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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〇一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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青袍人大笑道:「要見丁大俠的,自然不是無名之輩,也許還是丁大俠的故人。」 青衫文士道:「丁某從沒有故人。」 青袍人走前兩步,忽然右掌一攤,送到青衫文士面前,詭笑道:「丁大俠看,這個,也許就會想得起來。」 青衫文士目光一注,光風霽月似的臉上,不禁一寒,目中神光暴射,問道:「他要見我?」 青袍人點頭道:「日期、地點,均由丁大俠決定。」 青衫文士道:「好吧,中秋初更,丁某在五老峰等他。」 青袍人拱拱手道:「如此,在下就告退了。」 他回過身來,有意無意的看了左月嬌一眼,然後朝屈長貴、戚婆婆兩人揮揮手道:「你們隨我走吧。」 說完,舉步朝山徑走去,屈長貴、戚婆婆那裏還敢停留,緊隨著他身後而去。 左月嬌自從青袍人現身之後,幾乎驚駭欲絕,一直站在青衫文士身後,連看都不敢看她一眼。 青衫文士目送三人遠去,才回頭笑道:「小姑娘,你好像很怕他?」 左月嬌臉色蒼白,說道:「他……他是我義父!」 青衫文士訝然道:「你不是說你義父已經死了麼?」 左月嬌道:「是的,我和大哥親眼看到他自碎天靈死的,但他明明就是我的義父。」 青衫文士問道:「你大哥是誰?」 左月嬌道:「我大哥叫石中英。」 「你大哥是石中英?」 青衫文士忍不住問道:「石中英有沒有假的?」 左月嬌道:「沒有,大哥是真的。」 青衫文士大笑道:「小姑娘,你怎不早說?你大哥就是我的小兄弟。」 左月嬌道:「我大哥會是你的小兄弟?哦,那天他追著你出去的。」 青衫文士笑道:「就是他追了我四百里路,咱們才認了兄弟。」 左月嬌心中一動,立即盈盈拜了下去,說道:「你是我大哥的大哥,那也是我的大哥了。」 青衫文士高興的呵呵大笑道:「真沒想到,我丁某認了一個小兄弟,現在又多出一個小妹子來了。」接著含笑道:「好,好,你有了我這個老哥哥,走遍天下,也沒人敢欺侮你了。」 左月嬌問道:「老哥哥,不知我那大哥去了那裏?」 青衫文士道:「這個我倒不清楚,小妹子,你且別急,認了老哥哥總得有個見面禮,這樣吧,老哥教你幾招,你再去找你大哥不遲。」 左月嬌已知這位老哥哥,武功高不可測,得他點撥,自然獲益非淺,心頭不禁大喜,說道:「老哥哥,你要我教武功?」 青衫文士笑道:「當然,我三昧真君的小妹子,總得有一兩個殺著,才不會被人笑話。」 左月嬌喜得跳了起來,嬌笑道:「老哥哥,你真好。」 青衫文士道:「咱們走!」 *** 湘西的辰州府,為古五溪蠻地。 重巒疊嶺,以出產硃砂聞名全國,其西澗溪極多,森林茂密,為苗族聚居之處。 辰州府當西水入源之口。 從前交通不便,貨運全仗水道,湖南輸往貴州的米,和炭州輸往長江下游的木材,全由阮江為吐納,許多糧世和木材商人,途經辰州,都在這裏歇歇腳。 因此辰州府雖是湘西僻鎮,但城中因有行商往來,市面卻相當熱鬧,尤以東門和南門一帶,更是客店、酒肆、布莊、硃砂舖等集中地。 東大街和南大街的拐彎角上,有一家武陵春酒樓,更是全城最出名的湘菜館。 