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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九


  原來玉珠的劍招完全是以八卦的上卦與下卦為名,合乎五行之義,變化萬端。

  李夢帆劍勢斜劈,叫著「斷流」(也就是投鞭斷流)

  白綾和傅硯霜身為旁觀者,知道兩人各盡所能,絲毫不敢大意。

  玉珠變招,繞霜姐游走,攻出「山火賁」。

  毫無疑問,這是剛猛路子。

  李夢帆隨著遊走,變為「鋤地」(即鐵牛鋤地)。

  兩人都是揀自己的劍術中最精華的施出來,尤其是傅硯霜站在中央,可感受到雙方所受到的壓力。

  玉珠再變招為「雷火豐」。

  李夢帆已施出了「夜戰」。

  玉珠攻出「渾沌開」。

  於是李夢帆是「舉火燒天」。

  玉珠是「天為乾」。

  李夢帆施出「背劍」。

  玉珠突然變為「地為珅」,這是上下卦的極端,接著再夾上一招「艮為山」。

  李夢帆突然劍勢一收,「嗆」地聲,長劍已經入鞘。

  這一手出乎任何人的意料。

  即使玉珠也以為並未分出勝負,但李夢帆道:「玉珠,我甘拜下風……」

  玉珠面色驟變,厲聲道:「你把我玉珠當作什麼人?」

  李夢帆道:「玉珠,你技高半籌,我心服口服!」

  「你……你給我請!」

  「玉珠你……」

  「你不配和我說話……」

  「玉珠,你這是什麼意思?」

  「你的情況根本看不出敗象,又如何會敗?又怎能認輸?」

  「玉珠,你上一招『乾為天』,接著是『珅為地』,再夾上一招『艮為山』,正好是我那招的剋星,若真殺真砍,我可能受傷……」

  「你是一派胡言!如果你施出一式『臥看女牛』即可破解,如你施出『野渡橫舟』,我反而受制,可能受傷,而由你施出的最後一招看來,你本要施出那一招又臨時變卦,可見你是故意輸招,你……你瞧不起朋友……」

  玉珠「嗆」地一聲,長劍入鞘,招呼也沒打,就掠了出去。

  李夢帆怔了一下,見硯霜面罩寒霜,立即追出,大聲道:「玉珠……玉珠……你是誤會了,玉珠……」

  玉珠早已不見人影了。

  李夢帆返回客廳,白綾正在勸硯霜,姑娘繃著臉,生著氣。

  李夢帆道:「硯霜,這是誤會……」

  硯霜冷冷地道:「我以為不是。」

  「硯霜,你也不瞭解我?」

  「我本來以為早已瞭解你……」

  「唉!做人好難。」

  「這是比武,不是做人,贏就是贏,輸就是輸,為什麼要動心機?是不是你希望我住到王府中去?」

  「事情不是這樣!」

  硯霜道:「我早就看出來了,自我找你不著,暫時在王府做客,你來了之後,內心多少有點疙瘩。」

  「硯霜,你想得太多了!」

  「你可以不想,我不能不想。」

  「滅門之仇未報,恕我不便太認真談兒女私情。」

  「聽你的口氣,好像是我傅硯霜逼了你賴了你。」

  白綾忙勸道:「好啦!好啦!李大哥,你就少說一句,霜姐的意思很明顯,她希望你勝,以便使王爺死了這條心,可是李大哥也盡了力……」

  硯霜道:「白姑娘,你不懂。」

  「霜姐,事情的確如此,要不,李大哥怎能不顧一世英名?又怎捨得霜姐住在別人的府裏去呢?」

  硯霜白了李夢帆一眼,道:「我剛才說的你還沒聽清楚,自我暫住王府,他對我的忠貞已起了疑心。」

  李夢帆是否如此呢?他自己都不大清楚。

  不過還是那句話:男女間的事有如眼睛,不能揉進一粒沙子。

  硯霜有感於玉珠的禮遇和關切,破例讓他握握手,在武林兒女來說,也許不算什麼,但是這要看站在什麼立場和角度來看。

  愛之深,責之切,這是至理名言。

  男女之情到底有多深?且看唐朝女冠(女道士)李季蘭的名詩「相思怨」:

