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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一二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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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形跡親密,白士英方才在孟族長面前,倒也不覺得什麼?但此刻在能說漢語的耐德面前,卻不禁臉上感到一紅,彬彬有禮的欠了欠身道:「在下告坐。」 把藥箱放在几上,然後在下首一張椅上落座。 耐德目光一抬,含笑道:「老身聽小女說,白先生精擅醫道。」 白士英道:「不敢,在下稍通醫理。」 耐德又道:「白先生第一次到咱們這裏來?」 白士英道:「是的,先師在日,一向是在苗嶺一帶行醫,在下奉先師遺命,才到這一帶來的。」 耐德看了他一眼,問道:「白先生尊師是誰?」 白士英道:「先師姓李,人稱李一丹。」 耐德點點頭道:「李藥師名滿苗疆,疑難雜症,均可一齊病除,白先生既是李藥師的高足,那就好了。」 說到這裏,接著道:「家母今年七十有九,平日身體極為健朗,上月初忽然染恙,初時只是不思飲食,昏倦欲睡,如今逐漸加重,神形消瘦,有時好像還有囈語,咱們附近有名的巫醫,都治不好,不知白先生是否能治?」 白士英道:「漢醫首重望、聞、問、切,必須切過脈,才能探求病因,對症投藥,才不致有誤。」 耐備聽得連連點頭道:「白先生高論極是,足見醫道高明了。」一面轉頭朝孟雙雙道:「雙雙,你陪白先生進來,一起去看看你祖母的病。」 說完,站起身子,當先朝左邊一間房中走去。 孟雙雙朝白士英嫣然一笑道:「白哥哥,我們進去。」 白士英捧起小藥箱,跟著往屋中行去。 這房中,陳設簡單,放著一張雕花大床,一張陳舊的銅鏡妝臺,另外是一張方桌,幾把椅子,但在苗人家中,有這樣擺設,已是絕無僅有了。 大床上,躺臥著一個老苗婦,白髮鳩臉,已經形容枯槁,消瘦得只剩了一把骨頭,此時定著一雙無神的眼睛,張口呼吸,已只有奄奄一息。 耐德站在床前,眼看母親病勢如此沉重,止不住睫含淚水,面有戚容,看到白士英走入,不覺問道:「白先生,你看家母還有救麼?」 白士英道:「耐德放心,在下自當盡力而為。」 耐德道:「白先生如能把家母的病治好,老身自會重重的謝你。」 白士英道:「耐德言重了,醫者有割股之心,盡我之能給老耐德治病,乃是在下的天責,怎敢當得重酬二字,耐德請把老耐德的手腕取出來,在下先切切脈象如何?」 耐德點點頭道:「白先生真是高明之士。」 說著,輕輕把老苗婦的手取出。 白士英走到床前,孟雙雙很快端過一把椅子說道:「白哥哥,你坐呀。」 白士英也不客氣,就在床前坐下,按在老苗婦脈門之上,仔細的切了一陣,才抬頭道:「耐德,在下還要切切老耐德右手的脈。」 耐德點點頭,輕輕的替老苗婦轉了個身。 自士英又切了她的右脈,起身取過藥箱,打開箱蓋,取出一塊竹片,對耐德道:「在下還要看看老耐德的舌苔。」 耐德問道:「白先生要如何看法?」 白士英道:「只要撥開老耐德牙關,就可看到了。」 耐德道:「那就請白先生動手好了。」 白士英朝孟雙雙道:「那麼就請孟公主把燈盞取過來。」 孟雙雙答應一聲,從桌上捧著燈盞,走近床前。 白士英用竹片輕輕撥開老苗婦牙關,只見她整條舌頭,色呈烏黑,四周還生著許多芒刺。 耐德吃驚道:「家母是中了毒麼?」 白士英抽出竹片,回頭道:「老耐德不是中毒,這是瘟病。」 耐德望著白士英,問道:「什麼叫做瘟病?」 白士英示意孟雙雙仍把燈盞放回桌上,一面說道:「黃帝素問曾說:『陽明司天,冬之氣,其病瘟』。