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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一三


  年輕黑衣漢子既驚且怒,卻苦於兩處腕脈握在人家手中,渾身醉麻,提不起一點真力,只有瞪目說道:「二位何人,這是什麼意思?」

  矮胖青衣漢子嘿嘿笑道:「我兄弟『索命五鬼』中彭烈、姜東流,沒什麼意思,只不過奉人之命,請閣下到個地方去一趟。」

  年輕黑衣漢子道:「原來是『索命五鬼』,皇甫少青久仰,二位奉何人之命,要帶我到哪裏去?」

  矮胖青衣漢子笑道:「何必急於一時?到了地頭,閣下自然一切明白。」

  飛快向高大青衣漢子遞過一道眼色。

  高大青衣漢子抬手一指,點了皇甫少青昏穴。

  矮胖青衣漢子鬆了手,攔腰抱起皇甫少青,笑道:「老大,如何?」

  高大青衣漢子哈哈大笑,尚未答話。

  背後,那登樓處,突起一聲冷哼。

  彭、姜二鬼大驚失色,霍然四顧,但見左側登樓處,不知何時已多了一個身材頎長、臉色慘白的黑衣人。

  此人中年,長眉鳳目,目光森冷如電。那張慘白的臉上,神色木然、冷峻,看他一眼,能令人打心眼兒裏冒寒氣,正背負雙手,凝注著自己二人,不言不動。

  此人臉色雖然慘白,可無損他那俊美面容。撇開他那木然、冷峻神色不說,此人可稱得上是罕見的美男子。

  美儘管美,可瞧得彭、姜二鬼頭皮直發炸。

  不知何時上的樓,不如何時站在背後,別的姑且不論,單這份功力便遠非自己二人所能夠企及。

  姜東流狡猾多智,他明白,這時候,多一事不如少一事,向彭烈遞過一個眼色,抱起皇甫少青,低頭就走。

  彭烈也不含糊,一點就透,暗中雙臂凝功,跟著邁步。

  天底下,有些事兒是躲避不了的。不來的,不用躲,要來的,躲也躲不掉。

  現在,有件事兒,令姜、彭二鬼不得不停下腳步。

  無他,只因為那黑衣人站在樓梯口,不避不讓,擋住了去路,而且視若無睹,臉上毫無一絲表情。

  這一來,姜、彭二鬼身上寒意更濃,事出無奈,姜東流只得咬了牙,橫了心,硬起頭皮,抬眼說道:「朋友……」

  黑衣人突然開了口,語氣冰冷懍人:「你叫誰朋友?」

  姜東流勉強一笑,說道:「這『岳陽樓』上可沒別人。」

  黑衣人鳳目一翻,冷冷說道:「那麼,你叫的是我了?」

  姜東流壯了壯膽子,道:「我叫的自然是尊駕。」

  黑衣人道:「我這個人生平不交朋友,憑你們兩個,也不配。」

  姜東流一肚子火氣,可是不知怎地,他今天就是發作不起來;而且他也知道,這脾氣是發不得,當下笑得更勉強:「既然如此,那麼我換個別的稱呼,尊駕請讓一讓。」

  黑衣人目光逼注,唇邊有了一絲的笑意。其實,有這絲笑意,還不如沒有,他笑得令人心驚肉跳:「你是要我讓路?」

  姜東流下意識地退了一步,笑道:「不敢,我兄弟正要下樓。」

  黑衣人看了皇甫少青一眼,道:「要我讓路,可以,先把這個人放下來。」

  姜、彭二鬼神情一震,彭烈霍然色變,兩道刀眉一挑,剛要開口,姜東流已然搶著笑問:「尊駕怎麼稱呼?」

  八成是想套關係。

  豈料,行不通。

  黑衣人聽若無聞,冷冷說道:「我叫你們先把這個人放下來。」

  姜東流心裏又一緊,嘿嘿笑道:「我兄弟『索命五鬼』……」

  黑衣人冷然說道:「就是閻羅王也得先把他放下來。」

  敢情,他不吃這一套,也狂得可以。

  姜東流兩隻眸子一轉,笑道:「尊駕跟他有淵源?」

  黑衣人道:「沒淵源。」

  姜東流心頭微震,道:「認識?」

  黑衣人道:「不認識。」

  姜東流心頭鬆了七分,笑道:「一無淵源,二不認識,尊駕何必砸我兄弟飯碗?」

  黑衣人鳳目寒光一閃,道:「怎麼說?」

  姜東流一哆嗦,道:「我兄弟隸屬『長江二十八航』,此人是敝航叛徒,我兄弟二人奉命請他回去,尊駕要把他留下,豈不是……」

  黑衣人冷然截口說道:「誰告訴你我要把他留下的?」

  姜東流一愣一喜,道:「尊駕不是說……」

  黑衣人道:「我說『你先把這個人放下』。」

  不錯,話可確是這麼說的。

  姜東流喜悅增了三分,道:「我想不出那有什麼分別?」

  黑衣人道:「我不管那麼多,只要你先把人放下。」

  饒是姜東流狡猾多智,他一時也摸不透這渾身透著森冷、不知來歷的黑衣人,究竟居心何在。

  剛一遲疑,黑衣人已冷然又道:「你兩個想不想下樓?」

  這還用問?

  姜東流忙道:「想,當然想。」

  黑衣人冷然一指地上,道:「那麼,就先把人放下。」

  姜東流兇睛一轉,笑道:「尊駕的意思是……」

  姜、彭二鬼,今兒個脾氣夠好的。其實,不好也不行,明知對方功力高過他二人,再加上對方那令人心裏冒寒氣、渾身打哆嗦、頭皮發炸的特有冷峻及陰森,脾氣就是發不起來,要換了個人,姜、彭二鬼早就毛臉了。

  黑衣人臉上毫無表情,道:「我的意思是叫你們先把人放下來。」

  真要命,說來說去,還是那句話。

  八成兒這人不吃軟的。

  彭烈突然插了一嘴:「我兄弟要是不放呢?」

  黑衣人目中寒芒暴閃:「話是你說的?」

  彭烈心中一懍,未敢答話。

  姜東流連忙賠上笑臉:「尊駕別誤會,他只是問問。」

  黑衣人冷哼一聲,威態倏斂,道:「那你兩個就別想下樓,這是客氣的,要是惹翻了我,你兩個就別想活著下樓,兩條路任你兩個選。」

  換誰誰也不會選後者,姜東流又賠上一笑,剛要說話。

  泥人也有三分土性,何況一向桀驁兇殘、橫行霸道的大鬼彭烈?他又不知死活地突然插上一嘴:「朋友,你敢是有心跟我兄弟過不去?」

  黑衣人這回沒在意,冷冷說道:「過得去過不去,那要看你兩個了。」

  彭烈目中兇芒一閃,獰笑說道:「朋友,光棍眼裏揉不進砂子,哪條線上來的,究竟是要幹什麼,何妨打開天窗說亮話。」

  黑衣人陡挑長眉,但倏又斂態,說道:「我沒工夫跟你們囉嗦,回答我一句,你兩個放不放人?」

  姜東流未及開口,彭烈已然怒聲說道:「不放,我不信我兄弟下不了樓!」

  黑衣人目中寒芒一閃,道:「那你何妨試試?」

  彭烈厲笑說道:「我正有此意。」

  揮起蒲扇般大巴掌,一掌擊了過去。

  黑衣人長眉陡挑,一聲冷笑:「米粒之光,也來爭輝,你這叫太不自量!」

  抬手一指,快捷如電,一閃即收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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