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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八六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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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陣叩門聲音,緊接著有一個沙啞而略帶尖細的聲音,在門口叫道:「谷師弟,你睡了沒有?師傅酒醒啦!在叫你呢!」 「啊啊!是何師兄,小弟就來。」 谷飛虹一聽師父酒醒,不但桌上東西,來不及收拾。連臉都沒有復原,就匆匆的開門出去。人去室空,只有燈芯依然吐著半明不亮的光焰。靠近板壁的桌子上,四五個白磁小瓶和一面小小銅鏡,零亂散置。一眼瞧到尹姑娘眼裏,驀地觸動心機,暗想我何不如此如此?她微微一笑,立時對著板壁,仔細打量了一陣,找到一處兩塊木板合縫之處。左手暗蘊內力,輕輕一推,果然一點聲息也沒有的,裂了一寸來寬一條細縫。 尹姑娘心中一喜,立即把纖纖玉指,慢慢的從細縫中伸去。手指逐漸轉了彎,但伸到掌心,已經無法再進。尹姑娘雪白粉嫩的手掌,就是再柔,再軟,但裂縫終究只有寸把來寬。除非是粉團,可以搓得圓,捏得扁,才能從這條細縫中穿過去! 「格!」木板壁響起了反抗的聲音。 聲音不大,但這可比打雷還要吃驚。尹姑娘慌不迭地縮回纖掌。側耳一聽,還好,沒驚動兩邊的人。她攢著眉心,無計可施。兩隻眼睛滿房亂搜,想找一根能夠撥動的東西。 可是這小小一間房中,除了一桌一床一凳之外,那有像細竹竿一類的湊手之物?對!就用這個,她瞧到掛在床頭的熟銅帳鉤,連忙隨手摘下一隻。可真不敢用勁,慢慢的把它拗直,這不就成了一根細銅棍兒?她再次輕微的推開裂縫,細銅棍從板壁縺中伸去,撥著了小瓶,再一點一點的撥近過來。別看得容易,銅棍和磁瓶,本身都是光滑滑的東西,要把它一個個撥近過來,可著實費了一番工夫。等磁瓶移近板壁,然後用玉指夾著,一個個提了過來。工具入手,尹姑娘略為諦視了一下,辨認清楚,就得開始工作。 姑娘家,誰個不是從小就會美容?塗脂抹粉,更加稀鬆平常,其實這中間,卻大有學問。君不見?街頭上多少窈窕淑女,遠遠望去,個個賽似天仙化人,簡直要風魔了張解元。可是跑近跟前,這會保證你目瞪口呆,倒足胃口!原來一隻只全是母夜叉。不是嗎?喏!濃眉倒豎,血盆大開,眼皮上綠陰陰的,好不怕人?揆其原因,一言以蔽之「不懂得化裝」。 尹姑娘冰雪聰明,適才谷飛虹的對鏡易容,無異給她一個化裝示範。臉部輪廓,孰淡孰濃?孰勾孰抹?她早已心領神會,過目不忘。但易容之術,又豈如此容易?她所學會的。只不過僅僅是敏哥哥一個臉譜而已。 她這時背部緊靠板壁,藉著從裂縫中透過來的微弱燈光,一手執鏡,一手勾勒! 敏哥哥是她最熟悉不過人的兒,平常一微笑,一軒眉,莫不印象深刻。這時既已知道了化裝之法,焉有不維妙維肖的?也許連谷飛虹都不及她呢! 她笑了,笑得很甜。這是笑給鏡中的敏哥哥看的呀!臉雖然變成敏哥哥了,心還是英妹妹啊!她十分滿意的收起磁瓶,納入懷中。 房門是被反扣著的,不能出去,這間房真絕,四壁竟然連一個窗戶都沒有。 她遲疑了一會,決定由這板壁縫破壁而出。如今臉容已改,他們絕不會防到就是自己。心意一決,右掌立即吐出,向板壁上推去。