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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二一


  這一會工夫,人已循著花圃走去,目光落到中間兩扇石門之上,仔細一瞧,兩扇石門依然緊闔如舊,看去不像有人推動的痕跡。

  他知道如果黑猿已經闖進去的話,牠不會像人一樣,依舊把石門關得好好的,那麼這位「猿大哥」準是闖到左洞去了!

  不好,「左洞多怪異」,牠許久沒有出聲,難道真遇上了什麼怪異不成?念頭閃電般掠過,立即抬頭朝左邊石門瞧去。

  只見左洞兩扇石門,果然已作半開半闔之狀!一點沒錯,這位「猿大哥」當真闖進洞去了!

  陸翰飛瞧到這裏,哪還猶豫,立即舉步朝左洞走去,剛到門口,瞥見壁上畫著一個方框,上寫:「禁止入內」。

  這四個字,正當石門邊上,看去甚是顯著。

  陸翰飛心中暗想:這大概因裏面有什麼怪異,才會禁止人家進去。心中轉念之間,忽聞到一股非蘭非麝的甜香,直沁鼻孔!

  他先前初入白衣公孫喬夫婦那間石室之時,也曾聞到一股香氣,後來才知道那陣香氣,是從爐中傳出,因石室封閉極密,不易散去,是以此時聞到香氣,也並不在意,舉步往門內跨入。

  身子才一入內,只覺室內香霧空濛,甜香味太過濃重,使人聞了頭腦微有昏脹之感!

  這座石室,和右洞也稍有不同,右洞進門是一間起居室,公孫喬夫婦的靜室,是在起居室右邊。

  這裏進入石門,只是一塊略呈方形的空地,和普通人家的庭院相似,中間還有一扇石門,只是虛虛掩著,並沒關上。

  左右兩邊石壁,各鑿成一排花格子窗,裏面還垂著粉紅色窗簾,顏色十分鮮豔,似是一種特殊絲絹製成。

  這一陣打量,說來較費筆墨,其實只要一跨進石門,便可一目了然。

  陸翰飛目光一瞥,就看到那位全身黑毛的「猿大哥」,正躬著一個高大身子,一動不動的站在右側一排花窗外面,往裏瞧得出神!

  這情形大是奇怪,自己在右洞耽擱了不少時光,難道牠就一直在這裏,沒有動過?

  猿雖然生性好奇,但也生性好動,哪會這般沉得往氣?

  陸翰飛因「公孫氏筆錄」上,曾有「左洞多怪異」之言,有了先入之見,此時再一瞧到黑猿這般情形,也抵不住好奇,立即放輕腳步,悄悄掩到黑猿身邊,湊上眼睛,往花格子窗中瞧去。

  目光透過輕紗,剛一瞧到石室中央,頓時使地張口結舌,什麼話都說不出來!

  不,他目光被一股無形的力量,牢牢吸引住了,再也無法移開!

  原來這間石室,佈置十分華麗,瑪瑙床,珊瑚架,白玉臺,水晶鏡,珠光寶氣,耀眼生花!

  床上側臥著一個全身赤裸的少婦,白玉般胴體上,僅覆一方如蟬翼的輕紗,星眸微闔,玉靨生春,當真是容顏絕世,姿態美妙!

  曹子建的洛神賦上,曾有:「肩若削成,腰如約素,延頸秀項,皓質呈露,芳澤無加,鉛華弗御,雲髻峨峨,修眉聯絹,丹唇外朗,皓齒內鮮,明眸善睞,靨輔承權,瑰姿豔逸,儀靜體閒,柔情綽約,媚於語言……」

  這些香豔麗藻,千古名句,如果用來形容這個活色生香,不言不動的睡美人,仍有不夠之嫌!

  陸翰飛乍睹之下,心頭猛吃一驚,要待退後,已是不及。

  這不過一瞬間事,他心念才動,已覺神馳目眩,像著魔似的一雙眼睛,再也離不開玉榻。

  同時鼻孔中,也聞到一陣陣濃逾的甜香,人,好像入了夢境似的,神智漸漸恍惚起來!

  忘卻了自己身在何處?此是何地?

  陸翰飛並不是好色之徒,但榻上側臥的裸露少婦,實在太美了,她美得簡直使人眼花撩亂,任何人只要看她一眼,都會情不自禁!

  他終究是內功極有根基之人,先前又在右洞石室,練過公孫喬載在冊上的三十六式坐功,雖然只是初學乍練,對這至高無上的玄門「先天真氣」,談不上火候,就在神志恍惚之際,靈臺突然清朗!

  陸翰飛只覺心頭驟然一清,狂駭之餘,來不及多想,右手一帶,一把抓住黑猿毛茸長臂,往後躍退!

  匆忙之間,手勁極大,一下拉著黑猿躍出數步。身形乍停,耳中只聽「噗通」一聲,黑猿一個高大身軀,突然應手而倒,跌倒地上。

  他哪裏知道黑猿在窗前整整站了一晝一夜,神智昏迷,業已完全失去知覺,心頭不由大驚!暗想:這間石室,當真怪異,榻上那個少婦,敢情是什麼精怪不成。

  但就在這一瞬之間,石門倏然開啟,一條人影,像幽靈般從門中閃出!

  陸翰飛聞聲驚覺,他心中正好想到妖精,只感全身一陣毛骨悚動,來不及察看倒在地上的黑猿,右手迅速一抬「嗆」然龍吟,元龜劍脫鞘而出,橫劍在手,舌綻春雷,大喝一聲:「何物妖精,膽敢竊據石城洞天,狐迷媚人?」

  他這聲大喝,無非替自己壯膽,喝聲出口,目光同時朝前看去。

  石門邊上,怔怔站著一個一身紅衣的女子,朝陸翰飛上下打量了兩眼,秋波閃漾,脆滴滴的說道:「你說什麼呀?」

  陸翰飛俊目放光,掄著長劍,喝道:「好妖精,你盤踞此洞,興妖作怪,何用惺惺作態?」

  紅衣女子臉上大是不悅,道:「你這人怎麼攬的?誰是妖精?誰在興妖作怪?惺惺作態?」

  她說得極快,連珠般出口,音若笙簧,好聽已極!

  陸翰飛給她一連串的問話,聽得心頭大疑,雙目盯在紅衣女子的臉上,半晌作聲不得。

  紅衣女子催道:「噫,你說呀,你到底是怎麼一回事?」

  陸翰飛越瞧心中越是嘀咕,對方確實不大像是妖精,那麼公孫喬的小冊子上,何以又說「左洞多怪異」?何以榻上那個少婦,會如此大膽?何以自己會中邪似的,心神恍惚?

  他感到疑竇重重!

  尤其這座石城洞天,三百年來,武林中只知白衣劍侶把他們隨身兵器,埋藏在一處山中,留待有緣,誰也不知究在何處?就是石鼓山大石鼓上那首題詩,看到的人雖多,但發現白衣劍侶藏寶有關,還是自己師傅第一個發現。而揭開這首詩中之謎,是賽孫臏令狐老前輩,他把兩枚古錢,留給了自己。但僅有古錢,不知藏寶之地,也是徒然,自己身負重傷,被人劫持,由溫如玉背著逃到山下,誤打誤撞的被黑猿背來,原是一件巧合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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