  「人道海水深,

  不抵相思半,

  海水尚有涯,

  相思渺無畔。

  攜琴上高樓,

  樓虛月華滿,

  彈得相思曲,

  弦腸一時斷。」

  由此詩即可略窺男女之情。

  可惜玉珠不知李夢帆的心事,傅硯霜也不知李夢帆的想法,李夢帆不能諒解傅硯霜,正如玉珠不能瞭解李夢帆一樣。

  如果李、傅之情和玉珠及硯霜之情同樣的深,李夢帆也會想到,他和硯霜建交在先。

  但李夢帆如設身處地為硯霜想想,在一個單身女子隻身來到京城,無依無靠之下,一個王爺的至誠至敬的關心接待呵護,她的感受……

  可是再聰明的人,都很少能這麼理智。

  硯霜挽著白綾出廳往內院走,道:「我想靜一下,請勿干擾……」

  李夢帆臨走揚起手要呼喚,終於打消了這意念。

  ***

  司徒哲此刻的體力還不如一個普通人。

  因為剛被廢了武功的人,就像受了最嚴重的內傷一樣,連走路都走不快。

  他出了那蒙面人的住所,就轉入小街,故意左轉右拐,怕白綾跟蹤。

  走出了一身虛汗,真是冤家路窄,迎面來了一個八字眉、蒜頭鼻、雞皮鶴髮的老女人。

  她正是高玉蘭。

  「完了……」司徒哲暗暗一嘆,恐怕是剛出虎口,又要進狼窩了,司徒哲要改道而行也來不及了,只好低頭疾走。

  想想硬闖中堂府的豪情,如今在這女人的面前卻要低頭而行,哪還有丈夫氣概?

  但是,這大丈夫氣概硬是挺不起來了。

  當他與高玉蘭交臂而過後,高玉蘭「噫」了一聲停下來,司徒哲則心頭狂跳。

  他並不太怕死,受辱比死還可怕。

  「站住!」高玉蘭喊了一聲,司徒哲裝沒聽到。

  「你是聾子嗎?給我站住!」

  司徒哲幾乎想哭,突感後衣領一緊,被人揪住。

  就像一個小賊被當街揪住一樣。高玉蘭一看,認出了他,大聲道:「好小子,我終於找到了你……」

  原來太妃答應她,殺了和珅就把司徒哲交給她,高玉蘭問太妃,司徒哲是什麼樣子?太妃說了,且說已廢了他的武功。

  本來在路上遇見,高玉蘭應認不出來,但被廢了武功的年輕人,高玉蘭一眼就看出門道來了?

  「你是司徒哲?」

  司徒哲實在已無勇氣否認了,他已夠窩囊的了,於是冷冷地道:「不錯,我就是,這位大娘是……」

  「你叫我什麼?」

  「大……大娘……」

  「小崽子,我高玉蘭不承認老也不成,可是我還沒出閣,你怎麼可以叫我大娘?」

  司徒哲道:「那我稱你高大姐成嗎?」

  「嘿!你這小子是越說越不像話下!我高玉蘭和你師父同輩,要不是這些年沒找到他,說不定我們已經結為夫妻了,你敢沒大沒小!」

  司徒哲暗暗一嘆道:「那我叫你一聲高姑娘吧!」

  「這才像話!」

  「高姑娘你……」

  「小子,跟我走吧?」

  「跟你到哪兒去?」

  「帶我去找你那老鬼師父。」

  「高姑娘,實不相瞞,我已被那蒙面人廢了武功,體力不繼,實在辦不到。」

  「我可以恢復你的武功。」

  「高姑娘,關於恢復武功的事,不敢勞您的駕,我有朋友在北京會幫助我,待我武功恢復了後一定帶高姑娘去。」

  「你要是溜了呢?」

  司徒哲道:「不會的,高姑娘去找家師,這是好事,我為什麼要溜呢?」

  「小子,這可由不得你,走吧!」高玉蘭仍然緊緊揪著他的衣領向前行,司徒哲痛苦得幾乎掉下淚來。

  曾幾何時?他還是意氣風發,豪情萬丈。

  他長了這麼大,怕過誰來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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