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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四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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剛才已聽呂毅說過,乃父甘受痛楚,隱忍不吐,是為了她,是為了她這個愛逾性命的女兒而自甘身受一切,不願透露半點被害之事。 這是親情,這是父愛。 這等於乃父為了她,做了最大犧牲。 她慚愧,她歉疚,她悲痛,她…… 可是,她如今能說些什麼?說了有什麼用? 孰不知,古嘯天之所以能言而不言,另外還有一個主要原因,這個原因,才是使他永遠受人控制,不得掙脫的主因。 宮寒冰發問說道:「這又何以見得?」 呂毅答得簡單,道:「根據診斷。」 宮寒冰沒有做聲。 「還有明證。」呂毅又說了一句,立刻轉向古蘭:「聽二俠說,老堡主昨夜臨終前曾開口說了話?」 古蘭忍淚微頷螓首。 呂毅目光環顧,道:「諸位可知老堡主為何多年不開口,偏偏在昨夜臨終前開了口?」 諸人默然,他接著說道:「那是因為老堡主不敢說,為什麼昨夜臨終前敢了呢……」 仍然沒人開口,他喟然一聲長嘆,黯然地繼續道:「那是因為老堡主已知自己活不過昨夜,老堡主又怎知自己大限已屆,活不過昨夜……」 「非關一般病人的直覺,乃是有人潛入此間,對老堡主下了毒手;為什麼那行兇之人不早不晚偏在昨夜下毒手呢……」 「很明顯,那行兇之人已知呂毅微微看出老堡主病因所在,為防事敗,為絕後患,逼得他不得不下毒手……」 有意無意,目光再次環掃。 五師兄妹個個神情木然,狀若癡呆。 「那行兇之人自認看了先鞭,自認此著高明,豈不知適得其反,正好自己困住了自己,也斬斷了自己陰謀……」 三爺燕惕突然插口說道:「老弟,這話怎麼說?」 呂毅冷冷一笑,道:「老堡主已然仙逝,他無法再向老堡主身上施展陰謀,縱有再害別人之心,五位又有了提防,短時間內他還能從何處下手?」 三爺燕惕微微點頭,默然不語。 呂毅卻又是一聲長嘆,臉上驟起一絲輕微抽搐,萬分歉疚,無限悲痛地,目光移注古嘯天遺體,緩緩道:「說來說去,呂毅難辭其咎,錯在一身,呂毅不該一時忍耐不住,微透口風,致使老堡主猝遭毒手,飲恨而歿。呂毅若不憑此無用之身,在有生之日,不惜任何犧牲,找出兇手,如何對得起老堡主在天之靈……」 他話聲才落,四爺「美姿金龍」岳凌雲忽地說道:「昨天在座的只有我師兄妹五人,先生可是懷疑我師兄妹五人之中有那行兇之人在?」 呂毅神情微震,深深地看了他一眼,道:「姑娘是老堡主愛女,四位則是老堡主得意高足,師徒如父子,呂毅不敢有此念頭。」 岳凌雲還想再說。 「四弟大膽!」宮寒冰挑眉瞪目,猛然暴喝:「呂先生我等大恩人,豈可如此放肆,還不趕快住口!」 長兄比師,威嚴懾人,此言無殊令諭,岳凌雲不敢不聽,哪敢再說,垂首默然。 喝止了四爺岳凌雲,宮寒冰離座而起,長揖至地:「四弟出言無狀,冒犯先生,宮寒冰謹代賠罪。」 他滿面羞愧,一片誠懇。 呂毅怎好受此一禮?忙自站起還禮,道:「這不能怪四俠,是呂毅口不擇言。」 宮寒冰餘怒未息,劍眉一挑,道:「先生何出此語,縱然言語間有所誤會,他也不應該對先生這般說話。」 這一來,呂毅倒有點不好意思了。說道:「宮大俠再這麼說,呂毅更將無地自容,只有告辭了。」 此言一出,宮寒冰也不便再說什麼了。 歸座後,一直面色鐵青,半晌未開口的二爺辛天風說了話。