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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〇一


  公孫襄抬目道:「在下等人是拜晤貴派掌門人紫陽道長來的、道兄可否請貴掌門人出來一晤?」

  玉虛道人聽他提到師尊,不覺神色一肅,恭敬的打了個稽首,才道:「家師不問塵世已久,也從不接見武林同道,公孫施主和諸位請多多原諒才好。」

  老壽星段老彭沉嘿一聲道:「紫陽老道好大的架子,老夫等人來了,他不出來接待,卻只叫幾個小道士來應付應付,這是武當派待客之道嗎?」

  他雖是黑道中人,但在武林輩分甚尊,和紫陽道長、東海釣鰲客,都是同輩之人,故而他說出這句話來,並無瞧不起紫陽道長之意。

  玉虛道人故作吃驚的朝他望去,一面欠身稽首道:「貧道很少在江湖上走動,聽老施主的口氣,定是武林前輩無疑,貧道失敬之至。」

  接著微微一笑道:「至於老施主責怪敝派待客不周,這點貧道就不敢苟同了。今日為了接待公孫施主和諸位的大駕,貧道召集了敝派七宮宮主,可說已是接待上賓之禮,就是武林各大門派掌門人,或是明月宮宮主親臨,也不過如此而已,貧道想不出有什麼不周之處?」

  武林各大門派掌門人親臨,理該由武當派掌門人親自接待,才合禮教,僅憑武當八子是不夠分量的。

  老壽星段老彭這道理自然懂,不覺聽得一怔,暗自尋思:「莫非武當派掌門人已經易了人?」

  他思忖之際,公孫襄已經含笑道:「道兄說得極是,在下一行人有貴派八子接待,自是夠分量了,只是在下等人遠上寶山,是想見見貴派掌門人而來。」

  玉虛道人打了個稽首道:「貧道忝掌武當門戶,公孫施主有什麼事,就和貧道說好了。」

  方才還是暗示他的身分,直到現在才說出來。

  公孫襄一怔,繼而呵呵大笑,隨著笑聲,站起身拱拱手道:「原來玉虛道兄榮任了武當掌教,可喜可賀,哈哈!方才有勞掌門人親迎,在下實在不敢當得。」

  玉虛道人連忙還禮道:「不敢,公孫施主名滿武林,又是和江南武林大會的代表多人寵蒞,何況還有這位武林前輩同來,實是敝派無上榮寵,敝派豈敢有失禮數。」

  說到這裏,朝群雄打著稽首,又道:「貧道一向很少在江湖上走動,有眼不識泰山,還望公孫施主賜予引介才好。」

  公孫襄隨著起立,給老壽星、東海釣鰲客、耿小雲(她是明月宮公主身分)、狄明揚、酆濟川、茅若清等人一一介紹了。

  玉虛道人聽得暗暗吃驚,這班人中,除了東海釣鰲客,大江南北的黑道著名人物,幾乎全到了。

  一面也替七位師弟,給大家引見,然後朝東海釣鰲客稽首道:「貧道時常聽家師說起前輩,隱居東海之濱,昔年澤及各大門派,貧道仰慕已久,今日能惠然光臨,使貧道得瞻芝宇,真是萬分榮幸之至。」

  東海釣鰲客淡淡一笑道:「老朽已有多年未履武當,本想趁這機會,來看看紫陽道長的。」

  玉虛道人恭敬的道:「家師習於清靜,不問塵事,不見外客,但前輩是家師故人,既然蒞止武當,家師聽了一定高興能晤見故友,待會貧道自當稟報家師,請前輩進去一晤。」

  蛇姑婆田七姑看他對東海釣鰲客神色恭敬,一味的說著恭維的話,心頭暗暗冷哼:「東海釣鰲客有什麼了不起,他只是老婆子俘來的人而已!」

  一面呷呷尖笑道:「玉虛子,咱們遠上武當,並不是光說寒暄來的。」

  這句話就含有尋釁的味道。

  玉虛道人連忙點頭道:「田老施主說得是,以諸位在武林中的身分地位,只要來一位已經夠分量了,如諸位連袂遠蒞敝派,自然有著極為重要之事,貧道自當恭聆教言。」

  他說話一直保持著十分客氣的態度,不卑不亢,適如其分。

  老壽星道:「這件事,還是總護法來說吧!」

  公孫襄一指站在自己身後的賀繼武說道:「方才兄弟引介的人中,沒有跟道兄引見這位賀老弟,他是淮陽鷹爪門下的賀繼武。」

  玉虛道人連忙稽首道:「原來是賀少施主。」

  公孫襄接著道:「這位賀老弟的先人,就是淮陽鷹爪門的名拳師賀笑天……」

  他看玉虛道人神色自如,毫不在意,就接下去道:「去年秋天,貴派門下羅曉天在鎮江江山第一樓上遇到淮陽鷹爪門名拳師賀笑天,就指說他冒名招搖,兩人一言不合,竟至動武,羅曉天以貴派兩儀掌擊傷賀笑天內腑,回家不過兩天,便因傷不治而死,鷹爪門派人找上貴派評理,貴派竟然置之不理,這件事,經苦主家屬在江南武林大會上,提出控訴,經大會議決,推派代表前來貴派了斷此事,在下等人,就是為此事而來,要請貴派給與公道。」

