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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二


  兩騎馬蹄聲得得,又越過了幾重山嶺。眼前孤峰突起,異常峭拔,山道也比前略為逼仄,左邊是一片黑壓壓的松林,右邊是嶙峋亂石,形勢極為險惡!

  褚耀庭回頭望了趙騰彪一眼,趙騰彪跟隨大鏢頭多年,當然知道他的用意,要自己靠前一點,免遭人家暗算,當下兩腿一夾,把馬趕上半步,緊跟在後面。

  黑壓壓的松林前面,突然閃出三條人影,一律勁裝緊紮,黑紗蒙面。為首一個身材高大,手捧一支降魔杵,卓然而立,左右兩人,一使鬼頭刀,一使分水刺,站在道旁,一言不發。

  趙騰彪一看,果然有不開眼的人前來攔路,就雙膝一夾,催馬上前,從懷中取出一面三角繡旗,到了三人面前,翻身下馬,剛要把鏢旗展開,口中說道:「線上朋友,高姓大名,咱們京……」

  他還沒把京都安義鏢局說出口。

  左邊一個喝聲:「小子不必囉嗦,看刀!」

  鬼頭刀一掄,撲身而上。趙騰彪見他不由分說,刀已到了胸前,趕緊滑步旋身,避開來勢,把鏢旗向懷中一揣,抽出單刀,連封帶砸,還了一招。

  神箭金刀褚耀庭,一見這三個蒙面人,居然不顧規矩,不由大怒,雙足點鐙,左手微按馬鞍,就從馬上蹤起,輕飄飄的落到兩人面前,沉聲喝道:「趙騰彪,你且後退!」

  使鬼頭刀的見褚耀庭馬上騰身,輕功不弱,微微一愣。

  趙騰彪已依言退下。褚耀庭喝道:「三位朋友,怎的不顧江湖規矩,難道和褚某有什麼過節,但請劃下道來,褚某一定奉陪。」

  為首一個嘿嘿笑道:「江湖道上,能者為強,什麼規矩不規矩,我可不管,王師弟,讓我來收拾他。」

  話才出口,人已閃到使鬼頭刀的身前,喝聲「接招!」

  降魔杵隨手點出,快捷無倫!褚耀庭方要喝問對方萬兒,那知還未來得及開口,對方說打就打,降魔杵疾如風雨,橫捲而來。

  不由氣往上沖,喝聲:「來得好!今日不給你們這些不開眼的賊子一個厲害,還不知我神箭金刀為何許人也?」

  雁翎刀「怒海翻瀾」、「長虹吐焰」,唰唰兩招,快如閃電,見招破招,回手反攻,確是名家手法!

  使降魔杵的才一動手,就被對方封住,那得不驚?

  暴吼一聲,杵影捲起一片烏雲,放手疾攻。褚耀庭看他降魔杵所帶風聲,便知此人膂力不弱!他不慌不忙,展開六十四路刀法,只見刀光閃閃,擁起一道金虹,降魔杵也自不凡,四面八方,風聲呼呼,兩人各展所學,銖兩悉稱。

  霎時間,刀光杵影之中,只有辨不清面目的兩團黑影!站在一旁使鬼頭刀和使分水刺的兩人,敢情心中不耐,喝一聲:「並肩子上!」

  兩人一擺兵器,擁撲而上。褚耀庭和使降魔杵的激鬥多時,自己才略佔上風,被兩人一加入,便覺壓力加重,降魔杵威力陡增。心想:「今天不施殺手,沒有了局。」

  他猛然大喝一聲,雁翎刀刀招突變,使出「奪命金刀連環三式」,恍如狂風暴雨,電捲雷迸,疾攻而出!

  三個蒙面人中,以使降魔杵的功力最強,褚耀庭一招得手,那肯饒人?趁他一杵落空之際,疾轉身形,金背刀由下而上,捨人磕杵,右腳「魁星踢斗」,踹向右邊使鬼頭刀的手腕,左手微抬機括連響,攢天箭卻襲向左邊一人。

  這幾下如電光石火,同時發出,快速絕倫。使降魔杵的正因招式用老,本身發出的力量落空,對方借力打力,用了十成力道,那還禁受得住?

  「噹!」「呼!」降魔杵被震脫手,半臂麻木,虎口涔涔出血。左右兩邊,也同時響起「噹啷!」「啊喲!」之聲。

  一個右腕脫臼,鬼頭刀落地。一個肩頭挨了一箭,箭鏃入骨,痛徹心腑!

