虚阁网 > 東方玉 > 縱鶴擒龍 | 上页 下页


  下面並無其名,岳天敏看著手中這突如其來的信箋,心中十分詫異,暗想:「看他口吻,分明是衝著自己而來,可是自己一身孑然,並無熟人,而且所學『縱鶴擒龍』,到底有何用處?自己亦茫然未解,更從未告訴過人,這人如何知道的呢?」

  「攜去神龍令,當於龍官湖璧還,」好像他從自己這裏順手把「神龍令」拿去,要自己前往龍官湖,才能璧還,這「神龍令」是什麼呢?龍官湖又在那裏?

  他沉思有頃,也無暇洗臉,回身匆匆跑到床邊,打開包裹,仔細一檢查,不由猛的大吃一驚。原來岳天敏一檢點包裹,裏面銀兩衣物,倒並不短少,只單單不見了田伯伯臨走時交給他那刻著龍頭的竹簡。這是他上九華山去的信物,關係著拜師學技,救人復仇的大事,如此重要的東西,突然在半路上遺失,如何叫他不急?他反覆找尋,那有半點影子,分明來人拿去的,就是這「神龍令」。他廢然坐下,一時不知如何是好,繼而一想:「既然這人說『當於龍官湖中璧還,』我就先上龍官湖去罷!」

  主意打定,也就鎮靜下來,他藏好信箋,洗過了臉,叫進店伙,詳細問明去龍官湖的途徑?原來他到九華山去,應從蕪湖取道南陵、青陽,便可直叩九華。如今要先往龍官湖,卻須渡過長江,走舒城,桐城,潛山,才到龍官湖。

  岳天敏吃過早餐,會了店賬,就和店中要渡江的客人,做了一路。渡過長江,他在鎮上買了一匹健馬,用以代步。這天中午,到了一個鎮甸,天敏腹中饑餓,一看前面酒旗招展,就策馬過去,到酒店門前下馬,卻見門外繫著一匹白馬,四蹄如雪,渾身沒有一根雜毛,昂首顧盼,十分神駿。步上酒樓,他找了一個空席坐下,要過飯菜,縱目一瞧,只見南面臨窗的座頭上,有一位書生,把酒低酌。看他服飾整齊,腰上還掛著一柄鵝黃穗子的長劍,微側著頭,憑窗遠眺。從側面看去,俊逸瀟灑,只是身形略嫌纖弱,敢情是位讀書的相公。

  岳天敏正在向他打量之際,誰知書生也驀地回過頭來,兩道澄澈如水的眼神,正和岳天敏碰個正著。這才看清楚這位書生打扮的少年,年紀和自己不相上下,卻生得臉若傅粉,唇若塗朱,兩條斜飛入鬢的鳳眉,一雙秋水如神的眼睛,轉動之間,黑白分明,一張俏臉,笑容可掬,使人有一種甜蜜可覺之感。

  那少年書生和岳天敏四目相接,敢情有點臉嫩,只見他赧然低頭,慢慢地轉過臉去。

  這時酒樓上又來了三個商賈打扮的客人,他們身才坐定,忽聽門外馬蹄之聲,在店門前一停,樓梯上登登登又闖上兩個彪形大漢,他們向三個商賈人橫了一眼,就在另一桌上坐下。這兩個大漢,清一色的勁裝緊紮,背上各負長形包裹,一臉強悍之色。落座之後,拍著桌子,高喊酒保,要酒要菜地忙個不停。

  酒保那會看不出這兩個是江湖人物,不好應付,也特別小心的伺候,不一會,酒菜齊上,兩個大漢吃得甚是匆忙,真像狼吞虎嚥,風掃殘雲,他們會過銀錢,回頭又看了三個商賈一眼,匆匆下樓。

  那書生看在眼裏,不由從嘴角上微噙冷笑,接著也站起身來,取出一錠銀子,遞給店伙,回頭望著岳天敏露齒一笑,才盈盈地下樓而去。

  岳天敏用罷菜飯,出了酒樓,就上馬趕路,走不好遠,忽聽後面蹄聲大起,三個商賈縱馬疾馳,三匹馬踢起滾滾灰沙,擦著自己身邊過去。看看已走了三四十里,天色逐漸地接近黃昏,群鳥投林,牛羊歸村,他唯恐錯過了宿頭,連忙策馬疾行,趕了一陣。

