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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〇


  多指神偷漆七闻言明白过来,恨道:“要不是你救了我一命,我今天便非留下你们二人不可?”

  沈元通笑道:“老前辈不记恨晚辈等救错了人,盛情铭感其实晚辈之话,确也非危耸听呢。”

  多指神偷漆七眨着鼠目道:“你骗了我,还有解说?”

  沈元通笑道:“你偷了我的东西,纵使我今天不知道,明天也一定会发现,那时我只要把你偷我灵丹之事,宣布出去,不用我来找你,自有那些图利之人放你不过,你终将死于别人之手。”

  多指神偷漆七悻悻的道:“难道你自己无此顾虑?”

  沈元通又笑道:“此丹新近出世,我自己不说出来,谁会知道!”

  多指神偷漆七道:“现在我已经知道了!”

  沈元通神色坦然地道:“你知道了什么!如果说不出药名,谁会相信你的鬼话?”

  多指神偷漆七哑然无语。

  沈元通知道这个老人的怪僻,生死都看得甚淡,所以并不感激人家的救命之恩,但是却有一个特异性格,只要对他寄于无限的信任,他便会消去唯利之念,生死以赴。刚才听他语气,显然他另有要紧之事,所以才惜起命来,这时正是取信于这个老人的时机。

  沈元通有见及此,心中转了几转,据实道:“‘回天再造丸’之名,老前辈大约不生疏吧!”

  多指神偷漆七显然甚是激动,但他尽量抑制情绪道:“现在我已知道了此药名称,只怕你从此休想安宁了。”

  沈元通正色道:“你要不是多指神偷漆老前辈,我便不会说了出来!”这几句话显示着无比的信任之心。

  只听得多指神偷漆七心花怒放,哈哈大笑道:“小兄弟,凭你这句话,老偷儿交上平生第二个朋友了!”

  铁心秀士曾弼冷哼道:“难道我就算不上!”

  多指神偷漆七一怔神,忙道:“好,你是我平生第三个朋友。”

  铁心秀士曾弼也乐道:“谁是你第一个朋友?”

  多指神偷漆七一双鼠目之中,射出几道不合他身份的光芒,朗声道:“玉面书生沈大侠是我生平第一个好友,要不是为了留着这条老命以尽友道,我怎会贪生怕死,将到手的‘回天再造丸’还给你们!”

  沈元通偷偷的弹去将要滚下来的一颗泪珠。

  铁心秀士曾弼道:“你知道我们二人是谁?”

  多指神偷翻着鼠目想了想道:“回天再造丸是妙手仁医卜老儿的秘方,只为药材难找,他当年并未炼成,小兄弟有此奇宝,必是卜老的门人。”

  铁心秀士曾弼笑道:“你不用猜了,在下姓曾名弼……”

  多指神偷精神一震,插语道:“你是铁心秀士,那么他便是我要找的沈小侠了!”

  沈元通感动地道:“晚辈正是沈元通!”

  多指种偷眯了一眯鼠目,猛的扬起左手,将右手那只多余的指头,硬生生的劈得飞出老远,凄然道:“我瞎了眼,竟会对你下起手来,真是无耻之极,若不断去这只妄生欲念的指头,何以面对故人之后!”

  沈元通更是激动地道:“老伯自责过甚,小侄承当不起。”

  多指神偷漆七听沈元通叫他老伯,当时鼠目一鼓,怒冲冲的道:“你不要看低了我,令祖白发仙翁还称呼我一声老弟呢!”

  沈元通惶然道:“晚辈失礼了。”

  多指神偷漆七哈哈笑道:“好,咱们就各交各的,不套关系,不算老帐也罢!”

  沈元通呐呐地道:“老前辈与先父论交在先,晚辈不敢!”

  多指神偷双眉一蹙,想了半天,又道:“我和令尊之交,并末以长辈自居,谁对我的味,谁就是我的朋友,好吧,咱们来个中庸之道如何,你也不用称我爷爷伯伯的,令人听了生分逆耳,干脆称我老漆,我呼你小沈,这样都免了你的顾忌,也还了我的心愿,你看行不行?”

