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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四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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卓少華耳邊又響起了他的聲音,叮囑道:「你記著老夫剛才的話,尤其今日之事,更不可和任何人提起,快些走吧!」 卓少華一時之間,敵友難分,但他可以確定一點,綠袍老者對自己手下留情,一再催自己快走,尤其和自己說的話,似乎不願他手下知道。 他是蘭赤山莊莊主,他手下的總管、副總管,對他不但恭敬而且十分懼怕,他何以又似有顧忌,要瞞著手下人呢?這又是謎。 他遇上的都是不可以常情忖度之事,心頭積壓的疑問,自然越來越多了,但他相信綠袍老者對自己沒有惡意,他說自己爹、娘不在這裏,似乎也應該可信。 既然他一再催自己快走,那就走吧。 卓少華望了已經回到交椅上坐下的綠袍老者一眼,抱抱拳道:「在下告辭。」轉身往廳外就走。 副總管吉鴻飛雖然口不敢言,心中也暗暗覺得奇怪:「莊主怎麼輕易放過姓卓的小子走了?」 綠袍老者徐聲道:「杜鵑,你吩咐下去,放行。」 站在他右首的綠衣使女躬身「唷」了一聲,蓮步細碎,隨著卓少華身後,走出大廳,嬌聲道:「莊主有令,卓公子離開本莊,一律放行,不得留難。」 卓少華跨下石階,聽了綠衣使女傳出莊主的命令,但卻聽不到有人答應,心中暗覺好笑,忖道:「這位嚴莊主的口氣,當真托大得很,好像他手下有著千軍萬馬一般,自己是從他虎帳中走出,要經過無數軍營和崗位,才會要他手下一律放行,不得留難,現在自己只要走出他蘭赤山莊大門就好,何用說這些排場話?」 心中想著,人已穿過天井,跨出二門,只見一名看門的青衣大漢看到自己出來,迅快的開啟了右首一扇邊門。 卓少華朝他略為點頭,就舉步走出,那漢子又迅快的關上了門。 卓少華仰首看看天色,還不到午牌時光,這就灑開大步,往山下奔去。 從昨晚到今天,他經歷了許多事故,這些事情,有的和他切身有關,有的和他毫無關係,但都使他無法解釋,他必須盡快趕到九眺峰去找師傅,因此回到山下,就一路往西奔行。 蘭赤山莊和九眺峰,相距不過五十來里路程,以卓少華的腳程,不消一個時辰,就趕到了。 九眺峰南麓,溪流潺緩,水清林秀,竹籬茅舍,在啁啾鳥鳴聲中,愈發顯得幽靜絕俗!這裏就是九眺先生隱居之所了。 卓少華奔近房舍,腳下也不自覺的慢了下來,伸手輕輕推開籬門,踏著藥畦小徑,還沒走到門口。 兩扇木門便已呀然開啟,走出一個十四五歲的青衣童子,一眼看到卓少華,欣喜的道:「卓師哥,你回來啦!」 卓少華朝他點點頭,悄聲問道:「師傅還在練功房裏?」 六合門練的是子午功,此時已快接近未牌時候,師傅坐功練氣,照說也該完畢了,那青衣童子笑了笑道:「師傅到六合去了,不在家。」 「師傅去了六合。」 卓少華想起假冒萬大叔的褚彪曾說:「爹和娘是到六合替掌門人祝壽去了,現在師傅也去了六合,可見爹娘去六合該是不假了。想到這裏,心裏懸著的一顆心,也總算放落下來了。 青衣童子看他沉吟不語,忍不住問道:「卓師哥,你在想什麼?」 「沒有。」卓少華笑了笑,舉步走入,一面問道:「師弟,你吃過飯了麼?」 青衣童子笑道:「我早就吃過了,卓師哥,你呢?」 卓少華道:「還沒有。」 