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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七


  常公纪道:“小徒蔡广生,也是被白衣教门人拂脉手法所伤,右臂若废,若非白少兄来到寒庄,替小徒解了经穴,在下哪想解得开来?”

  心清大师听得面有喜容,问道:“白小施主也精于拂脉手法么?”

  白云燕道:“在下略知一二。”

  “阿弥陀佛!”

  心清大师合掌道:“如此就好,老衲惭愧,那白衣教门人走后,老衲门下八个劣徒,双手若废,敝派一向以独门点穴在江湖上薄有微名,但老衲和师兄对八个劣徒经脉受制,竟是一筹莫展,白小施主能否为劣徒解开经脉,老衲无任感念。”

  常公纪、白组庵听得不由一怔,峨嵋派点穴神奇,为江湖九大门派之冠,他们也居然解不开白衣教的“拂脉手法”。

  白云燕心中暗暗哦了一声,心想:“无怪心一禅师非要自己随他到龙兴寺来,原来是为了解不开拂脉手法,那自然要把自己擒来不可了。”一面抱拳道:“老禅师好说,在下不知能否解得开还不敢说,八位师傅现在何处,在下不妨前去试试。”

  心一禅师朝小沙弥吩咐道:“你去叫道兴进来。”

  小沙弥答应一声,转身走出,过没多久,那为首和尚随着小沙弥走入,躬身道:“师伯有何吩咐?”

  心一禅师一指白云燕道:“这位白少施主,能解拂脉手法,你领白小施主到禅房替八个师弟解穴。”

  道兴躬身领命,朝白云燕合掌道:“白施主请随小僧来。”

  白云燕随着为首和尚往外行去。

  心一禅师朝白组庵问道:“白老施主这位令侄,英雄出少年,只不知是哪一门派的高徒?”

  白组庵含笑道:“在下也问过舍侄师承,舍侄只是说他师傅自称山野之人,不准舍侄告诉任何人,是以在下也并不清楚。”

  常公纪笑道:“大师方才和白少兄交过手了,难道也看不出来么?”

  心一禅师脸上一红,说道:“说来惭愧,白小施主和老衲交手之时,使的是天山剑法,后来老衲以一招‘掷米成珠’点他‘华盖穴’,剑尖离胸前不过一寸,却被白小施主左手施展‘弹指神通’,几乎把老衲一柄长剑震飞出去,‘弹指神通’佛门神功,乃是少林七十二绝艺之一,即使少林长老,会的只怕也不多,至于截经拂脉,武林中失传已久,又是道家功夫了,这么说,这位白小施主,年事极轻,已身兼佛道两家之长了!”

  白组庵道:“舍侄只是一个大孩子,大师把他说得太高了。”

  口中虽在谦虚,心里却是十分高兴,以心一禅师这样一位峨嵋派的高手,居然盛赞自己侄儿,若非侄儿有此能耐,他岂肯如此说法?常公纪想起白衣教紫衣护法边鸿生曾说白云燕使的是崆峒‘取剑诀’,这就说道:“今晚白衣教门下,被白少兄两个指头夹住长剑,听那紫衣护法边鸿生惊异的叫出崆峒‘取剑诀’,可见白少兄还会崆峒奇学呢!”

  “崆峒‘取剑诀’,白小施主也是用左手使的?”心一禅师脸有惊讶之色,说道:“莫非白小施主是…”

  他说到“是”字,忽然住口,没有再说下去。

  阶前响起一阵脚步声,白云燕和道兴一同走了进来。

  心一禅师站起身,合十道:“有劳白小施主了。”

  白云燕抱拳道:“些许微劳,大师何足挂齿?”

  白组庵问道:“云燕,你替八位师傅都解开穴道了么?”

  白云燕道:“他们使的果然是拂脉手法,小侄总算解开了。”

  心一禅师在他们叔侄说话之时,朝道兴低声道:“白小施主替道中他们解穴,使的可是左手么?”

  道兴点头道:“大师伯说得极是,白小施主左手一拂,师弟的经脉就解开了。”

  心一禅师这下证实自己想得没错,暗暗忖道:“看来白小施主的师傅果然是那位老菩萨了。”

  心清大师却在和常公纪、白组庵讨论和白衣教订下十月十五约会之事,龙兴寺不但全力支持,还要报告峨嵋派,延请各大门派声援。

  常公纪、白组庵自然是求之不得之事。大家一直商议到天色微明,两名和尚端上稀饭、馒头,大家用过早点,常公纪、白组庵才起身告辞。

  白云燕随同大伯父回转常家庄,蔡广生早已命下人收拾好两间客房,亲自陪同白组庵伯侄二人来至客舍。

  这时天色早已大亮,蔡广生躬身道:“白师伯,白兄请休息了,小侄告退。”

  白组庵忙道:“蔡老弟请便。”

  他待蔡广生走后,本待和白云燕讲几句话,白衣教正在江湖上到处惹事,他要劝劝侄儿不要再穿白衣了,从常家庄误会他是白衣教门下,到昨晚龙兴寺这场误会,就是例子,但因白云燕一晚未睡又不忍叫住他说了。

  这一排客舍,是在常公纪书房的北首,一排五楹,每人一间,白组庵伯侄二人各自一间,也就各自入房休息。

  白云燕掩上房门,却并未睡觉,只是脱下长衫在床上盘膝,默默的调息行功。他练的是达摩“易筋经”。据师傅说:这是天下武学之源,练到十二成火候,可以修成金刚不坏身。

  他从小练的就是“易筋经”,算起来已经练了二十年了,他虽然并不知道自己有多少火候?但至少目光敏锐,身子轻捷,这两点自己可以感觉得出来。

  师傅教他盘膝坐定之后,就要澄心净虑,不起一丝杂念,方能运功,这一点,二十年来他也早就做到了,只要盘膝坐下,就能心如古井。

  可是这回盘膝坐下之后,竟然杂念丛生,萦留在脑子中间,不时浮现的,就是新结交的沈红玉的纤影!

  尤其她那句:“我是白大哥的义妹”,娇脆的声音,也萦耳不去!

  她是他二十五年来,第一个认识的女孩子!

  他们从认识到离去,相处的时间虽然极为短暂,但白云燕对她的一颦一笑,一举一动,印象却十分深刻。

  他已经无心再练功了,只是怔怔的想着:“她为什么要悄悄离去呢?”

  “她好像和自己很合得来,不然就不会对心一禅师说,她是自己的义妹子。”

  “她这一悄悄离去,自己要到哪里去找她呢?”

  一想到“找”,不觉精神为之一振,忖道:“不错,自己一定要找她才行,待会,禀明大伯父,就找她去。”

  ***

  这是下午未末申初,太阳已经渐渐偏西。

  白云燕又回到昨晚和沈红玉见面的地方──一片松林之间。

  他想:她可能就住在附近,昨晚她悄悄离去,也许今天会到这里来找自己。

  他在一棵大树底下,坐了下来。这片松林,是在一座小山脚下,地势相当隐僻,离大路已远,是以很少有人到这里来,静悄悄的,只有松涛在宁静中带来轻啸,这种风入松林的啸声,更使人有恬静之感。

  但白云燕心里,一点也恬静不下来,他等得渐渐感到焦急,她是不是上午已经来过?没有见到自己的影子,下午就不再来了?她如果不来,自己要到哪里去找她呢?他心头一阵惘然之际,耳中忽然听到了脚步声,再一细听,而且似乎还不止一人!

  “难道又是龙兴寺的和尚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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