  四野慢慢的昏暗起來。轉過一道山坡,剛穿出樹林,猛聽一聲吆喝:「停下來,你想找死!」

  岳天敏抬頭一瞧,松林前面,停著三匹健馬,兩個蒙面大漢,一個手持齊眉棍,一個手執明晃晃的單刀,正在大聲吆喝。

  三個商賈戰戰兢兢的掏出珠寶,跪在地上,搗蒜似的叩頭求饒。

  「糟糕!自己手無縛雞之力,偏偏碰上剪徑的強人,這又如何是好?」

  岳天敏心中打鼓,嚇得面無人色。

  那大漢單刀一指,獰笑道:「小子,你還不下馬,難道要大爺自己動手不成?」

  來路上一聲馬嘶,銀鈴齊響,一條白影,如飛的竄入場中。

  嗨!那馬上不是少年書生是誰?好駿的騎術!

  「嘿,今天真是財星高照,又送上來一頭肥羊。」

  手持齊眉棍的大漢話未說完。

  「啪噠!」少年書生的白馬,業已馳近,唰地一鞭,正抽到他的背上,饒他閃身得快,也著著實實地挨了一下,幾乎跌倒。

  連聲怒吼,兩個蒙面大漢縱身撲了過去。

  少年書生身形陡起,虛飄飄從馬背上躍起一丈來高,那馬也真靈,低嘯一聲,俯身衝出。

  少年書生這才飄然落地,長鞭鞭梢向前一抖,啪噠一聲,指著兩個蒙面大漢喝道:「不開眼的狗強盜,你家少爺在酒樓上就知你們不是好東西,果然在這裏攔路打劫,替我趕快夾著尾巴滾回去,還可饒你們不死,否則……」

  兩個蒙面大漢,眼看人家從馬上露的一手輕功,硬是要得,不禁有點氣餒,可走聽他越說越難聽,那裏還按捺得住?

  心想:憑自己兩人,難道還會收拾不了一個雛兒?

  「嘿嘿,小娃兒,你有多大道行,敢來破壞大爺好事,你把白馬留下,大爺或可放你一條生路。」

  兩人一使眼色,刀棍齊上。

  岳天敏看少年書生文弱不堪,著實替他捏把冷汗,三個商賈這時也悄悄地爬起身來,站在一邊,口中不住的唸佛,要菩薩老爺幫忙。

  只見那書生閃身避開來勢,鞭交左手,嗆啷寶劍出匣,嬌喝:「不長眼的狗強盜,讓你們試試少爺的劍鋒也好。」

  手挽劍花,一招「金針飛渡」,分刺兩人。

  兩個蒙臉大漢,那知厲害,同時刀棍齊砸,嗆的火花飛濺,劍鋒過處,單刀給截了一道缺口,齊眉棍也被直震開去,雙臂發麻。

  心中大驚。暗忖:「這少年手底著實紮硬!」

  就在這麼念頭一轉之間,書生的寶劍已疾如狂風暴雨般殺來!

  兩個大漢,這時勢成騎虎,明知不是人家對手,欲罷不能,只好拼命進招,居然也刀光霍霍,棍影如山。

  書生身法美妙,盤旋進退,有如一團電光,滾來滾去煞是好看!

  兩個大漢,被他殺得步步後退。

  「狗強盜,你們不想活命啦!」

  在花雨繽紛的劍光之中,鶯語嚦嚦,這是少年書生微帶怒意的聲音。突然從劍光中伸出一條黑影,「啪噠」一聲,齊肩棍被捲著震飛,「呼」地丟出老遠。

  兩個蒙面大漢一齊跳出圈外,喊聲「住手!」

  使棍的空著手向書生抱拳道:「咱們兄弟兩人,技不如人,今日承認栽到了家,青山不改,老哥請留個萬兒!」

  少年書生嬌笑道:「憑你們兩個草包,也配問少爺的萬兒,若非我手下留情,早叫你們血濺荒原,去罷!」

  兩個蒙面大漢一聲不作的撿起棍子,恨恨而去。

  三個商人一見強盜已被打跑,慌忙向書生叩謝救命之恩。

  書生只笑了笑,卻望著岳天敏笑盈盈地走來。

  岳天敏趕緊迎了上去,向書生兜頭一揖道:「若非兄台仗義援手,小弟早作俎上之肉,再生之德,不敢言謝,還望賜示高姓大名,俾使永銘諸心。」

  書生聽他說到末句,陡覺臉上一熱,幽幽地道:「小弟在酒樓上,早已看出這兩個狗強盜不是善類,這才追蹤跟來,不想遲了一步,致使兄台飽嚐虛驚,反蒙過獎,些許微勞,何足掛齒?大家都是出門人,太客氣了,反倒見外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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