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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四八


  ▼第四十二章 事在兩難

  當下只哼了一聲,大踏步跨進屋去。這是一間佈置精雅的客堂,兩邊八把紫檀雕花椅子,上首一張橫案上還供著一尊白玉觀音大士,香爐中冒著裊裊輕煙。珠兒跟在畢玉麟身後,心中卻另有想法,她暗暗冷哼,雙龍堡主接待畢大哥,不派雙龍八傑,處處都由他門下四個年輕貌美的女弟子出面,這老賊果然安排好「美人計」,要畢大哥入班!

  這原是一瞬間的事,兩人跨進屋子,堪堪落坐,一名青衣使女立即端上茶來。蘇令嬌嫣然一笑,道:「大姐,你招呼畢少俠寬坐一會,我這就去請老太太出來。說著轉身朝屏後走去。珠兒望著她後影,不屑地哼了一聲。不多一會,只聽屏風後面,響起一陣細碎的腳步之聲,只見蘇令嬌和另一個青衣使女,一左一右挽扶著一位滿身綾羅,年過半百的老婦人,緩步而出!

  畢玉麟乍見老婦,只覺頭上轟了一聲,一顆心驟往下沉,急急撲了過去,口中叫道:「娘!你老人家會在這裡──」

  原來這老婦人正是畢玉麟的母親宗氏!

  老婦人沒待愛子說完,驚喜的道:「孩子,蘇姑娘說你這幾天會來,你果然來了!

  畢玉麟登時明白,這是雙龍堡主的詭謀,他把母親接到雙龍堡來,留為人質,藉以脅逼自己,心頭不期打了一個冷噤,這一著當真毒辣無比,自己該如何是好?心念疾轉,憤怒的橫了蘇令嬌一眼,抬頭問道:「娘,你老人家可是被他們劫持來的?」

  「劫持?」宗氏目光詫異的道:「孩子,你說什麼?誰劫持我來的?」

  畢玉麟道:「娘,你是被雙龍堡主劫持來的?」

  宗氏「哦」了一聲,慈笑道:「孩子,你別胡說,娘是這裡的堡主,在三個月前,叫蘇姑娘把娘接來的,據蔡姑娘說,這裡堡主還是你爹的多年故交。」

  畢玉麟道:「娘!你見過堡主了?

  宗氏搖搖頭道:「沒有,堡主新近才啟關的,娘還沒見過,唉,娘到了這裡,真給蔡姑娘添了不少麻煩,把我當作客人一般看待,撥了一個丫環伺候不算,還要勞動蘇姑娘,娘真是過意不去,孩子,你還不謝謝這位蘇姑娘?」

  蘇鳳嬌笑吟吟的道:「老太太快別這麼說了,堡主怕丫環們服伺不周,才要我來陪你老的,其實我也什麼都不懂呢。」

  宗氏道:「堡主也真是太客氣了。」

  蔡鳳嬌站在一邊,道:「老太太和畢少俠已有許久不見,請多談一會,愚姊妹暫且告退。」

  說著和蘇令嬌兩人,一齊退了出去,那使女把宗氏扶到椅上坐定,也自悄悄退下,珠兒上前幾步,襝衽下拜,口中說道:「侄女段珠兒拜見伯母。」

  宗氏先前只當珠兒也是雙龍堡的人,這時聽她口叫「伯母」,不禁怔得一怔,連忙伸手扶住笑道:「不敢當,不敢當,姑娘快請起來。」一面朝珠兒從頭到腳看了一眼,朝畢玉麟道:「孩子,這位姑娘是誰?

