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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七


  玄修道人早已趨前一步,稽首道:「武當門下玄修,峨嵋門下趙南珩,有重要消息,入內稟報。」

  趙南珩也連忙作了個長揖,叫:「大師傅好!」

  十志大師合十還禮,徐聲道:「兩位請吧!」

  玄修道人不再多說,領著趙南珩由左側一道邊門入內。

  一路上每逢轉角,必有三兩個手杖兵刃的人,凝立戒備,這些人有僧道裝束,也有俗家打扮,當真如臨大敵。

  兩人由偏殿折入一條石砌甬道,兩邊花木扶疏,景物清幽,前面敢情已是本寺的方丈室了。

  趙南珩跟著玄修道人剛跨進後院,只見一幢精舍前面,兩邊站著四個身佩長劍的灰衣僧人,和四個背負長劍的藍袍道人!

  心頭不由猛然一怔,這八人之中,四個身穿藍袍的人,當然是武當藍袍八劍,但四個身佩長劍的灰僧人,竟是峨嵋伏虎寺「悟」字輩果、法、真、曇四師兄!(峨嵋派以劍術聞名,和尚而身佩長劍的,只有峨嵋門人)

  藍袍道人瞧到玄修,立即恭敬地躬下身去,口中同聲叫道:「大師兄!」

  趙南珩也迎前幾步,拱手道:「小弟趙南珩拜見四位師兄。」

  四個灰衣僧人瞧到趙南珩,似乎也深感意外,全部臉露驚喜,紛紛答禮。

  悟果和尚壓低聲音說道:「趙兄弟,你也來了,監寺大師就在裏面!」

  玄修道人走進階前,回身朝趙南珩招招手,一面取下頭上覆著的氈帽,放輕腳步跨入玄關,肅然躬身道:「弟子玄修,暨峨嵋門下趙南珩,有事稟報。」

  只聽裏面一個清朗的聲音,說道:「你們進來!」

  趙南珩聽出這說話的正是武當一葦子。

  但他因監寺大行大師也在裏面,玄修道人在通報之時,把自己說成「峨嵋門下」,心頭不由「咚」的一跳,臉上也登時火辣辣的燒了起來。

  記得自己離開伏虎寺的那一天,監寺大師曾經嚴肅的告誡自己,離山之後,不准向人再提峨嵋兩字,也不准再使峨嵋武功。

  如今自己竟敢違背他老人家的吩咐,以「峨嵋門下」的身份,在江湖招搖,豈非膽大妄為?他越想越覺得忐忑不安,只是既已到了這裏,不進去也不成了,醜媳婦也免不得要見翁姑。

  眼看玄修道人已經一步跨了進去,自己也只好低著頭跟著他往裏走去!

  這是三間打通的敞軒,窗明几淨,纖塵不染,中間八把繡座椅子上,這時共有六個人相對而坐,好像在計議著重大事情!

  上首客位上,坐著三人,第一個是身穿藍布大褂,年約六旬,貌相清瘦的老人,手上執一支二尺來長竹節旱煙管,太陽穴鼓得老高,雙目炯炯有神,看來是一位內外兼修的高手。

  第二個灰袍老僧,正是峨嵋伏虎寺監寺大行大師,再次是武當派的一葦子。

  下首是三個灰衣僧人,趙南珩全都認識,那是少林寺羅漢堂住持十住大師,伽藍殿的十善大師,文武殿的十信大師。

  趙南珩目光一瞥,心頭暗暗奇怪。

  少林寺隨駕護法的十八羅漢,既已全數出動,照說方丈也該在這裏了,何以廳上不見百愚上人?

