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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三


  白髯老人沉吟道:「據老夫從他脈象上診察,此子並非『金琵琶手』所傷。」

  飛燕道:「是的,他是被鄢茂功『金琵琶手』擊中胸口,受的傷。」

  白髯老人看了他一眼,徐徐說道:「老夫知道,黃教『金琵琶手』,和紅教『大手印』,同出一源,擊中人身,專傷內腑,武林各大門派內功,均難抗衡,但此子練的,似乎不是一般武林中的內功,從他本身真氣凝固,這一點看來,他從小練的是玄門練氣士的吐納功夫,也就是一般人說的玄門護身真氣,照說像『金琵琶手』這類外門功力,應該傷不了他。」

  飛燕和祝文輝交往不深,不知他的師門底細,一時瞪目不知所答。

  白髯老人又道:「老夫這麼說,你也許聽不懂,但說的淺近一些,練氣士的護身真氣,本來只要遇上外來壓力,不須本人運功抵禦,就能自生護身作用,『金琵琶手』的震彈之力,絕震不到他內腑,只是此子年紀太輕,功行尚淺,修習的護身還不到火候,一旦遇上像『金琵琶手』這樣強勁的外來力道,一時無法把震力消卸,內腑因而反被自己的真氣回震之力所傷,現在你懂了吧?」

  飛燕當然還是不懂,心想:說了半天,還不是被「金琵琶手」震傷的?一面問道:「這有不同麼?」

  白髯老人道:「自然不同,是『金琵琶手』震傷,只要給他服上幾顆療傷藥丸,就可治癒,但被他自己本身真氣反震,傷及內腑,這就十分棘手……」

  說到這裏,微微搖頭,沒有再往下說。

  飛燕聽得心頭猛然一凜,這無異是判了他的死刑,她嬌軀禁不住一陣顫抖,雙目淚水承睫,顫聲道:「老前輩這是說他沒有救了,他若是傷重不治,我……我也……」

  白髯老人睜大雙目,說道:「小姑娘,你這是做什麼?」

  飛燕哭道:「你不是說他沒有救了麼?」

  白髯老人大聲道:「老夫幾時說他沒有救了?哈哈,有老夫在這裏,他會沒有救麼?老夫若不能把他治好,還叫什麼太行一叟?」

  太行一叟桑藥師,不但武功極高,而且也是武林中首屈一指的神醫,飛燕縱然沒有見過太行一叟,聽總聽人說過。

  此時「太行一叟」四個字鑽進飛燕的耳朵,不由得大喜過望,噗的跪了下去,說道:「原來你老就是桑藥師,有你老在這裏,祝公子就有救了!」

  她喜極而泣,目中淚水,依然從粉頰上像珍珠般滾落,但臉上悲痛之情,已然一掃而空,開朗了許多。

  太行一空仰首笑道:「哈哈,此子還算命大,老實說他被自身真氣反震內腑,除了他師傅,天底下大概也只有老夫能治了!」

  說到這裏,才發現飛燕跪在地上,這就說道:「小姑娘快快請起,老夫不喜俗禮。」

  右手一揮,衣袖隨著捲出,把飛燕一個人托了起來。

  飛燕站起身子,內心充滿感激,說道:「老前輩能把他傷治好,小女子會感激你一輩子。」

  太行一叟沒有多說,盤膝在祝文輝身邊坐下,雙掌互搓了一陣,忽然好像想起了什麼,抬目道:「他內腑為真氣所震,療傷之前,必先順氣,老夫替他調理氣機,約須半個時辰,在這段時間之內,不能有任何驚擾。」

  飛燕點點頭道:「老前輩可是要晚輩守到門口去麼?」

  太行一叟忽然搖搖頭:「不成,花字門的人鎩羽歸去,如有能手,豈肯甘休?來的如果是姓甄的小輩,他看到老夫,還有幾分忌憚,但那黃教傳人,必然持技傲人,未必把中原武林人物,放在眼裏,只怕你應付不了……」

  他拖長語氣,沉吟道:「這樣吧,你把老夫這支藤杖拿去,站在門口,如果有人闖入,就高舉此杖,告訴他太行一叟在此,不准有人驚動,他能退去自是最好,不然的話,你也必須全力阻止他入內……」

