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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三六


  宮寒冰臉色再變,目射兇煞,厲聲叫道:「南宮逸!那是你的說法,我不以為是,我只認為這是仇,這是怨,更認為只有血才能償還!」

  南宮逸淡淡說道:「你以怨報德,任性妄為,強找藉口,事到如今,我也不願說你什麼了。另外,我問你,『古家堡』當初可曾參與征討行列?」

  宮寒冰神情漸趨平靜,道:「我不願抹煞事實,『古家堡』那時聲名尚微,並未參與。」

  南宮逸陡挑雙眉,道:「那麼,古嘯天父女及岳凌雲何辜?」

  宮寒冰未答,道:「你可願聽聽我為什麼投身『古家堡』?」

  南宮逸道:「何用你說,那是因為後來『古家堡』威名突振、武學天下無敵。」

  「不錯!」宮寒冰點頭說道:「當時我初創『幽冥教』,感於單憑『幽冥教』之實力與本身所學尚不足以壓倒天下武林,報仇雪恨,因而隱忍於心,投入『古家堡』,屈列古嘯天門牆。」

  南宮逸道:「古嘯天他當時要是知道,他絕不肯收留你。」

  宮寒冰道:「可惜他當時並不知道,而且我投身『古家堡』後數年之中的表現強過他人,更振『古家堡』聲威,反而得到他的器重。」

  南宮逸道:「這對你已是恩,而且是大恩。」

  宮寒冰道:「他栽培我,我助他提高了『古家堡』的聲名地位,也該算報答了他對我的好心,以及栽培造就之恩了。」

  南宮逸冷笑說道:「就算你已經報了恩,但是你不該殺他。」

  宮寒冰冷然笑道:「那怪不得我,『匹夫無罪,懷璧其罪』;要怪只能怪他當年不該劫奪那本比『古家堡』武學猶勝的『歸元真經』。你知道,學無止境,我多學一分,報仇的把握便增多一分。」

  南宮逸忍住怒火,道:「那麼,岳凌雲呢?」

  宮寒冰道:「那也怪不得我了,誰要他窺破了我的秘密?」

  南宮逸又把填膺怒火壓了一壓,道:「我明白了,就因為古嘯天劫奪他人之物,事後引以為恥,方被你挾持多年,隱忍不敢吐實?」

  宮寒冰道:「一點不錯,正是如此,那是他罪有應得,該遭報應,自己找的,不能怪我。」

  南宮逸道:「我不否認,他是不該劫奪他人之物,他死得不算冤屈,但你就為了一本『歸元真經』便大逆弒師之罪行,仍然百死莫贖。」

  宮寒冰道:「他既可奪之於人,當然我也可以奪之於他。固然,他名義上是我的師父,我難脫弒師之名,但你卻不該代他出頭……」

  南宮逸冷笑截口說道:「我為什麼不該?姑不論他跟我交稱莫逆,也不說你殺害我那愛妻,便是為武林正義,我也該……」

  「南宮逸,你莫要血口噴人!」宮寒冰場聲道:「別的我都承認,可是我不能為人背黑鍋,我不能承認殺害了你那愛妻柳無雙。」

  南宮逸冷笑說道:「證據確切,事實如鐵,不容你矢口狡賴。」

  宮寒冰笑道:「再大的事我都承認了,多殺一個人的事,我何須狡賴?南宮逸,你可知道,你那愛妻是為什麼被人殺害的麼?」

  南宮逸道:「為什麼?」

  宮寒冰道:「你不知道,我知道,如今普天之下也只有我一人知道。我適才不是說過麼?『匹夫無罪,懷璧其罪』,她便是為了那本『歸元真經』。」

  南宮逸才待答話,驀地裏神情猛震,臉色大變,失聲說道:「宮寒冰,你是說殺害無雙的是古嘯天……」

  宮寒冰點頭笑道:「不錯,正是他!」

  南宮逸機伶一顫,沒料到所疑竟然屬實,猶恐有詐,厲聲叱道:「宮寒冰,你這無恥匹夫,事到如今你還誣衊你那死去的恩師,你還算人麼?古嘯天他英雄一生,又是我的莫逆之交,便是你舌粲蓮花,也休想動我心分毫。」

  宮寒冰淡笑道:「信不信由你,話是我說的,你枉為第一奇才。不錯,我承認他英雄一生,又是你的莫逆之交。可是,當時你那愛妻是背對著他,他見寶起意,由背後偷襲,並不知那是你那愛妻;及至發現斃於掌下的是你愛妻時,已經太晚了。他因為畏懼你報仇,一不做,二不休,索性又上『華山』,在你那『龍鳳小築』放了一把火,所幸你命大外出不在。如今,你何妨想想看,他為什麼甘心受我挾持,你為什麼又在『龍鳳小築』廢墟之旁,拾獲那天下僅有的一支『犀角簪』,你只消仔細想一想,當可知道我不是為自己脫罪,而是所言皆為事實了。」

