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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二


  论他目前的功力,虽先后得灵丹的助长,和师叔祖顾九如的转输,充其量也不过相当于一般二百年左右的修为罢了。

  凭他二百年左右的功力火候,如果黑起心来,配合习自“百字真经”中所载的奇奥手法,仍足以将对方十六个人,分别击毙,可是要想不伤人而达到制胜的目的,就不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了。

  沈元通初接数击,心中也暗吃一惊,不过很快便想出了应付之道,他运起禅玄神功,护住全身,脚下使开一套轻灵飘忽,奇幻无比的步法,借力使力,故作不支之状,任由对方击来击去,尽量消耗他们的功力。

  他这种办法,果然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。

  待得对方体会过来,功力已经消耗了一半以上。

  这情形原很明显,以他们四组合击之力,不要说是一个人,就是一块钢铁,经过这一阵猛击,也早该被打得不成形体了。

  但是现在的沈元通,虽然还手无力,却是神色从容如初,丝毫未受伤损,这岂不是一件怪事么?

  就当那指挥之人,看出情形不对,正待喝止之际,沈元通已经抢先发难,施开奇奥的手法身法,在那十六个人心神微微一呆之时,人影指影一阵疾闪,已把十六位绝顶高手,分别制于当地,形同木鸡土狗。

  沈元通这边刚一得手,那遥立指挥的矮小个子,机警无伦,已脚下抹油,身形如电般地射向观后,逃之夭夭。

  沈元通腾身而起,已不见了那人踪影,心中恼恨,却是无奈,只得形陡转,扑向那七个围攻铁心秀士和履尘道人之人。

  只见沈元通人在空中,有如大鹏展翅,双手十指齐弹,七缕指风,向那已转得头昏眼花的七人射去。

  那七人武功再高,在沈元通手下也没有还手余地,当时悉被指风击中,只觉全身一麻,便自动弹不得。

  这一场拚斗下来,除了那个见机最快的指挥之人,其余二十三人,具皆作了沈元通等的阶下之囚。

  沈元通显然也已打得精疲力竭,竟不及招呼铁心秀士和履尘道人二人,便先席地坐下,运功调息。

  铁心秀士和履尘道人二人,却因有阵式之助,后半阶段,并未消耗多少功力,这时精神依然抖擞,分立沈元通两旁,为他守卫护法。

  沈元通调息了不过一盏热茶的时间,即已尽去疲惫,朗且一睁,神采奕奕的站了起来。

  他举目看了一看被他制住的二十三个蒙面之人,眉峰双锁,似乎一时之间,想不出适当的处理办法。

  这时铁心秀士曾弼忽然起步向一个蒙面之人走去,口中并自言自语道:“看你们不出,个个都有一身出类拔萃的功力,我今天倒要揭开你们的庐山真面目,看看你们究竟是什么东西变的。”他自话完毕,已走到那蒙面人跟前,伸手就要扯下那蒙面人的面巾。

  那蒙面人虽然被制,不能言动,神智却依然清醒如常,眼睛看着铁心秀士曾弼伸过去的手臂,内心之中颤栗不已,他这种恐惧之情,完全从那双精光炯炯的眼神之中显露了出来。

  沈元通一眼瞥及,大为不忍,他知道这些人都是江湖上不可一世的人物,这一揭露身份,简直比杀了他们还要残忍,他有念及此,脱口叫道:“大哥,我们如果知道了他们的真正身份,只有更加难过不安,何必徒招麻烦,于人于我,两皆不便呢?”

  铁心秀士曾弼缩手疑惑地问道:“难道我们连他们是谁都不弄清楚,便放他们走么?”

  沈元通正色道:“我们无须知觉他们是谁,当然也不能就此轻易的放走他们。”

  铁心秀士曾弼秉性刚直,疾恶如仇,闻言大喜道:“元弟你今天算是想通了,对敌人稍存宽仁,便是对自己朋友残酷,你既有此了解,这二十三个人由愚兄收拾便了。”他话声一落,右手中食二指一骈,便向他身边那蒙面之人的“七坎”死穴上点去。

  沈元通见状一惊,身形疾闪,“搏免擒龙”,一把扣住铁心秀士曾弼的腕脉,铁心秀士曾弼但觉半身一麻,劲力顿失。

  沈元通朝惊愕不置的铁心秀士曾弼看了一眼,歉然道:“大哥,你怎么还没有明白……”

  松开铁心秀士的腕脉,继续道:“若论行为,这些人当然个个都在当诛之列,可是想到他们的处境,就不能不给予他们以特殊的同情了,他们每个人都有不得已的苦衷,受着那暗中主使者的要挟和劫持……总有一天,我们要揭开这个迷底。”

  铁心秀士曾弼点点头,旋又哈哈大笑道:“放着这二十三个人在此,我们有什么事不可以问问他们,难道他们敢不实话实说么?”

