  白衣客道:「姑娘,以貌取人那是大不智。」

  「當然。」她道:「我也知道,不過,我總覺得你有一種獨特的氣度,什麼都能作假,什麼都能瞞,唯有這種是與生俱來的氣度是作假不得,瞞不了的。」

  白衣客微微一笑道:「姑娘,時候不早了。」

  「瞧,」她一副驚覺之態地道:「我又把話扯遠了,不知怎麼回事兒,別人我卻懶得理,就連福安也是一樣,可是一碰見你,我就像有幾車話似的……」

  一頓說道:「不說了,咱們動手吧,你準備好了麼?」

  白衣客道:「我隨時等著姑娘發招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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