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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五


  當下也就把自己兄弟兩人除夕在玉屏有人下毒說起,瀘溪客店如何發現有夜行人中毒身死,自己因恐連累客店中人,才把屍身丟到郊外。及在辰州望江樓上遇見自稱李奎的,又如何當場中毒。自己兩人因路上屢次發生中毒情形,恐引起江湖上人的誤會,才改走水道。如何又在麻衣洑遇上使流星鎚的和使五行輪趕來尋仇,才一交手,那使五行輪的又中毒身死,使流星鎚的才退上岸去,如何和林香主苗老大相遇,雙方打了起來,此後船至白洋河,如何碰上王三寡婦等事,詳詳細細說了一遍。

  獨孤長老靜心細察,覺得面前這位少年坦誠相對,侃侃而言,極非臨時編撰,心知不假。不由一陣沉吟,暗想:這中間分明另有文章,不由回頭向苗老大問道:「那晚麻衣洑擊傷林羽的人,你可有和他們答話。」

  苗老大躬身道:「那晚月色甚暗,弟子和林香主一到,就遇了那個使流星鎚的,他一見弟子等人,就動上了手,沒有問話。」

  獨孤長老又道:「你懷疑瀘溪分舵是岳少俠所為,除了那客店中一位本門弟兄所說之外,可有其他證據?」

  苗老大一時答不出話來。

  獨孤長老哼了一聲道:「虧你在江湖上混了這多年!唔!那使流星鎚的是何家數,你總該知道?」

  他不威而怒的兩道眼神,隱射精光!看得苗老大渾身打了個哆嗦,緊咽著口水,結結巴巴地道:「那人所使招術,十分詭異,不像中原武術家數,弟子愚劣,實在瞧不出來。」

  尹稚英接口道:「那晚晚輩和我哥哥,隱身樹上,看得較為清楚,所使招法,確實十分怪異。後來和林香主對了一掌,林香主使的大概是『五陰掌』,那人出手隱聞風雷,好像是傳聞中的『風雷掌』。」

  她此語一出,苗老大連忙點頭道:「是!是!尹少俠說得一點不錯。」

  獨孤長老臉色驟變,口中沉吟著道:「難道是海南門下?」接問道:「海南每年來湘西採購硃砂,你們弟兄是否招惹了他?」

  苗老大顫聲地道:「海南採購硃砂,每年只是南海雁秦康一人前來,弟子三人,都是素識,從沒樑子。」

  獨孤長老一揮手令苗老大退下。苗老大如皇恩大赦,打了一躬,趕緊站到他原來位置上。

  獨孤長老才向岳尹兩人笑道:「岳少俠,尹少俠請勿見笑,老朽猜想這檔事恐怕還另有牽連,其中和兩位也不無恩怨,好在敝教和貴派素極敦睦,不日自會水落石出。兩位遠來是客,可否盤桓數日,俾老朽略盡地主之誼。」

  「峰兄且慢!這位岳少俠自稱崑崙門下,老朽有話問他。」那坐在上首的禿頂紅面老頭,枯坐良久,這時突然發話。獨孤長老微微一愕,接著又淺淺的笑了一笑。

  禿頂老頭這時臉色一沉,回首向岳天敏問道:「岳少俠既是崑崙門下,不知和涵真道長,如何稱呼?」

  岳天敏躬身答道:「涵真道長那是在下二師兄。」

  此言一出,排教三老,立即面露驚訝,一齊回過頭去望了禿頂老頭一眼。

  「哈哈!」禿頂老頭一聲大笑,聲震屋瓦:「老夫早知你假借我崑崙派名聲,招搖江湖,來!讓老夫試試你是否崑崙門下?」話聲未歇,他端正坐著的人,不見他身子稍動,倏然飛起,其快無比。正是雲龍九式上由「降龍在田」變為「潛龍升天」的身法。身到半空,略一迴翔,右手陡然拍出,「青龍探爪」。大廳上霎時起了一股狂飆,由高而下,向岳天敏當頭劈到!

  從升空、迴翔、到拍掌,幾乎渾成一氣,迅速絕倫,而且雷霆萬鈞,凌厲已極!