  玉虛道人一直沒有說話,直等公孫先生說完,才含笑道:「公孫施主說的雖是事實,但只怕是一面之詞……」

  獨目神鷲鄧乾坤洪聲道:「玉虛子,什麼叫做一面之詞?武當派一向自視為名門正派,欺壓武林同道,還是假的不成?」

  玉虛道人含笑道:「鄧寨主不可誤會了,江湖武林講的是一個理字……」

  蛇姑婆尖聲道:「你們武當派若是講理,鷹爪門的人找上你們,你們就不會置之不理了。」

  玉虛道人依然耐著性子道:「當時鷹爪門的人找來敝派,聲勢洶洶,硬指敝派縱容門下行兇……」

  綠鷹島主秦鎮海冷森森的道:「武當派不縱容門下行兇,賀笑天怎麼會死在兩儀掌下的?」

  玉虛道人道:「當時接待鷹爪門來的人是玉衡師弟,他因茲事體大,立即稟報了家師,家師聞訊,曾親自詢問了來人,以及當時肇事的原因,鷹爪門因賀笑天已死,就指責羅曉天的不對,死無對證,家師一時也無法處理,就勸慰來人,武當派一定會查個明白,才能向鷹爪門交代,而且還親自寫了一封信給鷹爪門的黃掌門人,方才公孫施主說敝派置之不理,豈不冤枉了敝派?」

  黑蜘蛛朱化龍尖聲道:「但你們可曾有交代嗎?」

  玉虛子道:「有,當時奉命調查此事的,就是貧道,據酒樓目擊的人說,雙方互指對方冒名招搖,誰先動手,已經無法證明,但家師因鷹爪門的賀大俠身死是實,經貧道回報之後,就把羅師弟逐出門牆。敝派不是官府,無法判羅師弟死罪,能做的也只有這樣了,並專程派八師弟玉音前去賀家致唁,送了一千兩銀子,作為喪葬費用……」

  禿龍洪大德洪笑一聲道:「一千兩銀子就能買一條人命,真太便宜了,我想請問一聲,貴派一共有多少人,一千兩銀子一個,由咱們洪澤湖付錢,把貴派的命都買下來如何?」

  這話聽得玉真等七人都變了臉色,面有怒容。

  玉虛道人依然平靜的道:「洪寨主誤會了,貧道是說,這一千兩銀子,是敝派一點心意,聊表慰唁,因為肇事的羅師弟,已經遭到敝派逐出門牆了。」

  翻天蛟巴弼畿道:「逐出門牆,就能了事麼?」

  玉虛道人道:「貧道剛才已經說過,敝派不是官府,無法判他死刑,逐出門牆,已是很重的律條了。」

  巴弼畿道:「羅曉天現在人在哪裏?」

  玉虛道人道:「既已逐出武當門牆,就不是武當派的人了,他在哪裏,貧道也就不知道了。」

  鄧乾坤道:「這就是武當派推諉責任之言。」

  茅若清道:「不錯,在殺人之前,是武當派的人,他使的又是武當派的武功,殺了人,武當派豈能以已經逐出武當,就不管了?」

  玉清道人忍不住道:「依諸位之意,又該如何呢?」

  玉虛道人面色一正,回頭道:「師弟不得多言。」

  老壽星大笑道:「該當如何,這事情最簡單不過,武當派把羅曉天交出來,就沒事了。」

  玉虛子苦笑道:「諸位這不是強人所難麼?羅曉天已不是敝派弟子,敝派連他行蹤都不清楚,如何交得出人來?」

  「不交人也成。」

  鄧乾坤道:「除非你們武當派投降明月宮。」

  這句話才是他們的真正目的了。

  玉虛道人道:「敝派……」

  「你是掌門人。」

  鄧乾坤道:「不投降,只怕……嘿嘿……你們何妨估量估量,咱們要踏破武當山,也是很容易的事。」

  公孫襄笑了笑道:「鄧兄,投降二字,也未免太難聽了,在下臨行之前,敝宮主曾交給在下一份聘書,想敦聘紫陽道長擔任本宮武當分宮分宮主,現在既已由道兄出任掌門人,那麼就該敦聘道兄了。」

  說罷,從大袖中取出一個大紙封雙手遞了過去。

  玉虛道人道:「貧道身為武當弟子,怎能接受貴宮之聘呢?」

  「天下一家。」

  公孫襄大笑道:「這是本宮推定的,凡是各大門派掌門人,都得擔任本宮分宮主。」

  好狂的口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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