青衣童子道:「飯在鍋子裏,還是熱的,你快去吃吧。」 卓少華走入廚房,掀起鍋蓋,裝了一大碗飯,青衣童子替他從菜櫥中端出一盤青茶,一盤竹筍,放到桌上。 卓少華邊吃邊問道:「師傅幾時走的?」 青衣童子道:「走了已經有三天了,我聽師傅說,這次掌門人五十晉五大慶,本來並不想有什麼舉動,還是大師伯發起的。」 卓少華奇道:「是我爹發起的?」 「是啊!」青衣童子應道:「我是聽師傅說的,除了本門師伯叔,還邀請了江南許多門派的知名人物,大家敘敘,師傅接到請柬,也覺得奇怪,大師伯已有好多年不和武林同道交往了,認為此舉必有緣故,所以接到請柬就走了。」接著問道:「卓師哥,你去不去?」 卓少華心中一動,暗道:「師傅認為爹此舉必有緣故,莫非和蘭赤山莊有關?」這就點點頭道:「既是我爹發起的,師傅也去了,我自然要趕去給掌門人拜壽,順便也好瞧瞧熱鬧。」 青衣童子好生羨慕的道:「卓師哥,你真好,再過幾年,等我長大了,就好跟師傅去了。」 卓少華匆匆扒了三碗飯,收過碗筷,一面說道:「師弟,我要走了。」 青衣童子道:「卓師哥,你明天再走也不遲呀!」 「不!」卓少華道:「從這裏到六合去,你知道有多少路?自然要早些動身才好。」 青衣童子問道:「卓師哥,你盤川夠麼?」 卓少華伸手從懷中一摸,大概還有五六兩碎銀子,說道:「差不多夠了。」 青衣童子道:「卓師哥,你等一等。」 他匆匆奔進房去,一會工夫,手裏拿著一個小紙包回了出來,說道:「我這裏還有四兩多些,是上次爹來看我,給我的,我留著沒用,卓師兄拿去吧。」 卓少華道:「怎好用師弟的銀子?再說我也夠了。」 青衣童子把紙包塞在卓少華手裏,說道:「我聽師傅說,六合路遠得很,多帶些盤川,總沒有錯,你快收下吧!」 卓少華也沒去過六合,不知身上這點銀子夠不夠,這就點頭道:「好,我收下,就算暫時跟師弟借的好了!」 青衣童子道:「我們是師兄弟咯,卓師兄不用客氣。」 「謝謝你。」卓少華握了握小師弟的手,說道:「那我走了。」 青衣童子一直送出竹籬門口,才揮手道:「卓師哥好走。」 卓少華也和他揮揮手,轉身往大路奔去。他只有每年清明,回家一次,從九眺峰到會稽,只有這條路,他是熟悉的,也可以說從未出過遠門。(當年交通不便,從遂安到六合,隔了一個省分,自然算是出遠門了)。 他只知道本門掌門人住在江蘇六合縣,並不知道怎麼走法?這天傍晚時光,趕到洮安,找了一家小客店住宿。 第二天會了店賬,就向櫃上的賬房先生打聽去六合的走法。 洮安只是浙西的一個小縣城,客店賬房也是個足不出門的人,你問他杭州怎麼走?南京怎麼走,他還說得出方向來,問他六合,他就只是搖頭,說沒聽過。 恰好邊上有個布販,插口道:「六合還在長江北面,小哥從這裏去,先到余杭,往北就是吳興、長興,再從宜興到鎮江,渡過江,是真州,六合就在真州的西邊。」 卓少華連連稱謝,出了店門,就一路往北奔行。 現在雖然還只是二月中旬,早晚春寒料峭,但你在溫煦的太陽底下趕路,還是會跑出一身汗來。 在洮安和分水之間的坑口,是從洮安到臨安,到富陽去的必經之路。 這是一個很荒僻的小村子,大概總共也不過十來戶人家,除了這裏,前後二三十里,就再也找不到村落,於是這個小村子,就成為行旅中午打尖的地方,村口路旁,就有兩三家賣茶水、酒菜的小棚子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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