  鳳兒一見師傅在勁風籠罩之中,心中一急,猛地一縱身要去拉岳天敏衣角。

  這一下倒把尹稚英嚇了一跳,連忙伸手把鳳兒拉住,低聲喝道:「你岳叔叔不要緊!」

  這時只聽岳天敏叫道:「原來是四師兄,請恕小弟不知不罪。」

  原來他一見禿頂老頭使出了雲龍九式中的三式,猛然想起這雲龍九式在自己沒有得到「太清心法」以前,已有六式傳下。這三式名叫「雲龍三大式」,只有四師兄萬松齡才會,他仗此成名,江湖上才叫他拏雲手,這一發現,岳天敏心中一喜,連忙口稱師兄,向萬松齡告罪。

  拏雲手萬松齡身在半空,越聽越氣,怒喝一聲:「誰是你師兄?」一抓已快擊到岳天敏頭頂!

  他倒並不是出手就是殺著,要把這青年立斃掌下,實在以前聽三師兄雲裏神龍田潛曾經提起過,自己在高淄看中一個資質極佳的少年,已將自己的「縱鶴擒龍」傳給了他,並以「神龍令」為憑,介紹他到九華拜在二師兄涵真子門下。如此算來,這姓岳的青年,就應該是二師兄涵真子的門人,如何把自己師傅稱做師兄?要知武林中最重輩分長幼之序,此人如此狂妄,背師叛道,不禁心中有氣。而且自己的雲龍三大式,凌空下擊,也只有「縱鶴擒龍」中的縱鶴手才可抵擋。他要試試這人是否即是三師兄所說之人。是以一出手就使出雲龍三大式來。那知一抓快到對方頭上,他口中只喊了一聲四師兄,人既並不躲閃,也沒使出「縱鶴手」來。

  「如果這一抓真的擊下,這青年怕不立即死傷?哼!你還敢使刁?認為叫出師兄來,老夫就饒過了你?借名招搖,雖罪不至死,但懲戒在所難免。」

  拏雲手雷光火石般念頭疾轉,在空中略一吸氣,減少了擊出的力道。

  但右掌業已拍上對方頭頂,要想偏一點都來不及。掌緣離青年人頭頂,不到三寸,猛覺他頂上似乎凝結著一層無形氣網。自己手掌碰到上面,似實而虛,微微的生出反震之力,竟然彈了回來!空中無處著力,身不由主飄蕩出去。

  拏雲手大驚失色,這青年內力之深,即使大師兄玄真子也沒有這樣深厚功力。方才分明是對方有心相讓,不使自己太過難堪,他雙腳落地,禁不住望著岳天敏怔怔出神。

  岳天敏慌忙上前一步,拜了下去,口中說道:「小弟岳天敏,參見四師兄。」

  拏雲手疑信參半,看他身手,分明已具玄門無上內功,自己崑崙派心法失傳已久,這青年人是何來歷?口口聲的叫自己師兄?

  岳天敏知他心存疑竇,就把自己得到太虛真人遺書,遺命收徒,及上九華山拜謁掌門師兄等事約略述說了一遍。

  拏雲手萬松齡這時不由他不信,眼看這英華內斂的小師弟,不禁為崑崙派後起有人,而感到無限欣喜,正當此時,忽見門上通報,說宜都祝三立和少林寺一瓢大師來拜。

  喪門旛閔長慶連忙稟報了獨孤長老,就帶著馬任兩位香主,匆匆迎了出去。不一會,閔長慶陪著一個清瘦老者和一個五十來歲的和尚進來,在兩人身後,還跟著一個二十三四的英俊青年。那清瘦老者,正是少林寺護法,以劈空掌名聞江湖的祝三立,他和師弟少林監院一瓢大師,兒子祝世傑,才走上石階,排教三長老和拏雲手萬松齡等一起都迎了出去。

  大家見禮之後,祝三立望著萬松齡笑道:「兄弟因聽說萬兄在此作客,才專程趕來相見。」

  萬松齡心頭一愣,他巴巴的從宜都趕來,不知又有什麼事故?忙道:「祝兄專程前來,找尋兄弟,定有重要之事見告。」

  祝三立道:「兄弟正有一事,想請教萬兄,雲裏神龍田兄,近十年來江湖上甚少見面,不知他當年威震江湖的『神龍令』,傳給了誰?萬兄諒必知道?」

  萬松齡驚奇地道:「難道神龍令出了什麼亂子嗎?」

  祝三立點頭道:「萬兄所料不錯,事情發生在數月以前,兄弟因事派舍侄世明前往燕京,不料在黃河渡口的孟津,就被人殺害。他去時騎了兄弟的赤龍駒,也沒了下落。就在屍身上發現了一支神龍令,兄弟據報之後,心想神龍令乃是田兄信物,也許失落宵小之手。看情形,那人殺了舍侄,故意留下神龍令,好使兄弟懷疑和貴派有關。後來傳聞萬兄在此作客,想來你也許可以知道一點端倪,這才巴巴的趕來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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