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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七


  李豪不安,望著楚雲秋的神情模樣,也為之愧疚,道:「恩叔──」

  楚雲秋何等歷練,焉有看不出來的道理,他臉上的陰沉神色不見了,代之而起的是一絲笑意:「少主別這樣,是我不該,以後別提了。」

  李豪一時哪能釋然,道:「恩叔──」

  楚雲秋索性轉望白掌櫃,岔開話題:「老哥哥,你一直留在京裏,從來沒有離開過,可有二少爺的消息,雪吟來找過你沒有。」

  白掌櫃道:「楚爺,二少爺是呂姑娘護著逃出去的。」

  楚雲秋道:「不錯。」

  白掌櫃忙道:「沒有,沒有二少爺跟呂姑娘的一點消息,他們也沒有來找過我。」

  楚雲秋一副欲言又止模樣,但最後還是說了話:「那也許他們一直在外地找尋仇跡,還沒有到京裏來。」

  白掌櫃也志於在敵,很快就懂得楚雲秋的意思了,忙隨聲附和:「對,對,也許,也許。」

  李豪也明白,當即道:「恩叔不用安慰我了,我說過,家破人亡,骨肉離散,有幾家能倖免,書兒跟恩姨真要是沒能逃出毒手,恐怕在所難免,可是我並不是不能承受,好在還有恩叔跟我。」

  楚雲秋兩眼又現淚光,一點頭道:「對,少主,無論如何這是筆血仇,無論如何咱們把它要回來就行了。」

  白掌櫃也神情激憤:「對,大少爺,楚爺,血債血還,我跟定你們兩位了,不管水裏火裏──」

  楚雲秋道:「那都跟你沒關係,老哥哥,你只管做你的生意。」

  白掌櫃驚愕叫道:「楚爺,您這是什麼意思,您怎麼能說這種話──」

  楚雲秋道:「老哥哥──」

  白掌櫃霍地站了起來:「您這是見外,您這是怪我沒能為李先生、李夫人他們收屍,沒能保護好他們的骸骨,也沒能為他們報仇雪恨──」

  楚雲秋跟著站起:「老哥哥,你本就不是李家人,本就不必──」

  白掌櫃道:「那您帶著大少爺來找我幹什麼,我死了算了。」

  他揚掌就要拍頭。

  楚雲秋眼夠明,但是手不夠快,手快的是李豪,他人站起,抬手一把抓住了白掌櫃的腕脈。

  白掌櫃不能動,叫道:「大少爺,您成全我。」

  楚雲秋道:「老哥哥,你也知道,賊不是尋常百姓,你有你的生意──」

  白掌櫃道:「楚爺,您沒看麼,到現在我沒成家,光棍兒一個,幹什麼不行,至於這兒生意,您更不該提,提了讓人笑話。」

  楚雲秋道:「好,那麼這樣兒,你說該怎麼辦?」

  白掌櫃道:「您再看,我這兒人少房子大,您跟大少爺就在這兒住下,您什麼都別管,只管想法子報仇,委屈大少爺替我管生意,這樣誰也不會懷疑。」

  楚雲秋道:「主意是好,不過我得先問問少主。」

  李豪不等問就道:「恩叔說怎麼辦就怎麼辦。」

  楚雲秋向著白掌櫃道:「老哥哥,就照你說的辦。」

  白掌櫃笑了:「那我就不死了。」

  楚雲秋也笑了。

  李豪鬆開白掌櫃的腕脈,收回了手。

  ***

  這天晚上,白掌櫃擺了一桌酒菜,為李豪跟楚雲秋接風洗塵,出去接生意的伙計都回來了,人不少,挺熱鬧的。

  白掌櫃是個回回,所以滿桌子不是牛肉就是羊肉,好在大家都習慣了,杯影交錯,照樣喝得酒酣耳熱,熱熱鬧鬧。

  席間,白掌櫃把李豪、楚雲秋介紹給大傢伙,也把大傢伙介紹給李豪跟楚雲秋,都是自己人,沒有什麼話不能說的。

  ***

  第二天早上再開門,李豪坐了櫃檯,坐櫃檯得有坐櫃檯的樣兒,長袍一穿,跟「馬驃子」時候的他完全不一樣了,俊逸、英挺全顯了出來,卻沒「馬驃子」那股子「野」氣了。

  石三忙完了,剛雙手恭恭敬敬的給他端來杯茶,門外有人叫了起來:「啊,騾馬行啊,有胳膊有腿兒的給我出來一個。」

  石三聽得瞪了眼:「這是誰,一大早的,吃撐了。」

  他轉身就往外走。

  來人語氣不對,李豪怕出事,當即從櫃檯後繞出來跟了出去。

  往外走著,他就看見了,也聽見了,門外一個穿褲褂的中年漢子,個頭兒挺壯,正橫眉立目的衝石三擺手:「你不行,你是個伙計,做不了主,進去換一個做得了主的出來。」

  石三還沒說話,李豪接了口:「小三兒,我來。」

  石三一聽李豪出來了,忙讓向了一旁,站在李豪身側。

  李豪向著那漢子道:「他做不了主,我做得了主,我來,行不行。」

  那漢子目光一凝:「你是個什麼東西──」

  「你怎麼罵人?」石三一捲起袖子就要上。

  李豪抬手攔住了石三,道:「我不是個東西,我是人,我是這家『騾馬行』的少掌櫃。」

  那漢子一怔:「你是少掌櫃,你是白回回的什麼人?」

  李豪道:「那是我表叔,我是他侄子。」

  對,一表三千里。

  那漢子望石三。

  石三沒好氣:「看什麼,我們老掌櫃把生意交給我們侄少爺了,從今兒起,這家『騾馬行』由我們侄少爺做主,錯不了的。」

  石三都這麼說,那漢子當然信,一點頭道:「好吧,那我就找你這個少掌櫃說話──」

  李豪道:「先告訴我,你是哪兒來的,姓什麼,叫什麼?」

  石三抬手一指那漢子:「少掌櫃,我認識他,他是『威武鏢局』的一個趟子手。」

  那漢子一點頭道:「你小子好眼力,好記性,沒錯,我是『威武鏢局』的,我姓趙,叫趙標。」

  李豪道:「現在可以告訴我,你一大早跑到我們『騾馬行』門口來罵大街,是為什麼事兒了。」

  「威武鏢局」的趟子手趙標道:「為什麼事兒?我是奉我們局主之命來傳話的,你們有個伙計,昨兒個在『永定門』外縱牲口闖翻了我們一輛鏢車,壓壞了我們一個趟子手的腳,我們局主叫你們掌櫃的上我們鏢局說話去,就為這事兒。」

  就為這事兒。

  李豪還沒說話。

  石三道:「你們鏢局派頭真不小,派個趟子手來叫我們掌櫃的。」

  趙標當然不愛聽,眼一瞪道:「趟子手怎麼樣,我們鏢主派個趟子手來,已經是很給白回回面子了,要不是因為彼此見過幾次面,昨兒個你們那個伙計就回不來了,還要我們『威武鏢局』怎麼樣?」

  石三還想再說,李豪攔住了他,道:「小三兒,你知道這回事兒麼?」

  「知道。」石三道:「劉老二昨兒個回來就跟掌櫃的說了,他說他已經給人家賠了不是了,掌櫃的以為沒事了。」

  趙標道:「你們那個伙計賠了不是了是沒錯,可是我們鏢局並沒有說算了。」

  李豪轉臉過去,道:「那這樣,你先請回,我隨後就到,行不行。」

  趙標道:「不怕你不去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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