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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一


  她能怎麼辦?唯一的辦法就是趁此機會讓四位師兄去試呂毅,查明呂毅的底細來歷。

  對宮寒冰的安慰,她未置一詞,抬起螓首,木然說道:「我方寸已亂,大師兄認為應該怎麼辦?」

  宮寒冰道:「我的意思是先暗中偵查他動靜,待取得明確證據再說,但二弟他只怕等不及、耐不住,蘭妹知道他是個直性子。」

  古蘭微頷螓首,道:「二師兄他準備怎麼樣?」

  宮寒冰道:「他準備找呂毅,開門見山,逼他說明一切,然後再下手。」

  古蘭點頭沉吟:「這樣也好,免得……夜長夢多,養癰遺患。」

  宮寒冰訝異投注,望了望古蘭,說道:「蘭妹,諒我說句不應該說的話。事關大仇,你的反應……」

  古蘭淡淡道:「大師兄該知道我做事一向謹慎,我絕不放過真兇,但也絕不冤枉無辜,在未得明確證據之前,是與非尚難斷言,有什麼值得激動的?再說,激動實足蒙蔽靈智,一個不慎,便出差錯,這種事關人命,怎可出錯?」

  宮寒冰點頭說道:「蘭妹說得是……」

  星目深注古蘭,突然問道:「蘭妹,師父他老人家臨終時,對蘭妹所說的那句話,究竟是什麼意思?蘭妹可曾想出一點什麼道理來?」

  「沒有,」古蘭搖頭說道:「我沒有時間,也沒有心情再去想別的事。」

  宮寒冰道:「蘭妹難道不認為那句話很重要麼?」

  「也許,」古蘭慨然點頭:「可惜他老人家沒等我問話就與世長辭了……」

  強忍心中悲痛,抬眼凝注宮寒冰,道:「一天來,我根本忘了那句話,現在經大師兄一提,我也才覺得那句話十分重要,而且似乎真有什麼隱情,大師兄是否想出了些什麼?」

  宮寒冰皺眉搖頭道:「我要想得通,怎會再問蘭妹……」

  輕嘆一聲,接道:「可惜南宮大俠已故世多年,不然問問他定可明白。」

  古蘭微頷螓首,默然未語。

  驀地裏,前堡梆聲頻傳,更鼓敲出了三更。

  宮寒冰瞿然驚醒,望了古蘭一眼,柔聲說道:「蘭妹,夜很深了,回房安歇吧!」

  古蘭沒有說話,緩緩站起嬌軀,嫋嫋走出小亭。

  宮寒冰默默地跟在身後,半陪伴,半護送地並肩踏著茸茸細草。滿地露珠,走上畫廊……

  庭院中,剎那間陷入空蕩、寂靜……

  只有那亭、臺、樓、榭,浸沉於昏暗冷輝中。

  ***

  萬籟俱寂,四無聲息。

  「古家堡」中有一處猶透著燈光。

  那是書生呂毅所居小樓之上。

  紗窗上,映著一個人影,一個憑窗靜坐的人影。

  窗內,臥房中,呂毅正坐在桌前。

  皺著眉,呆呆地出神,似在沉思著什麼。

  桌上,放著那本「周易」,而且攤開著,可是,他沒有投視一眼。

  他並非神色木然,眉宇間鎖著輕輕憂慮,又微透些微不安。

  他就這麼呆呆地坐著……

  突然,兩道冷電般奇亮的光芒,自他那微翕雙目中一閃即隱,隨手拿起那本「周易」看了起來。

  轉瞬間,一條黑影鬼魅般地滑進小樓,停身在他的背影,這黑影,赫然是個身穿黑袍的蒙面人。

  呂毅,沒有動靜。

  黑袍蒙面人目中飛快地閃過一絲狠毒詭異之色,緩緩抬起了右手,食指前伸,指向呂毅「命門」要穴。

  他蓄力待發。

  呂毅突然淡淡發話:「莫讓人笑我呂毅不知待客,閣下請坐!」

  他頭都未回。