  玄修道人跨進敞廳,立即趨前幾步,向一葦子恭敬的躬身道:「弟子參見師叔。」

  一葦子擺了擺手,問道:「你這一路上,可是有什麼發現?」

  玄修道人垂手道:「弟子聽江湖傳說,三十年前一度出現江湖,但後來又突告匿跡的四方教,近日據說已在江湖出現,而且行動十分秘密,外人無從深知他們的活動情形。另外又有一個叫朱雀旗的新興幫會,勢力遍佈長江上下游,弟子已著人前去密查,目前尚無消息。弟子在遠安附近,途遇峨嵋趙小施主,據稱他有重要報告,因此弟子特地陪他前來。」

  一葦子點點頭,玄修道人退到一旁。

  趙南珩等他退下,慌忙放下包裹,走上前去,在大行大師前面跪下,叩頭道:「弟子拜見大師……」

  他自幼由大行大師傳授武功,已有一年多沒見到大師了,此時相見,當真像遇見親人一般。

  尤其這一年來,在江湖上受到許多人的歧視,這一跪倒地上,所有委曲,一齊湧上心頭,心底的話,還沒說出,忍不住聲音咽哽,滿眶淚水,幾乎奪眶而出。

  大行大師慈祥的臉上,也微微一黯,點點頭道:「孩子,難為你也趕來了!」

  他抬手向藍褂老者一指,又道:「這是形意門的孟老前輩,武當一葦道長和少林三位大師,你都已見過,還不快去見禮?」

  趙南珩見監寺大師不但沒有責怪自己,似乎還隱含嘉許之意,心頭不由放寬了許多,趕緊應是,站起身子,朝藍褂老者行下禮去,口中說道:「晚輩拜見孟老前輩。」

  他在江湖上,早已聽人說過,形意門掌門人孟守乾,精擅打穴之術,大家因他手中那支旱煙管,長有一尺八寸,這就以「尺八指」相稱。

  趙南珩口中說著,目光不期偷偷的朝他旱煙管瞧去。

  孟守乾微微一笑,還禮道:「小兄弟不可多禮!」

  趙南珩接著又向一葦子、和十住大師等人行過了禮。

  大行大師注目問道:「孩子,你不是有重要報告嗎?不妨說出來給大家聽聽。」

  趙南珩就把巴東酒樓無意遇到一老一少,如何飲酒談詩.十方大師如何憤然離座……

  十住大師皺皺眉道:「十方師弟怎的如此沒有耐性,他離寺之日,貧僧一再叮嚀,要他遇事忍耐,這樣不就自洩行藏了嗎?」

  趙南珩等他說完,接著說出十方大師在渡口遇害之事。

  十住大師身軀猛然一震,閉目合十,低誦了句佛號,才睜目問道:「小施主當時可曾留意那一老一少是否在場?」

  趙南珩搖搖頭,又把自己當時也懷疑兇手就是一老一少,才躡蹤渡江,在歸州城一家客店前面,發現有人互留記號……

  一瓢子手持長髯,吃驚的道:「小施主說的,極像當年南天七宿一筆勾魂諸葛忌和翻天印單光斗兩人的暗號,南天七宿已有多年不在江湖走動,怎麼也在歸州出現?」

  趙南珩接著說出自己如何投宿和兩人巧遇,以及木宇真勸自己同行,途遇任宗秀,因他們急於救人,中途分手,自己又繼續追蹤,一直說到與玄修道人相遇為止。

  中間又把自己懷疑木宇真就是西妖手下東華山莊的木香主,參以石老令公有「統轄四山,總管天下」之說,木宇真又可能就是四方教的人。

  再從江湖上一連串有人假冒東怪「血影掌」,南魔「搜魂針」,和北鬼的「歸元指」推想,這些人可能都是四方教殺害的。

  他這一番話,聽得在座諸人,無不聳然動容!

  大家沉默有頃,形意門掌門人孟守乾猛地一拍巴掌,洪聲道:「小兄弟分析得不錯,四方教準是西妖佈置在江湖上的爪牙無疑,她自己有種種顧慮,才以四方教名義出現,用以蒙蔽天下人的耳目。如此說來,不僅四大門派掌教,全是西妖劫走的,甚至敝師兄當年的離奇失蹤,也與西妖有關……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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