  飛燕點頭道:「晚輩就是拼了一命,也不會讓人進來的。」

  太行一叟招手道:「你蹲下來。」

  飛燕依言蹲下身去。

  太行一叟伸手取過藤杖,交到飛燕手中,一面在飛燕耳邊,低低說了一陣,不但口中說著,雙手還隨著比劃作勢。

  他語聲說得極輕,黑暗之中,飛燕春花般的臉上,漸漸露出欣喜之色,躬躬身說道:「晚輩記下了。」

  太行一叟點點頭道:「很好,你可以出去了。」

  飛燕不再說話,從地上拾起雙股劍,一手執著藤杖,舉步朝外行去。

  剛跨出大殿,連三級石階還沒走下,老遠就看到兩條人影,一前一後,朝廟門奔來。

  飛燕看不清來人面貌,心頭暗暗一急,忖道:果然有人來了,只不知來的是什麼人?

  心念轉動,迅快的迎了出去,越過天井,奔到門口,右手持杖,當門站定下來。

  就在她奔到門口之時,對方兩人,也已到達廟前。

  這下,雙方距離不到三丈,自然看清楚了!

  飛燕心頭猛然一沉,太行一叟料得沒錯,來的果然是本門右護法琵琶手鄢茂功!

  前面領路的則是護法崔老九,他連左肩破碎,一隻手印的衣衫,都沒有換,就領著鄢茂功趕來,足見他來的如何匆忙,那不用說是鄢茂功逼著他來的了。

  左右護法,在花字門中,身分地位不在總監之下,照說,花字門的弟子,都得躬身相迎,連頭也不敢稍抬,但飛燕今晚是豁出去了!

  太行一叟要替祝文輝療傷,半個時辰之內,不能有人驚擾,別說來的是右護法,就算是傳她武功的總監賽彌勒親來,自己也要以死相拼,不能讓他進去。

  飛燕既然橫上了心,看到鄢茂功,也就視若無睹,右手持杖,卓然凜立,擋在兩扇山門之間。

  就在兩人奔近門口之際,琵琶手鄢茂功冷冷的喝了聲:「停。」

  崔老九正在奔行的人,如響斯應,陡然剎住身形。

  鄢茂功冷聲道:「崔護法,你說的那間破廟,就是這裏麼?」

  崔老九恭謹的應了聲:「是。」

  鄢茂功道:「好,你去找人通報一聲,就說本座特來拜候。」

  崔老九又應了聲「是」,舉步走近了二丈光景,朝飛燕叱道:「丫頭,見了右護法,還不快過去磕頭?」

  飛燕冷然道:「我已經脫離花字門,不是花字門的人了。」

  崔老九怒笑道:「好個叛門丫頭,見到右護法法駕,還敢如此無禮,崔某先把你拿下了。」

  突然「嘶」的一聲,五指箕張,直向飛燕劈面抓來。

  這一記擒拿手,來的好快,猝然間,令人無法閃避。

  飛燕站在門口,尤其看到來的是右護法琵琶手鄢茂功和護法崔老九,心情就十分沉重,顫慄不安,因此也隨時都在極為緊張的戒備之中。

  此刻驟睹崔老九伸手抓來,她早有提防,右手執杖拄地,身形驟轉,蓄勢已久的左手,似掌似爪,忽然朝外劃出了一個圓圈。

  花字門女弟子,都精擅「蘭花拂穴手法」,崔老九是總監賽彌勒的親信,只當她使的是「蘭花拂穴手」,自然並未把她放在眼裏,抓出的手爪,突然加快,朝飛燕肩頭抓去,但他這回估計錯誤了,飛燕這一招,卻是太行一叟方才傳授給她的一杖一掌,兩記奇招之一。

  飛燕只知依樣葫蘆,隨手使出,也不知道這一記有多大的威力。

  崔老九也並未十分注意,但聽「啪」的一聲,抓去的右手,不知怎的落到了她指掌劃出的圈子裏,這一下,但覺腕骨劇痛如折,口中大叫一聲,朝後飛躍出去。

  原來飛燕這出手一招,連手指也並未觸及崔老九的手腕,只是一般飛旋的勁氣,就把崔老九腕骨擊碎了。

  這一招威力之強,飛燕幾乎驚奇得大出意外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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