  黑袍蒙面人身形一震,旋即冷冷說道:「我早料定閣下是個深藏不露的高人,果然不錯,看來,我這隻右手沒有白抬。」

  呂毅緩緩轉過身子,可並未站起,目光深注,說道:「那是我沒打算再瞞閣下,『命門』要穴,豈是開玩笑的!」

  信手微擺,又道:「閣下,既來之則安之,何妨坐下來談?要不,我這個身為主人的,怎還好意思坐著?」

  黑袍蒙面人未動,冷冷說道:「閣下不必客氣,只管坐著就是。」

  「那麼……」淡淡一笑,道:「恕我失禮了,有道是:『深夜客來茶當酒』,我無酒待客,茶嘛,又得麻煩樓下兩位小友,我想閣下必不願驚動別人,所以我也只有不招待了。現在,閣下表明來意吧。」輕鬆得很。

  黑袍蒙面人未答,說道:「閣下膽大得出我意料之外。」

  呂毅淡笑道:「我有同感,閣下也不差,值此古家堡上下都在追查那殺者堡主真兇之際,竟敢明目張膽、肆無忌憚地跑來找我,這份膽,很令我心折!」

  「區區『古家堡』算得了什麼?」黑袍蒙面人傲然笑道:「平常武林中人,視之為天下第一堡、龍潭虎穴,不敢輕易涉足,但在我的眼中,卻不啻狗窩雞棚。」

  呂毅看了他一眼,道:「閣下不覺得這話太狂了點兒麼?」

  「狂?」黑袍蒙面人「哈」了一聲,冷笑說道:「我在『古家堡』橫衝直撞多年,進出地下密堂不下百次,哪一次不是來去自如?那些酒囊飯袋、笨蠢庸才,竟然個個茫然無覺,你說我這話是否太狂?」

  呂毅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,道:「不算太狂,難免有點兒,閣下應知四豪不是……」

  「也不例外,」黑袍蒙面人冷然接口:「四豪又算什麼東西!別看他四人聲名震宇內,在我看來無異黃口小兒,不值一提,不值一笑。」好大的口氣。

  而聽這口氣,這人顯然不是四豪之一。

  呂毅神色未動,微笑說道:「也許你說得對,不過我以為你閣下今夜找上我,當不會是來跟我囉嗦廢話誇口的,談來意吧,閣下,我不耐久等。」

  黑袍蒙面人森寒目光一閃,道:「先告訴我你的真名實姓。」

  呂毅道:「有此必要麼?」

  黑袍蒙面人道:「既敢伸手管古家堡的事,諒必不是畏首畏尾之輩。」

  呂毅雙目暴射逼人威棱,道:「閣下,對我說話要放客氣點!」

  黑袍蒙面人身一抖,脫口說道:「閣下好高深的修為……」

  「好說,」呂毅目中威棱一斂,道:「你找的是呂毅,何妨就把我當呂毅看待。」

  黑袍蒙面人立即趨於平靜,道:「我本有此意,無如……」

  「閣下,」呂毅一擺手,截口說道:「別不知好歹,我的真名實姓聽不得,否則你閣下會懊悔莫及,在這兒固然待不住,我,更也不會讓你活著下樓。」

  看來,呂毅沒有打算擒他。

  黑袍蒙面人道:「我向不強人所難,其實,姓名有何重要?我認定找的是你就行了。」見風轉舵,變得好快。

  顯然,他已攝於呂毅一身莫測高深的功力。

  呂毅衝著他一笑,這一笑,令人臉紅:「既是如此,閣下還等什麼,說來意吧。」

  黑袍蒙面人果然不再猶豫,道:「我今夜來此,是要奉勸閣下及早回頭抽手!」

  呂毅道:「不是來殺我洩憤的?」

  黑袍蒙面人陰陰說道:「那要看閣下是否聽話了。」

  呂毅含笑說道:「倘若我這個人還能不畏威脅,不怕死呢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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