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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八七


  尹姑娘心頭一動,猛然思起方才谷飛虹扮著的那個獐頭鼠目的人,口中說什麼:「不要不要,醜死啦!王三元。」後來歊門的一個,他又稱做「何師兄」。莫非這老道身後兩人,就是敏哥哥的殺父仇人,雙頭鼠王三元、水蛇何成蛟不成?

  敏哥哥踏破鐵鞋無覓處的兩個賊子居然被自己無意碰上!想到這裏不由精神一振,趕緊凝神望去。

  尹姑娘心頭轉動,說來話長,其實也不過一瞬之事。

  谷飛虹一眼瞧到師傅和兩個師兄,同時現身,膽子驟壯。

  「師傅!」他生性陰沉,口中剛叫出一聲「師傅」。

  一面趁麻無咎眼神向師傅打量之際,同時左手疾抬,把竹筒中僅存的十幾隻「墨珠蟄」,對準麻無咎悉數放出。名震武林的碧落宮三仙,豈是等閒人物,那會輕易中人暗算。幾縷尖風,還沒撲到面前。

  麻無咎一雙眼神,精光電射,冷哼一聲:「小子,你狗膽包天,自己找死!」

  白玉拂塵,猛然一翻,把十餘隻「墨珠蟄」悉數擊落。左手同時向前招出,五股強烈勁風,對著谷飛虹當頭罩下。

  「墨珠蟄」乃是雲霧山墨峰谷一種特產,凸睛蠆鬚,身蘊劇毒,經毒姑婆豢養訓練,進退飛撲,靈異非凡。一經施放,任你武功最高,也絕難閃避。

  谷飛虹這次傾筒而出,自認萬無一失。想不到對方拂塵一圈,竟會全數擊落。心頭大驚,正想後退。猛覺五股極大吸力,業已當頭罩下。連轉個念頭都來不及,一個身軀,便條然抓起。全身一麻,飛也似的跟著麻無咎手勢,往地上摔去。

  「啪噠」一聲,谷飛虹早已被摔得昏死過去。

  這一手,「隔空擒拿」委實厲害。站在谷飛虹身側的老道,因變生俄頃措手不及,眼睜睜的瞧著自己徒兒被人家當面擒去。雖然看出對方極非好惹,但到底是那一路人物?自己在江湖上闖了這麼多年,細數武林三清教下,那有這樣一位道裝高手?

  心念轉動,人早已迎前一步,向麻無咎打了個稽首,道:「無量壽佛,這位道長恕貧道眼拙,請教道號如何稱呼?小徒冒犯之處,還請瞧在貧道薄面,多多曲宥。」

  麻無咎視若無睹,不屑的瞧了老道人一眼,冷冷問道:「你就是這小子的師父?好極!好極,貧道難得會會中原武林人物,你報個萬兒聽聽!」

  他並沒直接回答人家問話,竟然出口反詰,態度冷傲已極。

  老道人見他如此托大,不由也臉色驟變。但他畢竟在江湖上混了多年,涵養較深,依然微微一哂,答道:「貧道崆峒山通幻道人,江湖末流,何足稱得上中原武林人物。倒是道長身手絕世,還沒把尊稱見告?」

  「嘿嘿!」麻無咎一陣冷笑:「崆峒不通,倒也聽人說過,不過憑『五通』名號,可還唬不住碧落宮之人。貧道麻無咎便是,令高徒連殺我宮下三個弟子,死罪不逭,既然有『崆峒五通』中人出面,貧道就暫時貸他一死,帶回碧落宮去,一月之內,保證不損他一根毫髮。道友也足有時間,約齊五通,並知會那姓岳的小子,同上碧落宮去。」

  說到這裏,忽然回頭低喝了聲:「我們走!」

  三個奇裝大漢,答應一聲,挾起三個屍體,和混身失去功力的谷飛虹,正待舉步。

  通幻道人乃崆峒五通的老四,平日性喜雲遊,且精通易容之術,頃刻百變,江湖上稱他百變大師。

  這時眼看自己新收的徒兒,被人當面擒去。等對方亮出名號,原來竟是海南碧落宮三仙的麻無咎,心頭難免一震。

  但崆峒五通在江湖上也算聲名甚著,對方這種狂傲態度,絲毫不把中原武林,放在眼內,是可忍,孰不可忍?他氣納丹田,舌綻春雷,大喝一聲:「麻道長暫請留步!」

  無咎被他一聲以內家真氣凝聚的大喝,也微感一愣。轉過頭來,冷冷的問道:「道友還有何說?」

  通幻道人朗笑一聲,道:「貧道久慕碧落宮大名,平日恨無機緣,一睹絕學,道長一月之約,當自敬踐。不過道長今日要在通幻面前,把劣徒帶走,總也得露上一手,讓通幻開開眼界才是!」