  三個人同時負傷,跳出圈子,那使降魔杵的回頭喝了聲「後會有期」,撿起兵器,向林中竄入。

  神箭金刀雖然僥倖取勝,也著實累得沁出汗來,三人一去,他長長的吁了口氣。

  方要轉身,猛聽對面危崖之上,傳來兩聲「嘿嘿!」聲音冷峭,向耳鼓中直鑽。

  褚耀庭抬頭四矚,只見離地五六丈的山崖上,突然有一條黑影,如飛鳥下墜,瞬息已到眼前,居然點塵不驚,光是這手輕功,自己已遜色不少!

  定睛一瞧,卻是一個瘦長漢子,面上也蒙著黑紗,奇怪!今天來人怎地都見不得人?

  來人手上握著一口藍汪汪、軟綿綿、狹長而細的緬刀,刀上分明還餵有劇毒,只見他緬刀一彈,「錚!」挺得筆直,向自己一指,冷冰冰地道:「喂!保鏢的,你幾手毛拳毛腳,不必再施,乾脆把那串明珠獻上,大爺還可格外施恩,給你一條生路,你看如何?」

  神箭金刀幾曾受人這等輕視他?劍眉一挑,哈哈大笑,道:「這位朋友,藏頭露尾的不敢見人,口氣倒是不小,來來來!褚某保鏢賠命,不自量力,還要討教幾下絕招,倘若學藝不精,敗在你朋友手上,聽憑處置就是!」

  那人陰惻惻的笑道:「你既然要找死,還不快些動手?」

  褚耀庭喝一聲:「朋友接招!」左掌前切,右手雁翎刀「撥柳分花」,猛戮過去。

  那人哂然不屑,嘴角微撇,說道:「米粒之珠,也放光華?」

  他不架不接,左腳斜踩,好快的身法!轉身已到褚耀庭身後,駢指如戟,疾點「鳳眼」穴。

  褚耀庭心中一驚,挫腰翻身,雁翎刀「野渡橫舟」,攔腰猛戮。那人腳尖墊勁,身形微撤,一溜藍光,「探海屠龍」,削向下盤。

  褚耀庭因他手中利器,不敢硬接,一閃身,身形疾轉,刀化「猿猴獻果」,改刺對方左肋。

  那人身軀微讓,「風擺枯柳」,緬刀捲起寒芒,和雁翎刀砸個正著,但聽一陣金鐵交鳴。

  褚耀庭的厚背金刀,居然被對方震彈開去,不由微一愣神。那人冷笑一聲,倏地放手搶攻,連著七八招,把褚耀庭逼得手忙足亂,退了七八步,方始站穩。

  陡地大喝一聲,再次使出「奪命金刀連環三式」,翻身猛撲,一時只見金光亂閃,風雷迸發,盡是殺著!

  那人驟不及防,似乎微感驚愕,倒也不敢大意,手中緬刀,軟硬兼施,舞成一圈藍光,僅打成平手。

  兩個人在如山刀影之中,激戰了四五十個回合之後,褚耀庭漸漸感受不支,額角上也微微的沁出汗來。

  只覺那蒙面人一柄緬刀,矯若游龍,重逾山嶽,內力愈打愈盛,招法越演越怪,自己咬緊牙關,由攻變守,逐漸的已封不住人家凌厲招式,知道再難撐持下去。

  這樣又勉強支持了五六個照面,不料一個失神,左腿上吃人家刀鋒劃了一道深溝,接著左腿微感麻木,立時失去知覺,人也差點栽倒地上。

  心知中了劇毒,索性一咬牙,拼著最後一點內力,雁翎刀冒險遞招,唰唰唰三刀,劈向對方三個要害,左手接著連揚,一陣機括迸發之聲,二十四支攢天箭,像連珠般激射而出。

  褚耀庭這一情急拼命,蒙面人架了金刀,就避不開暗器,急忙挽起緬刀,連磕帶架,躍開一邊,終算堪堪避過。

  這時褚耀庭早已劇毒攻心,神志一昏,跌倒地上。蒙面人見狀,鼻孔中發出嘿嘿冷笑,俯下身去,從褚耀庭身上,掏出錦盒,隨手一抖,拾起一串精光四射的珠煉,從容躍入林中。

  趟子手趙騰彪,一見敵人遠去,大鏢頭倒在地上,趕緊過去把他扶了起來。那知大鏢頭眼神散漫,氣若遊絲,看上去已經不中用啦!

  趙騰彪仔細一檢查,發現大鏢頭左腿上有一道刀傷,還在滲著黑血,分明是中見血封喉的劇毒。

  不由驚得手足無措,一時熱淚橫流,急怒攻心,隨手放下大鏢頭身體,猛地操起一口單刀,直向林中竄去,他要追上這個殺害大鏢頭的仇人,和他拼命。

  他可不估量估量,連大鏢頭都不是人家對手,自己能有多大能耐?但一個人到了急怒攻心的時候,那會顧慮得這麼多?

  他掄刀追進松林,亂奔亂竄,四面一找,那有半點人影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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