  沈元通知道这个老偷儿怪得很,不依也不成,只好点了点头,接着又道:“是谁把你打得几乎死去?”

  多指神偷漆七叹了一口气道:“你寻找罗拱北之事,我早有耳闻,凭我和令尊的交情,怎能坐视,所以便想帮你打听罗拱北的行踪,就在五天前,我发现了罗拱北在江夏现身,同时也听到你堕崖身死的消息,我总不相信以玉面书生那样正直之人会绝了后,故决心要去仙人渡千丈深壑一探,如果能够碰上你,便把罗拱北的消息告诉你。”

  沈元通连声谢道:“多蒙老漆关心,我正是闻讯追寻罗拱北而来。”

  多指神偷漆七又道:“我走到此处,无意之间,看见丐帮中的酒、跛、瞎三老和龙立那小子,鬼鬼祟祟的在这土地庙中和武林一怪覃老鬼商量着什么事情,只怪我粗心大意,不但没有听清楚他们说话的内容,反被覃老鬼偷袭了一掌,要不是巧遇了你们,我这口怨气就只好找阎老五哭诉了。”

  多指神偷漆七顿了一顿,又道:“丐帮之中,除了老花子外没有一个好人,小沈你以后不可再与他们接近。”

  沈元通和铁心秀士曾弼看了一眼,但未说出与龙立相遇之事,便和多指神偷漆七走出土地庙,赶奔孝感。

  这里是庐山南麓的一家乡村小酒店。

  玉面书生沈震宇每次出入五老峰,习以为常的必在此处打尖休息,他有生之年的最后一次午餐,便是在此用的。他辉煌的生命,也就因了这家小酒店而结束。

  但是,现在酒店依旧,人事全非,店主已换了一对老年夫妇,表面上风光如昔,可是酒的质料,却比往年差得太多。

  这时店中酒客,仅只有二位老年的外路客人,临窗对着形势突兀凌宵的五老峰,远眺随酌。

  他们二人的脸上,都有一层凝重的隐忧,只有其中一位身穿蓝色长袍,长的甚为清秀文气的老人对另一位身形伟岸,发黑如漆,身穿褐色短装的老头,叹声问道:“拱北兄,这一年的时光,你已发现了什么可疑之人么?”

  那短装黑发老人豪气千云,朗声道:“涣然兄,一年易过,我甚是惭愧,没有找出是谁嫁祸陷害于我!”

  原来,那位伟岸黑发短装老者,便是沈元通日思夜想,极欲置于死地的强仇大敌,南明一剑罗拱北。

  那位身材中等,气质文秀的蓝袍老人,乃是名动江湖的无形剑孙涣然,他和沈罗二家,都是数十年的道义之交,不愿见他们两家兵戎相见,引起腥风血雨,故舍弃隐居生活,陪着南明一剑罗拱北前往五老峰面见白发仙翁沈一之,说明事实真象,共谋对付暗中嫁祸之人。

  无形剑孙涣然又道:“今天你我去找沈老,在时间上说,是不是迟了一点,尤其沈家小娃娃被武当派打下深壑,把事情弄得更是复杂难处。”

  南明一剑罗拱北想起沈元通之死,也不由神色一黯,豪气尽敛地道:“一之兄生性豁达明理,克已修养工夫又深,只要诚以相对,倒是极易说开,怕只怕那位一心居士王焕,此兄性情易冲动,成见也深,确是难以应付。”

  无形剑孙涣然笑道:“你不上庐山也好,我去知会沈老一声,为你们安排一个相会地点也就是了。”

  南明一剑罗拱北苦笑道:“孙兄如此帮忙,甚是惑激。”

  无形剑孙涣然立起道:“我这就去,你在此静待佳音。”

  无形剑孙涣然正要离去,店门外面忽有三条人影疾奔而来。

  南明一剑罗拱北触目一惊,轻声道:“涣然兄不用去了,沈家娃娃已找来了!”

  无形剑涣然愕然道:“是沈元通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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