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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五


  話聲剛落,勁風疾閃,剎那間屋子裏佈滿了幢幢黑影,一條瘦高黑影帶著勁風撲了過來。

  司徒燕急忙喝道:「齊總管,住手。」

  瘦高黑影硬生生剎住撲勢退了回去。

  魯六旬道:「我還是把燈點上吧。」

  他探懷取出火摺子打著,又把那盞油燈點著了。

  燈亮了,也看得清楚了,滿屋子都是佩劍紅衣人,一個個慓悍之氣逼人,對面站著一個四十多歲的瘦高錦袍漢子,目光銳利,眼神十足,這當兒他帶著眾佩劍紅衣人向著司徒燕恭謹躬下身去,道:「可找著姑娘了,主人跟夫人都急壞了,請姑娘快跟屬下回去吧。」

  司徒燕道:「我知道,我這就回去,這位老人家是我的救命恩人,也是我的義父,快上前見過。」

  錦袍漢子深深看了魯六旬一眼,上前一步,躬下身去……

  魯六旬忙答一禮道:「不敢當,老朽魯六旬,各位少禮!」

  司徒燕道:「乾爹,他是我家的總管,叫齊北辰,這些是我家的一等紅衣劍士。」

  魯六旬一抱拳道:「老朽久仰,諸位來得正好,適才有人前來騷擾,此地已不安全,老朽正預備連夜送司徒姑娘回去,現在老朽可以安心把司徒姑娘交給齊總管了。」

  齊北辰微一欠身道:「多謝魯老人家,適才我家姑娘說老人家是她的救命恩人,但不知我家姑娘遇到了什麼兇險,還請老人家明告,以便齊某回去後稟知我家主人。」

  司徒燕道:「我告訴你吧。」

  她從碰見「花花公子」司馬玉人說起,一直說到剛才「惡師爺」余必訟被她嚇走。

  齊北辰聽得兩眼寒芒連閃,道:「司馬玉人跟余必訟的膽子不小,去年主人壽誕,他兩個也在一眾賀客之中,如今他倆竟敢……屬下回去之後一定要稟明主人,向主人討取一方令符,踏遍江湖追殺這兩個該死的東西。」

  魯六旬道:「萬惡淫為首,司馬玉人罪無可恕,但那余必訟前來騷擾卻是為了司徒姑娘所說的那張圖。」

  齊北辰道:「敢問老人家,那是張什麼圖?竟惹得余必訟覬覦。」

  魯六旬道:「那是半張菩提圖。」

  齊北辰大吃一驚,叫道:「菩提圖?」

  魯六旬微一點頭道:「不錯,菩提圖,齊總管諒必知道此圖的珍貴,余必訟已知司徒姑娘身上有半張菩提圖,雖然他適才被司徒姑娘一語驚走,但他絕不會就此罷手。從這兒到山東地界還有相當遙遠的一段路,還請齊總管加意提防。」

  齊北辰定了定神,忙道:「這個齊北辰省得,只是老人家怎麼把這半張『菩提圖』送給了我家姑娘?據江湖傳言,『巧手魯班』歐陽朋手裏有半張『菩提圖』……」

  魯六旬道:「就是為這,佘必訟適才才錯把老朽當成了歐陽朋,這半張『菩提圖』原來在歐陽朋手中,前些日子歐陽朋帶著重傷倒臥在一座破廟裏,老朽從那兒路過碰見了他,他失血過多,老朽救不了他,他臨死之前把這半張『菩提圖』交給老朽,囑老朽代他轉贈有緣,老朽以為司徒姑娘跟老朽有緣,所以把這半張『菩提圖』送給了她。」

