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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八三


  天囚堂主欠身讓白少輝先入,他跟著跨進鐵門,就隨手把鐵柵門關上,然後從懷中取出一支特製火筒,走在前面引路。

  這條甬道並不太長,走到盡頭處,便出現了一排十間石室,每間門口,均有一道鐵柵門。一望眼去,這十間石室,倒有四間空無人住。

  白少輝主要目的,原是為了查探義母下落,但此刻自己乃是「使者」身分,少不得要裝個模樣,端起那本名冊,掀開羊皮封面,作出核對之狀,當他目光落到名冊之上,禁不住大吃一驚!

  原來上面赫然寫著:「元字牢永久囚犯六名:『第一號少林大智,第二號少林大通,第三號武當玉虛,第四號武當玉真,第五號衡山南雲,第六號形意門邵元沖。」

  少林大智,自然是少林寺方丈大智大師,武當玉虛,不用說是武當派掌門人玉虛子。南雲是衡山掌門南嶽觀主的道號,邵元沖是形意門的掌門人。

  這六個人中,卻有四個是一派掌門之尊,如今都成了元字牢的「永久囚犯」!

  白少輝看到名冊,登時想到自己在岳麓山,親眼目賭有人假冒南嶽觀主和武當玉真子、少林大通大師,相繼下山而去。看來江湖四大門派中,少林、武當、衡山三派的掌門人,已經全是浣花宮派去假冒的人了。

  就是華山派,已有宣錦堂擔任了總香堂護法,內部只怕也早已被浣花宮滲透了!

  這是一件震駭天下武林的大事,可惜江湖雖大,但卻沒有一個人知道浣花夫人的陰謀!

  白少輝力持鎮定,緩緩舉目瞧去!

  但見一號房中的少林大智大師,身穿寬大黑色囚衣,蓬著一頭亂髮,頷下也長滿了鬍鬚,神情呆滯,坐在一張木榻上,不言不動。那裏還像是一派之尊的少林方丈?再看二號房中的大通大師,也是鬍髮如猬,面情木然!

  不,少林方丈,白少輝雖沒見過,但大通大師,他是見過的,此刻坐在二號囚房中的那人,生得濃眉粗眼,臉帶刀疤,根本就不是大通大師!

  白少輝暗暗動疑,忖道:「浣花宮擒來的人,絕不會有假。」他不認識武當玉虛子,但四號房的武當玉真子,五號房的衡山南雲道人、竟然也全不是從前見過的模樣!

  心中突然一動,暗哦一聲,忖道:「是了,這些人都已有人冒名頂替,前往少林、武當,當上了掌門人,如不將他們面貌予以改變,豈不早已被人識破?不錯,從他們神情呆鈍上看來,這些人只怕全都被「無憂散」迷失了心神。」

  想到這裏,但覺武林中危機隱伏,已迫眉睫!

  退出元字牢,門外兩人早已等的不耐,范殊一見大哥走出,立即暗暗投入了一個詢問的眼色。

  白少輝微微搖了搖頭。天囚堂主仔細鎖上了鐵柵門,才引著白少輝朝亨字牢走去。

  這亨字牢是洞庭分宮押的人犯,共有十四五名之多,敢情全是武林中人,白少輝仔細核對,並沒有義母在內。

  接著是利字牢,囚禁的都是浣花宮各地分支機構中犯了差錯的屬下。其中有男有女,不下二三十人。

  白少輝當然也不肯放過,按照名冊,逐一核對,依然不見義母的下落。現在只剩下貞字牢了,這是巫山分宮的牢房!

  白少輝想到義父薛神醫是巫山分宮神機堂的副堂主,義母被留作人質,那麼被幽禁在貞字牢,自然也極有可能。

  那知到了貞字牢,舉目望去,十間石室,倒有九間是空的,只有一號房中,關著矮小個子,敢情就是南北幫的地行孫查貴。

  只見他頭頂微禿,面目黧黑,身穿一件又寬又大的黑色囚衣,足足有一尺來長拖在地上!

  此刻一眼瞧到四人從甬道上走來,就大聲叫道:「姓路的龜兒子,你們是探望祖宗來了?」

  天囚堂主嘿然冷哂道:「查貴,你若敢亂叫亂嚷,本座縱不殺你,也會教你求死不得!」

  戴良瞧著查貴一副狼狽模樣,暗暗皺了下肩,趕緊別過頭去,背著天囚堂主,以「傳音入密」說著:「老查,你安靜一點!」

  地行孫查貴聽出說話的竟是飛鼠戴良的聲音,不覺怔了一怔,兩顆豆眼,睜得滾圓,果然不再吭聲。

  天囚堂主望著他陰森一笑,然後朝白少輝恭身道:「敝堂四座囚房,使者均已查核,卑職認為這些人分囚一室,事實上絕無可能會發生變故,如蒙使者同意卑職的意見,就請在名冊上賜注查訖字樣,以符手續。」

  白少輝這一路行來,心頭早已暗暗有了盤算,徐徐說道:「兄弟和堂主的看法,恰恰相反。」

  天囚堂主身軀一震,驚詫道:「使者那是發現有什麼不對之處了?」

  白少輝微哂道:「難道堂主還沒有看出來麼?」

  天囚堂主臉色發白,懷疑的道:「使者亮察,卑職實在看不出來。」

  白少輝一聲冷笑道:「兄弟奉夫人金諭,特地趕來,就是查究天囚堂囚犯有不穩的消息,經兄弟詳細察看,貴堂主所憑藉的,竟是區區幾道鐵門,真要一旦發生變故,貴堂主實是難辭其咎……」

  倏地住口不言。

  范殊聽的奇怪,不知大哥這番做作,用意何在?舉目朝戴良望去,只見他朝自己微笑點頭,心中更覺納罕。

  天囚堂主一張虯鬚臉上,已經綻出黃豆大的汗珠,直往下淌,他用大袖拭了一把,連連拱手道:「使者教訓的極是,卑職該死,平日容有疏忽,所幸使者看出來了,此事還望使者多多指點,卑職感激不盡。」

  白少輝平靜的道:「堂主那是要兄弟透露一些消息給你了?」

  天囚堂主滿臉感激,連連欠身道:「卑職職責攸關,如蒙使者指示,也可防患於未然,此事全仗使者栽培。」

  白少輝一手托著下巴,點頭道:「好,告訴你亦無不可,兄弟調查所得,認為不穩的人,就是貴堂主!」

  天囚堂主身軀陡震,駭然變色,道:「使者……」

  白少輝在他驚惶失措之際,突然冷嘿一聲,振腕一指,向他脅下「期門」穴點了過去。

  嘶的一聲,一股破空銳嘯,應指而出,刺耳懾心,迅如電閃!

  天囚堂主路兆堂大驚失色,一時間封架閃避,均已不及,他能當天囚堂主,一身功力,自然極高,危急之中,猛提一口真氣,硬將「期門」穴橫移半寸,但聽「噗」的一聲,白少輝一縷指風擊個正著。

  天囚堂主咬牙一哼,一個矮而橫的身子,應指跌出丈外,腳下踉蹌,連退五步,悶聲不響,扭頭旋身,猛一擰腰,宛如負創之獸,直向甬道中衝去!

  白少輝沒想到他一身功力,竟有這股精湛,中了自己一指,居然還能負傷而逃,心頭不禁微微一凜,喝道:「快截住他!」

  人隨聲發,追撲而起,一掌朝他身後擊去。

  戴良早已看出白少輝發話,已然橫閃一步,尖笑道:「路堂主,此路不通。」

  揮手一掌,攔著天囚堂主擊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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