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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四


  ▼第十六回 巧笑現芳蹤仙狐玉面 長虹寒敵膽獅子搖頭

  尹稚英櫻唇一噘,嗔道:「你去,我自然也去,鳳兒由我照顧就是。」

  岳天敏雖然還想勸阻,但知她脾氣,就不好再說。

  第二天未牌時候,船已到了岳陽。靠岸之後,岳天敏付過船資,又給了一錠銀子小賬,才和尹稚英帶了鳳兒,捨舟登陸。

  岳陽乃是個大地方,商賈輻輳,街道熱鬧,三人牽著馬匹,找了家旅店落腳。盥洗甫畢,店伙卻匆匆進來,一臉惶恐的向岳天敏連連打拱,口中說道:「岳爺原來是馬香主的朋友,小的有眼無珠,岳爺多多原諒。」

  岳天敏給他沒頭沒腦一說,心中甚是奇怪,不由問道:「伙計,你說什麼馬香主?」

  那店伙結結已巴的又道:「是!是!岳爺,馬香主聽說你老來啦,他已在店中等候。」

  岳天敏愣道:「馬香主可是君山來的?」

  店伙笑道:「正是,正是,馬香主是總壇上的大香主,不是和你老有交情,那會親自前來?」

  岳天敏點頭應了一聲,就和尹稚英略一收拾,佩了長劍,攜著鳳兒迎將出來。

  店伙早就叫道:「馬香主,岳爺出來啦。」

  一個臉貌白皙的中年漢子,一見岳尹兩人,連忙上前抱拳說道:「兄弟馬子安,奉敝教獨孤長老之囑,前來迎迓兩位俠駕,小船已在碼頭伺候,兩位是否立即前往?」

  店伙一聽這兩位客人,竟然還是排教長老的貴賓,馬香主不過是迎迓之人罷了。

  這一下真是吃驚非小!要知長江上下游凡是木排所經之處,均是排教的勢力範圍,講到聲勢,可真還遠勝過皇帝老子。

  排教一個香主,在這一帶,已是了不得的人物,這兩個年青書生,竟是長老的貴賓,大概來頭不小。

  岳天敏見馬子安器宇軒昂,人也溫和有禮,趕緊抱拳回禮,一面笑道:「在下兄弟,久仰馬香主大名,實是幸會,既蒙獨孤前輩見召,就煩馬兄引路便了。」

  馬子安聞言大喜,四人出了客店,走不多遠,就到了碼頭。只見一路上短衣襟的壯漢,見著馬子安都行禮甚恭。馬子安只略一頷首,逕引著三人下了一條十分精緻的小船,立即向君山駛去。一路上馬子安極為豪爽,和岳天敏談得十分投機。

  尹稚英卻只和鳳兒指點著嵐光煙水,沙鷗飛鷺。船行了約有半個時辰,駛進君山腳下的一處港灣。

  靠岸之後,水手放下跳板。馬子安讓岳尹等三人走在前面,魚貫登陸。

  早見總舵主喪門旛閔長慶和另一個精幹漢子迎著過來。

  閔長慶上前一步,哈哈大笑道:「兩位少俠,果是信人,兄弟已恭候多時了。」

  岳天敏尹稚英兩人趨前答禮,口中連說不敢。一面經閔長慶介紹,才知他身邊的精幹漢子,也是排教總舵的香主,叫做任壽。大家互說了幾句久仰之類的客氣話,閔長慶就肅客同行。埠頭邊不少緊身衣靠的漢子,緊盯著岳尹等三人,瞧個不停,心頭可著實納罕。聽弟兄們傳說,今日來的是自己教中極厲害的對頭,連三長老之一的刁太婆都鎩羽而歸。可是來人卻是文縐縐的雛兒,還帶著個小女孩,看模樣像是遊山玩水的相公,那是什麼三頭六臂的人物?

  閔長慶等三人,陪著岳尹兩人,邊談邊走。

  岳天敏略一顧盼,只見一條黃泥鋪成大道,兩邊都是參天松柏,蒼翠欲滴。走了一陣,前面已是一大片廣場,中間建著一座高大莊院,巍然獨峙。四面卻圍著兩丈多高的圍牆,似乎略帶一點譎秘氣氛。

  院落後面,是一座小山,種著千竿修篁。穿過廣場,莊院門前站著八個勁裝壯漢,腰跨單刀,極恭敬地相與為禮。進入大門,四面高牆圍著大天井,正中是一所寬敞的大廳。這時廳上並非站著三人,中間一個年約七旬開外,身材高瘦,頦下留著一把山羊鬍子。左邊一個是腰身微彎的矮小老頭,年齡至少也在六旬以上。右邊站著的正是在白洋河會過的刁太婆。一臉獰惡,瞧到雲鳳兒跟著岳尹兩人同來,不由目射兇光,狠狠的盯了她一眼。直看得鳳兒機伶伶的打了個寒噤,混身哆嗦。三人身後還站著在麻衣洑見過那個鐵煙管的矮老頭,和王三寡婦。另外左邊上首,坐著一個五十開外的禿頭紅面老者,巍然高踞,並沒有立起身來。看到自己等人,恍如不見!