  是不錯,也唯有如此,一切才能聯貫得起來。宮寒冰的話句句如利刃,直刺南宮逸心靈深處,他本懷疑,如今一旦證實,他反倒又有點兒不敢置信了。無如宮寒冰所言,以及他自己的一些發現,又令他不能不信。

  他身形劇顫,心神震撼,面色由鐵青轉為煞白,雙目赤紅,唇角滲血,好半天,才幾近呻吟地憋出一句:「宮寒冰,你欺我,那虛幻道姑告訴我,『歸元真經』是她的。」

  宮寒冰呆了一呆,道:「這我就難懂了!不過,她自稱是尊夫人閨中密友,又是老在義助尊夫人報仇,是她的或尊夫人的,那該沒有什麼多大兩樣,也可能她把尊夫人的遭遇故意說成了她的。」

  南宮逸默然不語,這時候,他整個的心,整個的人,由於過度的悲痛、過度的激盪,幾乎都麻木了。

  也因此,他未能運用他那超人智慧去想別的;否則,他立刻可以明白一件事,可惜,太可惜了!

  更可惜的是宮寒冰,他此刻沒有乘隙下手,否則那是十拿九穩。

  良久,良久,南宮逸神情忽轉平靜,而且平靜得出奇,突然冷冷道:「宮寒冰,我相信了,雖然你不是我的殺妻仇人,可是為宇內蒼生,為天下武林,我仍然要除去你。」

  這時候,他沒有想到古蘭,否則,他那力持的平靜會立刻崩潰,整個人也會立刻爆炸。

  宮寒冰雙手一攤,笑道:「聽憑尊便,我也早知道你不會干休。」

  南宮逸木然說道:「你很有自知之明……」

  宮寒冰截口說道:「不過,南宮逸,我以為大丈夫恩怨應該分明。」

  南宮逸道:「你以為這對我是施恩?」

  宮寒冰道:「好說,我不以為這是別的。」

  南宮逸道:「宮寒冰,縱或是恩,我不能因私恩而不顧公仇。」

  宮寒冰目閃寒芒,笑道:「我還是那句話,只有聽憑尊便了。」

  南宮逸道:「宮寒冰,我沒有太多的工夫,說你邀我會面之意吧。」

  宮寒冰未予答覆,笑道:「南宮逸,我不敢怠慢貴客,累你久站,你身邊那塊大青石不是乾淨得很,何不坐下來談?」

  南宮逸略一猶豫,飄身掠上大青石,坐下道:「宮寒冰,你如今可以說了。」

  宮寒冰道:「閣下來何如此性急,你知道我還邀了誰?」

  南宮逸道:「我聽你那部下說,你還邀了宇文伯空。」

  宮寒冰道:「是囉,我邀的客人是兩位,如今到了閣下一位,我怎好在客人未到齊之前,便宣佈邀客之意?這跟客未到齊未便開席的道理一樣,那會被議為失禮,閣下且坐坐,你我再談點別的,邊談邊等候好了。」

  饒是南宮逸智慧超人、奇才第一,他一時也弄不清楚宮寒冰到底弄的是什麼玄虛,聞言便說道:「你我之間,似已沒有多談的必要了,也沒有什麼別的好談了,你我都明白,你邀我來此的目的,並不是像這般對坐談天。」

  宮寒冰大笑道:「果然奇才,閣下委實是知我!不錯,無事不敢驚動,我是預備藉此一會,一舉除去你跟宇文伯空兩個,免得夜長夢多,真的壞了我的事。」

  南宮逸冷冷笑道:「你的傷勢都好了麼?」

  宮寒冰笑道:「多謝關懷,有勞動問,我的傷勢已癒十之七八;不過,我可以奉告,縱然是我的傷勢分毫未癒,那也不要緊。因為,今夜對你二人,我是智取而不是力敵。」

  南宮逸道:「你是要在無處可遁的情形下,作困獸之鬥了?」

  宮寒冰笑道:「天下之大,我哪裏不可去?無處可遁那是笑話,你二人既非聯手,我何懼之有?困獸之鬥更是你自欺之談,我是以為遲早你我他三人總要做一了結,與其拖下去,何不早日解決,拖下去,令人難耐……」

  南宮逸道:「聽你這麼說,你似乎很有把握!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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