到了辰州府,不上武陵春,那你就白來了。 武陵春酒樓,名氣大,生意當然鼎盛。 今天也不例外,還沒到上燈時候,武陵春上下,已是座無虛席。 每一個人只要和幾個朋友一起上酒樓,人類的劣根性,就表露無遺,不是大聲談笑,旁若無人,就是拼命的想把對方灌醉,綻起滿頭青筋,力竭聲嘶的猜拳喝令。 一個人默默的喝著悶酒。 這人看去不過二十五六歲,頎長的個子,皮膚黝黑,眉毛又粗又濃,鼻直口方,一雙大眼睛,朗若明星,身體不算魁梧,但生得挺壯。 他桌上除了酒菜,還放著一隻小木箱,原來他是走江湖的賣藥郎中。 在雲貴一帶苗區裏,賣藥郎中是挺吃香的一行,就算你是蒙古到了家,也一樣可以斂錢。 苗人生性較直,容易上當,但騙人也只有一回,第二次就沒有人會相信你,話雖如此,許多人只啃了一本湯頭歌訣的庸醫,在苗疆一帶,還是大行其通。 在苗疆走動的,除了郎中,還有貨郎。 天下婦女沒有不愛打扮的,貨郎就是投其所好,胭脂、花粉,各種小巧精緻的飾物,只要價廉物美,花式新穎,就是下品,也一樣受到苗家婦女的歡迎。 但在人品上,郎中就比貨郎高尚的多,大家都對郎中都有一份敬意,對貨郎只是歡迎而已! 這時候,從樓梯上上來一人。 這人是個老頭,穿著一件夏布長衫,看去約莫五十出頭,瘦臉、酒糟鼻、雙顴突出,嘴上留著兩撇八字鬍子,額下還有疏朗朗的幾根蒼鬚、腰背微彎,肩頭背著一個褪了色的朱紅木箱。 只看他這副模樣,又是一個賣藥郎中! 他跨上樓梯,腳下略為一停,聳著雙肩,目光一陣打量,好像在找座頭。 這時正當上燈時候,全堂早已坐滿了食客。 幾個堂值正在忙著端菜添酒,也沒有人過去打招呼。 酒糟鼻老頭一陣打量之後,發現藍衣少年獨據一桌,好像只有一個人,這就一搖一擺的走了過去,點著頭,呵呵笑道:「幸會、幸會,小哥就是一個人麼?」 藍衣少年連忙含笑拱手道:「小可只是一個,老丈人請坐。」 酒糟鼻老頭從肩下放下藥箱,目光一注、看到桌上藥箱,不覺嘆打了個呵呵,說道:「巧極,巧極、小哥原來還是同行。」 隨著話聲,就在藍衣少年對面坐了下來。 藍衣少年謙虛的道:「小可初走江湖,老丈是同道前輩,還請多多指教。」 「好說,好說!」 酒糟鼻老頭一指鼻子,笑道:「老朽雖是癡長小哥幾歲,老了,不中用了。」 一名堂倌送上一盅香茗,問道:「老客官,要些什麼?」 酒糟鼻老頭含笑道:「來一壺酒,再要廚下炒幾個拿手的下酒菜就好。」 堂倌答應一聲,轉身自去。 酒糟鼻老頭問道:「還沒請教小哥尊姓大名?」 藍衣少年道:「不敢,小可白士英,老丈如何稱呼?」 酒糟鼻頭拿起茶盅,喝了一口才道:「老朽夏子清,夏天的夏,孔夫子的子,兩袖清風的清。」 白士英連忙抱拳道:「原來是夏老丈。」 夏子清親切的問道:「白老弟好像很少在這條路上走動?」 白士英奇道:「夏老丈如何知道的?」 夏子清呵呵笑道:「雲貴一帶,地方雖然遼闊,但幾十年來,就只有咱們七八個人在跑,如何會不知道的?」 白士英道:「老丈說得是,小可一向是川、康一帶走動,大部分時間,是替先師採摘藥材,自從先師去世之後,小可還是第一次出來。」 夏子清兩顆小眼珠一瞪,急著問道:「令師是誰?」 白士英道:「說起先師,老丈也許知道,他老人家姓李……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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