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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〇


  褚老莊主從岳天敏口中得知王三元、何成蛟兩人,並不在大雄寺,為了找尋仇人,和被劫的紅貨,須要繼續尋探下落,就和岳天敏訂定半年之後,仍到白石山會面。

  惲氏兄弟因醉仙翁叮囑,千萬不能和岳天敏同路的話,便要回轉烏蒙山去,也和岳天敏等訂了後會,首先起程。

  褚老莊主會過了酒賬,尹治英心切敏哥哥傷勢,就催著動身。一行八人,離開了小鎮之後,八匹馬沿著官道走了半天,傍晚時分,趕到鶴壁集,在一家客店安頓下來。

  尹治英盥洗之後,急忙從懷中取出醉仙翁塞給自己的紙團,打開一瞧,只見紙上除了畫著兩把交叉板斧之外,卻半個字也沒有。

  不禁心中一呆,暗想:「不知這古怪老頭,葫蘆裏賣什麼藥?偌大的雲霧山上,就是有姓有名,都不易找藥,光畫這兩柄板斧,到那裏去找替敏哥哥療傷的人?」

  一生氣,狠狠的團了幾團,就向岳天敏房中踅去。

  岳天敏見英弟弟滿臉氣憤,不由笑道:「英弟,又有什麼事不稱了心?這樣氣呼呼地。」

  尹治英嘟著嘴道:「就是那個怪老頭,老酒鬼,你中了枯木賊禿的黑眚絲,該是多麼急啊!他既然知道只有烏風草可以治療,就該痛痛快快地說出來,偏偏又打著啞謎。你瞧!他臨走塞給我這個紙團,我當什麼入山的路徑,那知卻畫著鬼把戲,偌大一座雲霧山,到了那裏去找?真氣死人。」

  岳天敏接過一瞧,也詳不透其中道理,他看了英弟弟焦急生氣的情形,就笑著道:「醉老前輩不肯明言,塞給你這紙團,也許另有深意,我們收藏起來,到了地頭再說,況且愚兄的傷勢,目前還不要緊。」

  尹治英接口道:「你還不知道,這個怪老頭,真壞死啦!早晨你還沒有來以前,他瘋瘋癲癲的胡言亂語,可把我戲耍夠了。」

  岳天敏笑道:「醉老前輩遊戲風塵,為人卻極熱心,嗄!英弟,我還沒有和你講過,我第一次碰到老人家,是在船上,那次,他可把船老大戲耍得不亦樂乎,說出來真笑死人呢!」

  接著就把醉仙翁搭船的那一段,詳細說了一遍。聽得尹治英笑彎了腰。

  這時褚家麟正好推門進來,嚷道:「大家等著你們吃飯呢!怎麼老躲在房裏說不完了,有什麼事這樣好笑?」

  尹治英臉上一紅,道:「敏哥哥在講醉老前輩的故事呢!」

  晚飯之後,尹治英知道褚老莊主經驗豐富,就把醉仙翁臨走塞給自己一個紙團之事,告訴了他。

  褚老莊主看了半天,只不過推想這兩把板斧,如果不是人的渾號,或使用的兵器,那就是地名也說不定,不到地頭,誰也無法確定,好在醉仙翁說過:「到了那裏,自會知道,諒來不致有什麼差池。」