「嘩啦」一聲大響,板壁登時裂開一條大縫。 尹姑娘那還怠慢,早已閃到鄰室。身如輕風,隨手拉開房門,向門外竄去!那知迎面正有一人,向房中走來,敢情就是谷飛虹? 兩下裏勢子都急,砰的一聲,把那人撞得踉蹌後退了四五步! 「啊唷!」 「是誰?」 谷飛虹的聲音在身後憤怒的響起。 同時隔室海南門人,也聞聲驚覺,起了騷動。 尹姑娘就在谷飛虹一呆之際,早已一縷煙似的飄出走廊,擰身點足,撲上屋去!她知道這時如果妄想逃奔,只要被海南的人發現影子,等麻無咎趕到,自己空著肚子,後力不繼絕難逃出他的手去。是以一連幾個起落,找了一處暗僻之處,立即伏下身去。 尹姑娘的身法,何等快速,她剛躲入暗陬,自己身後,立有一條黑影,相繼飛起。 他似乎因為轉瞬之間,就失去了自己影子,而微微發愣。站在屋脊上向四外打量,口中還輕輕地「咦」了一聲。中等身材,瘦削個子,他正是患精神分裂症,喬裝自己的谷飛虹。 尹姑娘心中一動,不由暗暗好笑。這會真是無巧不成書,他這樣愣頭愣腦的站著,正如替自己作了替身。心念才動,果然眨眼工夫,接連飛起四五條黑影,身法俐落,武功全都不弱! 「嘿嘿!小子你還想逃!」五人一眼瞧到谷飛虹,立即向前圍去! 谷飛虹身形暴退,尖聲尖氣的問道:「你們是什麼人呀?別找錯人!」 「嘿嘿!小子,別裝蒜,乖乖的跟著咱們回碧落宮去。」其中一人,語音生硬,大聲呼叱,人已欺近身來。 「碧落宮!」這三個字一經鑽入谷飛虹耳中,全身神經驟然一緊。 驀地想起去年辰州客棧中那個被自己用「小桃紅攝魂香」迷翻的雛兒,事後才發現她竟是海南碧落宮下的女弟子。雖然自己臨走,給她聞上了解藥。但她鏢囊中的一顆「碧焰陰雷」,卻又為自己當作禮物,獻給了姑婆她老人家。海南門人,吃了這樣啞吧虧豈肯甘休,敢情這件風流事兒東窗事發? 谷飛虹嘿然冷笑,左臂一抬。同時身形又倏地凌空飛起,意圖突圍。 「小子,你往那……」三四條黑影,暴叱聲中,齊向谷飛虹撲去!動作之快,捷如閃電。 海南門人連「小子你往那裏逃?」這句話還沒出口。猛聽「咕咚」連響,正面三個大漢,身形剛剛撲起,便由空中直墜下來。連哼都沒有哼出,骨碌碌滾下屋面,倒地死去。其餘兩個微微一愕,谷飛虹早已一聲尖笑,暴退了四五丈。這情形瞧得尹姑娘凜然變色,瞧他適才左手微抬,敢情放出的又是「墨珠蟄」。不然,這三個海南門人,身手不弱,那會在轉瞬之間,悄無聲息的死去? 就在尹姑娘微一沉思之際,瞥見屋面上,不知何時又多出兩人,一個手執白玉拂塵的老道,業已擋在谷飛虹面前。此人正是碧落宮三仙的麻無咎,好快的身法,憑自己目力竟然不知他是如何而來的? 只見他望了僵死的三個屍體一眼,獰笑著道:「想不到施主居然還是施毒能手,一連殺死碧落宮三個門人,難道還想活著逃走嗎?」 語音冷峻,尹姑娘不禁替谷飛虹暗暗捏了一把冷汗。 正當此時,客店之中,突然又飛起三條黑影,其中一條身法極快。 晃眼工夫,便落到谷飛虹身側不遠,停下身來,沉聲問道:「徒兒,這位道友是誰?」 說話聲音甚是蒼老,尹稚英凝目望去,原來叫谷飛虹徒兒的也是一個老道,年約五旬,頭挽道髻,背負長劍。這時另外兩條黑影,亦已趕到,侍立在老道身後。這兩人一個獐頭鼠目,手中執著一柄明晃晃的鬼頭刀。另一個身材瘦小,手中拈著的卻是分水刺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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