瘟病,就是熱病的總稱,也是四時不正之氣。邪之漸受者為溫,急中者為熱,老耐德此症,是溫毒而兼暑濕,冬時熱毒內伏,到了長夏,與暑濕併發,復因初時誤投發散之劑,熱毒不得外解,陷入於裏,致使溫邪,阻滯經脈,故而多寐,時日稍久,熱人心脈,故而神昏,且多囈語。」 耐德道:「白先生醫道真是高明已極,你說的一點不錯,家母確是如此,只不知是否有救?」 白士英微微一笑道:「耐德只管放心,此症是數種症候併發,本屬險症,要是換了常人,早已無救,所幸老耐德內功極為精純,目前只是溫毒內陷,暑濕積滯,真氣遭受阻遏,只要清暑化濕,使濕邪皆從清道而出,病有去路,氣機自能通暢,很快就會痊癒了。」 耐德感激的道:「家母病症,全仗白先生救治了。」 白士英連說不敢,略作沉思,就到方桌前面,打開藥箱,取出兩個小瓶,那是「牛黃丸」和「至寶丹」,各自傾了六粒,研成細末。 然後又從箱裏取出李藥師精合的「冰雪行軍散」,用銀匙挑了少許,加入藥末之中,分為兩服,用紙包好。接著朝耐德說道:「這是兩包藥粉,第一包此刻就給用溫水灌下,第二包,要等一個時辰之後再服。」 耐德看了這小小兩包藥粉,心中還有些不信,問道:「白先生,這兩包藥粉,就可治癒家母的病麼?」 白士英道:「這兩包藥,功能清溫毒,理暑濕,老耐德服下之後,病症即可減輕,等明天在下替她切過脈象之後,需用何種藥物,就得另行配合了。」 耐德道:「原來如此。」接著朝孟雙雙說道:「雙雙,你去倒一碗開水來,給你祖母餵藥。」 孟雙雙答應一聲,翩然往外走去。 不多一回,孟雙雙端著一碗溫開水走入。 耐德取過藥粉,撥開老苗婦牙關,把藥灌了下去。 白士英道:「老耐德服下此藥,大概有十個時辰,藥力行散,就會清醒過來,因體內溫熱,抖濟稍解,也許會覺腹中有些饑餓,但除了開水,不可進食,等第二色藥粉服下之後,最好讓她睡上一回。」 耐德點頭道:「白先生說的,老身歸當謹記。」 白士英收起藥箱,拱拱手道:「敝友在前面等候,在下告辭了。」 耐德道:「白先生是我問孟家的貴客,自然住在我們這裏。」 白士英道:「敝友張正林,還在前面等候。」 耐德道:「白先生還有一個朋友同來?既是白先生的朋友,已是我們的貴客了,就該一起住我們這裏才是。」 孟雙雙道:「白哥哥的朋友,叫做張正林,娘還記得不?他就是去年來過的那個貨郎。」 耐德「哦」了一聲,道:「你說就是那個年輕貨郎?他住在那一家?白先生住我們這裏,他自然也留下來了。」 白士英原無一定住處,而且他遠來苗疆,也另有目的,眼看耐德一再挽留,自然正中下懷。 苗人好客,也不容自己推辭,這就拱拱手道:「在下打擾耐德,實在過意不去。」 耐德道:「白先生不用客氣。」接著朝孟雙雙吩咐道:「雙雙,你領白先生到客府休息吧!」 孟雙雙嫣然一笑迫,「白哥哥,你跟我來。」 說著,正待朝門外行去。 耐德又道:「雙雙,你爹是老酒鬼,只知道喝酒,白先生他們是漢人,不能和你爹比,時間也不早了,叫他不可再拿酒灌客人了。」 孟雙雙答應一聲,輕盈的掀簾走去。 白士英朝耐德欠身一禮,跟著孟雙雙退出。 兩人回出後院,踏上長廊,孟雙雙忽然回眸一笑道:「白哥哥,你看出來了沒有?娘對你很好呢。」 白士英道:「令堂是個慈祥的人,待人和藹、親切。」 孟雙雙抿抿嘴道:「我們九里龍孟家苗四村子的人,都怕我娘,她平日很少和人說話,說話的時候,也很少有笑容,我看得出來,娘對你是另眼相看。」 石中英笑了笑道:「那是因為我是客人的關係。」 孟雙雙忽然扭頭道:「才不呢!」 說話之間,已經走出前院,隔著屏風,只聽孟族長和張正林正在用苗語交談,歡笑甚洽。 孟族長的笑聲,甚是洪亮,是笑的十分得意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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