  沈元通蹙眉道:“我们即使以生命威胁,他们也不会吐露只字片语的。”

  铁心秀士曾弼道:“他们当然都不会怕死,但我们何不用‘分筋错骨’的手法试试?”

  沈元通长叹道:“大哥你怎么啦,‘分筋错骨’的手法,只能用于极恶之徒,我们即知道他们都有不得已的苦衷,怎还如此对付他们呢?我们宁可另想办法!”

  听了沈元通这番话,那二十三个蒙面之人的眼神之中,都露出一种感愧之色。

  忽然,沈元通语气一转,神色一正,面对一众蒙面人道:“我们虽不能以暴对暴,但为了削弱阴谋者的实力,减少武林灾害,却要略施手法,暂时制住各位老前辈的行脉要穴,停止你们的功力,非经三年静修不能复原,这样既可使各位推脱责任,不至受到惩罚,更可使各位免得再受驱策,做自己不愿做的事。”

  沈元通说完,向那二十三人扫视一眼,不但没有怨恨之意,反而显现出一种欣慰之色。

  沈元通再不犹疑,身形一起,双手齐发,转眼之间,那二十三人便都在身子一阵微震之后,恢复了活动。

  他们二十三人身子恢复了活动,不约而同地向沈元道凝眸略注,随即闷声不响,默默地拖着沉重的步伐,走向山边,消失在夜色之中。

  沈元通黯然一叹,接着向履尘道人看了一眼,道:“无妄之灾,累得道兄无家可归了。”

  履尘道人豪笑道:“沈护法为了本派而树此强敌,怎可如此说法。”

  铁心秀士曾弼一看天色道:“天已快亮,我们走吧。”

  沈元通也抬头看了看天色,正要答言,忽然,那个苍老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道:“小娃娃处事尚能深思远虑,不离大体,我们宜昌再见。”

  履尘道人所主持的道观已毁,必须回武当山报告,于是便与沈元通曾弼二人匆匆作别而去。

  沈元通和铁心秀士曾弼原也没有一定去处,则因了那传音老人一句话之嘱,一齐奔往宜昌。

  二百里左右的路程,在他们的脚程之下,自不算事,赶到宜昌,正好是午膳时分。

  宜昌是鄂境西部水陆交通的要地,人烟稠密,热闹非凡,城中颇有几家出色的酒楼饭馆。

  二人打听之下,寻至一家最着的酒楼门前。

  上得楼来,楼上酒客满座,只有右边墙角有一张小桌,尚空无人坐。

  店小二呵腰过来招呼,铁心秀士曾弼眉头一剔,道:“还有雅座没有?”

  店小二谄笑道:“对不起二位公子爷,今日客满,只剩下那边一桌普通座坐了。”

  沈元通有心勉强将就,当先走向那张小桌。

  铁心秀士曾弼见沈元通并不计较,也就不再多说,跟着走去。

  铁心秀士曾弼颇好两杯,沈元通虽不喜此道,却也能勉强奉陪,于是二人叫了二斤白干,互相对饮起来。

  铁心秀士曾弼连干了几杯之后,豪兴大发,不觉哈哈大笑道:“兄弟,你看这满楼众生群中,有几人算得上是英雄人物!”

  他的声音很大,神态豪放,话又说得刺耳,当时便有不少愤然的眼光,闻声激射过来。

  沈元通不安地朝满楼酒客看了一眼,向铁心秀士曾弼笑道:“大哥,听你说话,你大概已有八分醉意了……”

  他有心把铁心秀士曾弼失态之言掩了过去,但是言出如风,江湖上的朋友,眼睛里揉不进砂子,那会看不出来?

  而偏偏铁心秀士曾弼没有警觉,又是一阵豪笑道:“愚兄才只不过唱了四杯,岂会就有醉意,只是想起昨晚之事,不禁心生感触罢了,放眼当今武林之中,还有谁…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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