聽話意,這位直性子的奇豪有點埋怨:「老弟,這些發現,你怎不早說?」 呂毅低下了頭,隨又抬起了頭,道:「二俠,我是個百無一用的文弱書生,身入武林中聞名色變的『古家堡』,在未明一切之前,我敢麼?」 頓了頓話鋒,又道:「也許,二俠會問我如今為什麼又敢了那是因為老堡主的故世,激了我的義憤,我也深深引以為疚,所以我才不顧一切地說了出來。我很明白,這,對我有招禍之處,殺身之險,可是我不怕了,人生百年,誰無一死?為這件事而死,呂毅認為死得值得。」 此言感人,二爺、三爺義形於色,同聲說道:「這老弟放心,我師兄妹但有三寸氣在,絕不會讓任何人碰你一根毫髮。」 這話,同樣地感人,呂毅暗暗點頭,連忙致謝。 宮寒冰也鄭重說道:「說得是,承蒙甘冒大險,相告實情,已屬『古家堡』存歿俱感的大恩大德,我兄妹怎能再讓先生為此受累?即起,宮寒冰要分派四家堂主全力護衛先生安全,任何犧牲在所不惜。」 呂毅再次稱謝,但卻婉拒,理由是目前「古家堡」正值多事之秋,亟需人手,派出四家堂主,豈不影響了實力? 宮寒冰又誠懇道:「先生不必為此擔心,四家堂主雖然皆一流高手,但對整個『古家堡』來說,那形同九牛之去一毛,絕無絲毫影響。」 呂毅方待再事婉拒,二爺辛天風已然搭上口道:「大師兄與老弟不必為此事爭執了,反正老弟從今日起要長住在『古家堡』,何必專派四家堂主?凡『古家堡』的人,任何一個都有護衛之責。」 呂毅尚未表示同意,良久未開口的古蘭,突然輕啟檀口,岔開話題,她神色出奇的平靜,木然說道:「先生之意,是否指那行兇之人不外是『古家堡』中人?」 呂毅略一沉吟,道:「雖不敢斷言,但十之八九應該不錯。」 古蘭道:「古蘭敢請教所以?」 顯然,這位冰雪聰明的絕代紅粉,在受了兩重重大打擊之後,靈智已經遲鈍得大不如前。 呂毅心頭刺痛,暗暗一嘆,道:「姑娘當知『古家堡』天下第一,外人難入。」 古蘭微頷螓首,喃喃說道:「這麼說來,果真是『古家堡』中人了……」 目光凝注呂毅,道:「家父待人不薄,古蘭想不出來……」 呂毅接口道:「姑娘,有些人生性兇殘狠毒,往往為了達到某一目的,而毫無人性、不擇手段,不一定非因深仇大恨。」 古蘭默然片刻,又道:「『古家堡』人人都跟隨家父多年,平日裏都是這麼……」 她話未說完,宮寒冰截口說道:「蘭妹,愚兄一向認為不可輕易相信任何人,有的人外貌善良,心胸兇狠;有的外貌兇狠,實際上卻是個不折不扣的好人,有道是畫虎畫皮難畫骨,知人知面不知心,不能單憑外貌推斷善惡。」 古蘭又自喃喃:「那麼會是誰呢?」 宮寒冰挑眉道:「在未緝得真兇之前,『古家堡』舉堡上下人人難脫嫌疑。」 古蘭搖搖螓首,道:「大師兄,我們絕不放過真兇,可也絕不能冤枉無辜。」 呂毅暗暗點頭。 四爺岳凌雲突然一躍而起,急急的說道:「大師兄,我想起來了,何不問問侍候師父的那兩個……」 「四弟糊塗!」宮寒冰冷冷輕喝,道:「既知地下密室之開啟法,足證呂先生推斷得不錯,那人斷然是『古家堡』中人,既是本堡人,何人對付不了兩個小童?我以為由他們口中問不出一點什麼。」 這話不錯,只消運指遙點,那兩個毫無武功的青衣小童還怕不立刻酣睡如死,人事不省! 岳凌雲頓時啞口無言,做聲不得。 驀地裏,二爺辛天風鐵掌猛拍,座椅應掌粉碎,長眉倒剔,鳳目暴射殺機怒焰,威態怕人,翻身跪倒榻前。 「你老人家但請瞑目,天風如不能手刃殘兇,報雪此仇,慰您泉下英靈,當在您面前自碎天靈,以謝負恩之罪!」 三爺燕惕跟著跪下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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