  岳天敏略一打量,已知中間這三人就是排教三長老了。

  當中一個是獨孤峰,右邊是刁太婆,那麼左邊該是向老爹。當即趨前兩步,拱手長揖,朗聲說道:「在下崑崙岳天敏和義弟尹稚英,路經貴地,蒙長老寵召,不知有何教誨?」

  獨孤長老瞧著面前如珠樹臨風的兩位少年,英華內斂,瑩光照人,微微一怔,含笑說道:「兩位俠駕賁臨,老朽無任光寵,且請坐下好談。」

  岳尹兩人謝過之後,賓主都落了座,莊丁端上茶來。

  獨孤長老神目如電,精光熠熠地望著兩人,首先開口:「兩位少俠由湘西東行,一路上大顯身手,對敝教門下,頗多誅殺。老朽據報,至感驚奇,因崑崙和敝教淵源極深,百年來一直保持友善,少俠行道江湖,斷不會無故尋釁。也許老朽多年不問教務,御下不嚴,教了有人作了不齒江湖之事,激怒少俠,仗義出手?聽說俠駕經過洞庭,這才邀請前來,請少俠直言見示才好。」

  岳天敏一聽,愕然良久,自己等一路東來,果然發生了許多事故。而且這些賬,都上到了自己頭上。岳天敏當下正色答道:「老前輩所說之事,使在下十分驚異,愚兄弟和貴教門下,從無深仇大怨,怎會無故殺傷多人?只是由貴州東來路上,確實發生了許多疑問,不時有人追蹤、下毒、暗算、偷襲。在下也料想此中定有緣故,或者湊巧誤會,但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故?前幾日貴教門下的王三嫂子,率眾尋仇,說在下兄弟一晚之間,殺死多人,在下雖再三解釋,誤會未泯,而且此事究竟如何發生,也沒有明白見告。老前輩望重江湖,定可明察是非,不知能否把湘西道上所發生之事,詳為示知,俾在下兄弟有個申辯機會。」

  王三寡婦聞言,哭罵道:「小賊!你殺害我丈夫,還故作不知,推得一乾二淨,我今天和你拼了。」

  猛地竄出身來,要向岳天敏撲去!

  早被身邊的馬子安一把將她攔住,低聲喝道:「王嫂子不可魯莽!」

  王三寡婦抬頭一瞧,獨孤長老面色鐵青,白眉一豎,只嚇得連連後退,噤若寒蟬。

  獨孤長老聽完岳天敏所說,微微的點了點頭,回頭對身後那個使鐵煙管的矮老頭道:「苗老大,你且把當日瀘溪分舵之事,再說一遍。」

  苗老人應了一聲「是」,他看著岳尹兩人,伸頸咽了兩口唾涎,才道:「這是今年新正初四,弟子因事去了辰州,第二天有一個分舵弟兄,氣急敗壞的趕來,說舵中出了大亂子,姜老二、王老三,和在舵中的十幾個弟兄,全被殺死了。弟子當日就趕回去料理善後,一面細想我兄弟三人,並無深仇大怨之人,會下此毒手,當下就派了許多弟兄,分頭查訪近日內可有江湖人物過境。據查當日在瀘溪一帶,除了有一批採購硃砂的客人之外,只有岳少俠兩位,身上帶著兵器。而且據客店中一個弟兄說,那天兩更左右,客店的天井中,隱約聽到噗通一聲巨響,他偷偷起來,從窗縫中一瞧,看到尹少俠手中執著一支明晃晃的長劍,從窗口飛身而出,身法極快,一閃就上了房,接著岳少俠也相繼出來,看他們從窗下挾起一個人影,又飛了出去,過了好一會,才回房。瀘溪分舵和客店相距不遠,可能就在那時趕去殺了人。弟子聽他一說,立即前去察看,岳少俠兩位,初五清晨已上路,就派人跟蹤下去。那知到了辰州,兩位改走了水道,如果不是做賊心虛,他們有著牲口,為什麼突然改道呢?弟子因一人能力有限,就向閔舵主告急求援,等林香主趕來,岳少俠的船隻正泊在麻衣洑港灣之中。當晚林香主和弟子帶了十幾個弟兄趕到那裏,卻被岳少俠預先約了助拳的高手,埋伏岸上,致林香主受了重傷,弟子舵下弟兄也傷了不少,弟子所說,句句是實。」

  他一口氣說個沒完,還不時的咽著口水,十足是個鄉下土老兒。

  岳天敏聽苗老大一說,和自己經過情形,略一印證,覺得出入不多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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