  齊北辰道:「原來如此,老人家拯救我家姑娘在前,賜贈『菩提圖』於後,對司徒世家恩厚,齊北辰僅代我家主人謝過。」

  話落,他深深一躬身。

  魯六旬答了一禮道:「齊總管不要客氣,司徒姑娘在這兒碰見了老朽,總算彼此有緣,要不然我也救不了她,請齊總管護著司徒姑娘趕快走吧,早一刻抵達山東地界就早安全一刻。」

  齊北辰欠身忙道:「齊北辰遵命。」

  回身一揮手道:「開道。」

  一眾佩劍紅衣人立即魚貫走了出去,行動真快。

  齊北辰轉向司徒燕一躬身道:「姑娘!」

  ▼第十一章 懷璧其罪

  司徒燕眼圈兒突然一紅,扭頭望著魯六旬道:「乾爹……」

  魯六旬抬手拍了拍司徒燕,柔聲說道:「走吧,孩子,你爹娘還惦念著你呢,世上無不散的筵席,以後咱們又不是沒有見面的日子了,是不?」

  司徒燕晶瑩淚水在眼眶裏徘徊,道:「乾爹,您什麼時候到女兒家裏住些日子?」

  魯六旬含笑說道:「那是當然,我還能不去看我的乾女兒?快走吧,你一刻不抵家門,你爹娘就會惦念你一刻,再說齊總管也等著你呢。」

  司徒燕淚珠兒突然奪眶而出,頭一低,轉身奔了出去。

  齊北辰一躬身道:「齊北辰辭別。」

  魯六旬抬了抬手道:「齊總管,千萬小心。」

  齊北辰道:「老人家請放心,齊北辰省得了。」

  轉身掠了出去。

  剎那間,這間破屋子裏只剩下了魯六旬一個人,孤伶伶的!

  魯六旬的臉色變得好陰沉,眉宇間泛起了悲傷,兩眼望著那黑忽忽的門外,目光中流露著一種令人難以言喻的神色!

  他一抬手,燈滅了,一片漆黑,什麼也看不見了!

  ***

  正午時分,太陽大得能烤出人的油來。

  上頭現著太陽,地上熱得燙腳,這時候在外頭跑,那滋味兒可真不好受。

  能待在家裏的,這時候絕沒一個往外跑的。

  可是有的人不在外頭跑不行,李劍凡就是這些人中的一個。

  這條大路上數里內難得看見一個人,甚至連一點動的東西都難看見。

  有風,可是在大太陽底下,風是熱的,吹在臉上不但不覺得涼快,反而炙熱得幾幾乎令人窒息。

  李劍凡戴著他那頂大帽,提著他那把劍,就在這條大路上往前走著。

  突然,他看見半里外有排動的東西,那排動的東西掛在半里外路邊一棵大樹上,不住地隨風飄動著。

  飄動的東西偶而也有靜止的時候,當那東西靜止的時候,他看見東西上寫著一個「茶」字。

  這當兒看見這麼個字,就跟苦旱的日子裏盼望著甘霖一樣,李劍凡精神一振,馬上數步奔了過去。

  那是一個茶棚,蓋在路邊幾棵濃蔭蔽日的大樹下,人在太陽底下覺得風是熱的,可是一進入樹蔭底下,風馬上就變得清涼無比,跟喝了口冰冷的山泉似的,讓人三萬六千個毛孔沒一處不透舒服。

  李劍凡先深深吸了一口氣,這才轉眼望著茶棚。

  這座茶棚兼賣酒,酒也好、茶也好,都在一個棚子裏,十幾張小方桌,挺乾淨的,在這裏涼快的地方,即使是髒也顯不出來,也沒人會嫌它。

  十幾張小方桌,有五六張上頭已坐了人。

  李劍凡一眼看過去,他馬上發現五六張小方桌裏,總有三桌坐的是武林人物。

  那三張桌成丁字形,靠外一張桌上,坐的是位身穿黑色勁裝外罩黑色披風,從頭到腳一色黑的大姑娘。

  大姑娘年可二十上下,雖然從頭到腳一色黑,那臉蛋兒跟一雙手可白得賽過羊脂賽過玉,而且嫩得吹彈欲破,大姑娘人嫌瘦了些,但瘦不露骨,長得更是人間絕色,清麗無雙,尤其她有一種脫俗的氣質,跟棵雪裏寒梅似的。

  大姑娘美稱絕色,可是嬌靨的神色卻冷到了極點,風從外頭吹進樹蔭底下變成了清涼的,到了她身邊就能凍住!不但她嬌靨上的神色冷,那雙目光也跟兩把霜刃似的,誰要是讓她看上一眼,即使站在樹蔭外也會從心裏打個冷顫。

  裏頭兩張桌,坐著三個人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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