  不過貴州古稱鬼方,到處瘴煙毒霧,當地又有許多禁忌,江湖上人也視作畏途,甚少走動,叮囑兩人要處處留神,以免遭惹意外麻煩。

  兩人都唯唯應了。翌晨,褚老莊主一行,回轉開封,須由湯陰、浚縣至封邱渡河。岳天敏尹治英兩人,卻要走修武、孟津,大家分手在即。

  褚老莊主再三叮囑療傷之後,無論如何,先要到白石山一轉,以免大家掛念,家麒兄弟和兩人也互道珍重。

  只有家鳳姑娘,一雙秀目緊盯著岳天敏,幾次欲言又止,臉上露出依依之情,姑娘家羞於啟齒。

  二郎神徐繩武、神彈子范樹祥也約岳尹兩人有暇去石臼湖一敘,岳天敏也託他們拜上采薇叟、夏幫主等人。

  大家依依別過,岳天敏尹治英兩騎,上道之後,尹治英回頭笑道:「敏哥哥,那褚家姑娘,對你煞是多情,看她臨別依依,欲言又止的情形,真是我見猶憐!」

  岳天敏臉上一紅,正色道:「英弟,你怎地和愚兄開起玩笑來了,褚老莊主道義深重,肝膽照人,兩位褚兄,和愚兄情同手足,褚姑娘我也當她妹子看待,你怎好出此戲言?」

  尹治英聞言,嗤地嬌笑了聲,說道:「敏哥哥,小弟不過和你開個玩笑,你倒迂騰騰地說起大道理來了。」

  說著韁繩一抖,潑剌剌的跑了出去。

  兩人從鶴壁集出發,經修武、沁陽,第三天就渡過黃河。從孟津到汝州,本是官道大路,放開轡繩,雙騎並馳,談談說說,倒也並不寂寞。

  走了一會,驀見迎頭風沙滾滾,有七八匹馬,像風馳電捲般擦身過去。岳天敏一眼瞧到馬上人物,勁裝緊紮,似是江湖上人,不由多看了兩眼。

  尹治英卻臉色微變,緊蹙雙眉向岳天敏道:「敏哥哥,我們此去貴州雲霧山,路程遙遠,還是快些趕路要緊。」

  說著連連催促。一路緊趕,傍晚時分,就到了汝州,找了一家幽僻客店落腳。

  盥洗之後,店伙掌上燈來,尹治英就吩咐把晚餐送到房中,兩人食用完畢,又談了一陣,各自回房安歇。

  卻說岳天敏正待解衣就寢,忽聽門外馬蹄雜沓,似乎有三數人前來投店。

  店伙卻好把他們引到隔壁房中,三個人一會要茶水,一會叫酒飯,忙個不停,過了一會,一個沙喉嚨說道:「今天,可真叫陰溝裏翻了船,那渾小子的簫招,著實透著邪門,不是為了趕路,我非鬥他個三百回合不可!」

  另一個接口道:「郝老二,那小子準和禿驢們有點瓜葛,反正我們這次上嵩山去,多少總要給他們一個厲害。」

  這時又有一個冷笑著道:「你們倒說得輕鬆,少林寺的禿驢,那有這般容易對付?人家幾百年來,領袖武林,沒有幾手絕活,還站得住?」

  「咱們教主,二十年前,還吃了他們的大虧呢,就是講這趟罷!副教主不過想探探他們虛實,還鄭重其事的把我們從湖北調來,聽說另外更邀請兩位頂尖人物才敢出動呢。」

  岳天敏聽得十分清楚,不由心頭一愣,暗想:「這分明是玄陰教的人,聽他們口氣,五臺分堂已傾巢出動,去向少林寺尋釁。」

  卻聽第二個人又道:「祁堂主,少林寺的禿驢,武功雖高,但枯木大師和蒼溟上人兩位,只要有一位出場,也就夠了。」

  方才冷笑的那個口音,原來叫祁堂主,他又道:「枯木大師,本是咱們總護法,和少林寺又有樑子,自然沒有問題,蒼溟上人,隱居伏牛山青靈谷多年,雖然霍護法楚堂主親自往請,是否肯下山,還在未定之天哩!」

  接著三人又喝起酒來。

  「嗄!這次他們上少林寺去,竟然還有枯木和尚在內,那蒼溟上人又是誰呢?」

  岳天敏心念才轉,只聽沙喉嚨郝老二又道:「祁堂主,聽說咱們霍護法,幾個月前,在九華山竟栽在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手上,那總壇幾個目空一切,假裝正經的小妞兒,還把這件事當作佳話宣傳,說那小子武功如何好,模樣如何俊,簡直都動了春心。」

  祁堂主笑道:「郝老二,這是誰講的?」

  沙喉嚨得意的大笑道:「還不是前幾天那姓米的小妞,到咱們分堂裏去,偷偷的告訴了騷狐狸,騷狐狸聽得直淌口水,恨不得立時去找那小子,當唐僧肉似的一口水吞下肚去!」

  三個人一說到騷狐狸,好像立時精神百倍,說個不休。岳天敏聽他們越說越不像話,也就不再傾聽,朦朧入睡。

  第二天清晨,岳天敏起身之後,卻見尹治英已悄悄進來,兩人用過早點,岳天敏向左邊房間一瞧,已經空空如也,想來這三位仁兄,早已上路去了,也就會過店賬,雙雙就道。

  中午在魯山打尖之後,繼續上路。從魯山到南陽這段路,走官道就得從滍陽?招撫崗繞個大圈,如果走直線,抄近路,須橫穿伏牛山脈,經鐵牛嶺,大石橋,卻是一條山徑小道,路可近了一半。

  岳天敏尹治英兩人,自然走的近路,兩匹馬蹄聲得得,在一片荒僻冷落的羊腸小徑上,轉來轉去,不知走了多少路程,但見兩邊峻嶺插天,濃陰蔽日,只有流水潺潺,松風如濤,和不知名的怪鳥,在空山亂啼!

  看看已走了兩個多時辰,兩匹馬也跑得口吐白氣,渾身出汗,尹治英正在抬腕拭額,玉面飛紅。

  岳天敏心中一陣歉咎不安,忙道:「英弟,你不是很累嗎?我們在這裏憩息一陣罷!」說著跳下馬來。

  尹治英輕笑道:「不要緊,我還不累。」

  兩人找了塊大石坐下,岳天敏握著尹治英的手道:「為了愚兄這點傷,要你陪著奔波幾千里,真使我心中不安!」

  尹治英讓他握著自己雙手,眨了眨大眼笑道:「敏哥哥,我們情逾手足,你怎地說出這樣話來?只要你早日痊癒,我就高興啦。」

  岳天敏激動地道:「英弟,你太好了……」

  他話未說完,觸眼處,但見對面峰腰上,有三個人影,衣袂飄飄,下山而來,相距很遠,雖看不清楚,但在峭壁巉巖上,步履如飛,已非常人!

  「咦!英弟你看,對峰這三個人,武功可不弱呢!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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