  麻無咎斜睨了通幻道人一眼,嘿然冷笑道:「就你還不是我的對手。」

  袍裏一抖,露出一隻其紅如火的手掌,作勢遙拍。說時遲,那時快,隨著他手勢遙拍,立有一股炙熱無比的猛飆,對著通幻道人橫空捲出。

  通幻道人想不到麻無咎下手會有如此快法,自己空有一身上乘功夫,尚未及施展。一陣炙熱氣流,早已透體而過。但既不凌厲,亦無絲毫反應,心中正感奇怪。

  只見麻無咎卻嘴角上噙著冷笑,向三個門人微一揮手,頭也不回的飄然而去。

  通幻道人微微一怔,想不出對方這一手究竟用意何在?那知低頭一瞧,自己一身道袍,此時經晚風一吹竟然碎若灰燼,紛紛自落。

  不由大驚失色,對方這一手「乾天三昧神功」,收發由心,果然厲害!自己運功防衛不及,以致栽了這大的人,廢然長嘆,雙足一頓,帶著二個徒兒逕自轉回客棧。

  尹稚英聽馬嘶之聲,逐漸遠去,屋脊上已闃無一人,也就悄悄躍落民房。

  這時東方已吐出魚白,街道上也有了早起行人。

  自己總算移花接木,逃出麻無咎之手,但既然發現了敏哥哥的仇人王三元何成蛟兩人下落,豈肯平白錯過?伸手一摸,幸好身邊還有幾兩散碎銀子,不如依然向這家客店落店,順便踩踩虛實。心念一決,便立即一個轉身逕向客店大門走去。

  店伙敢情起身不久,正揉著惺忪睡眠,打掃店堂。一眼瞧到尹稚英進去,知道是趕夜路的人,連忙迎上前去。

  尹稚英要他領著自己先看看房間,當下就挑了海南門人住過的那一間,計算和通幻道人及王三元何成蛟所住,斜斜相對,極為鄰近,以便就近監視。

  一面吩咐店伙,先給自己弄些吃的東西。

  店伙唯唯答應,退出房去。過不一會,送上一盆熱騰騰的臉水和一壺熱茶,然後又送來一小鍋稀飯幾碟鹹菜。

  尹稚英整整五天五晚沒進飲食,這時饑腸轆轆,好不難受。

  隨手掩上房門,匆匆盥洗,居然把一小鍋稀飯,吃得粒米不剩,精神為之一振。因時間過早,只好在床上盤膝靜坐,調息運功。這樣過了一會,店中人聲漸多,步履雜沓,進出不停起來。對面房中,也有了聲響。

  尹稚英心中一動,立即開出門去,暗中打量,似乎靠左首那一間房中,沒有聲息。這時正好店伙進來收拾杯盤。

  尹姑娘玉手一招,輕輕問道:「喂!伙計,你們這裏可曾有一位姓谷的少爺住店?」

  店伙聽得一愣,立即問道:「客官所說的谷少爺,可是中等身材,臉形瘦削?他一大早就和一位道爺一起走了。客官要是有什麼貴幹,那和谷少爺一起還有一位王爺和一位何爺,他倆還住在小店,要不小的帶你前去。」

  尹稚英一聽通幻道人業已走了,姓王的和姓何的兩個漢子,依然住在店中。不由心中一喜,忙道:「那不用啦!我和谷少爺是朋友,王爺何爺卻並不熟悉。」

  店伙走了之後,尹姑娘心知通幻道人經麻無咎訂了一月期限,昨晚又栽了觔斗,一清早就動身,可能是邀約幫手去的。那麼這兩人依然住在店內,沒跟著回去,敢情一時不會離開。

  也許通幻道人就以這家客店,作為「五通」聚會之地。噫!敏哥哥以前說過,這兩個賊子是太行山赤髮尊者的記名弟子,怎會又投拜在「崆峒五通」的通幻門下?這且不去管他,反正他們一時不會離此而去。

  自己盡有時間,先查探清楚到底的是否就是雙頭鼠王三元、水蛇何成蛟兩個賊子?唉!敏哥哥又不知在那裏?倘若真是這兩個賊子,那麼自己該怎麼辦呢?立刻動手先宰了他們?還是查明了下落,等敏哥哥手刃親仇?

  「篤篤!」店伙在外面叩著房門問道:「客官是準備出外用飯?還是就在小店裏呢?」

  尹姑娘覺得時間過得挺快,敢情已經是中午啦!給伙計這麼一問,果然肚子也早就餓了。心想早晨匆忙落店,根本還不知道此地是什麼地方。何況隨身兵器又沒帶來,不如上街逛逛,順便也買支長劍。

  當下就隔著房門,吩咐他不用準備。一面又掏出小銅鏡來仔細瞧了一遍,忽然想起谷飛虹患了神經分裂,當然經常化裝自己和敏哥哥的容貌。王三元何成蛟兩人,和他相處有日,對自己兩人容貌,自然極為熟悉。如果遇上了,豈不引起他們的懷疑?自己最好能略加改變才是,可是自己學會的只是化裝成敏哥哥一人啊!要想改變,這可難呢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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