  畢玉麟道:「娘,她叫珠兒,就是大師伯的侄女,和孩兒是結義兄妹。」

  宗氏「啊」了一聲,道:「這姑娘是嚴州段家的?唉,你大師伯也失蹤了一十三年啦!」

  畢玉麟道:「娘,你已經知道了?」

  宗氏點頭道:「唔!娘是聽蘇姑娘說的,這裡堡主,和你大師伯,你爹當年都是朋友,所以這多年來,也曾派人四出打聽,據說目前已經有了眉目──」

  畢玉麟因黃鐘別府的陰魔尚師古,也曾自稱是自己父親的多年舊友,因此聽娘說出雙龍堡主又以自己父親的好友自居,並不置信。但聽說雙龍堡主對自己父親已經有了眉目,卻不由你不信。因為這話是蘇令嬌告訴母親的,蘇令嬌說出此話,當然是雙龍堡主所授意的,那麼雙龍堡主如果不知父親下落,絕不會透出此項消息。以此推測,那黑衣人擲給自己的紙條上「欲知爾父下落,可去雙龍堡」之言,證明是千真萬確之事。而且自己在江湖上也遇上過不少正邪兩方的著名人物,沒有一個人知道父親下落,何以雙龍堡主會「已有眉目」?那麼除非自己父親已落在雙龍堡主手裡?想到這裡,不由心頭憤激,恨恨地跺了下腳,道:「定是如此,這老賊好卑鄙的手段!」

  宗氏眼看愛子忽然有這異常動作,不禁臉露驚奇,問道:「咦,孩子,你怎麼啦?」

  畢玉麟驀地想起如果自己所料不錯,那麼自己雙親,已全落到雙龍堡主手裡,連自己也身在虎穴,此事只有徐圖良策,不能和他鬧翻,當然此中內情,眼前也不能和母親直說。心念疾轉,趕忙搖搖頭,掩飾著道:「沒什麼,孩兒只是想起這幾個月,上了傳聞的當,空自奔波,連一點眉目都沒有,沒想到雙龍堡主倒打聽出爹的消息來了。」

  說到這裡,只見門外匆匆走進一個使女,躬身道:「堡主有要事相商,請畢少俠到書房一談。」

  畢玉麟暗暗哼了一聲,回頭以「傳音入密」朝珠兒道:「珠妹請留在這裡,陪伴我娘,如非萬不得已,千萬不可動手。」

  珠兒心中一百個不願意畢大哥一個人去,她只是想著雙龍堡主會唆使四個妖女,對畢大哥使的「美人計」。但聽畢大哥的口氣,卻要自己照顧他母親!這倒也確有此必要,畢大哥的娘,被雙龍堡主接來,其中自然不懷好意。她心中略一盤算,只好點頭道:「畢大哥,你快去,我留在這裡,和伯母做伴好了。」

  畢玉麟轉身道:「娘,堡主既然有事,孩兒去去就來。」

  宗氏含笑道:「孩子,你見了堡主,替娘道謝一聲。」

  畢玉麟答應一聲,掀簾走出。那使女早在門外伺候,一見畢玉麟出來,立即低著頭在前面引路。剛一跨出院落,陡覺一縷勁風,從斜刺裡朝手上飛來,伸手一接,竟然輕若無物,依稀好像是一個紙團!

  畢玉麟不禁微微一怔,急忙舉目瞧去,只見左側一叢花樹之間,一條白影,一閃而沒!

  他目光何等犀利,雖在一瞥之間,業已看清那條白影,正是白鳳蘇令嬌,心頭不期大奇,她躲在花叢之間,無緣無故向自己投擲紙團,所為何來?

  心中想道,暗暗把紙團在掌心攤開,低頭一瞧,只見上面用眉筆寫著一行小字:「速即離去,君母自可無恙。」

  字體潦草,顯見書寫之時,心情慌張,十分倉促!

  畢玉麟瞧得暗暗稱奇,白鳳蘇令嬌名列雙龍四嬌,乃是雙龍堡主九爪神龍閻伯修得意女弟子,她這一舉動,豈非大有背師之嫌?

  即使她純出好意,說的也許是真,但自己母親落在人家手中,也斷無離去之理,何況自己父親,可能也在堡中。他心念疾轉,隨手一捏,把紙條搓碎,一面留神堡中進出道路。那知青使女領著自己走的,竟然不是方才走的路徑,只覺轉彎抹角,先前還記得清楚,但穿越過無數房屋,漸漸使人有模糊之感,生似整座雙龍堡的房屋,都按九宮奇門而設。再一仔細辨認,每一院落,形式佈置,依稀相同,心知僅憑記憶,也無濟於事,只好作罷。不多一會,行抵書房,畢玉麟昂然直入,只見雙龍堡主獨自坐在一把交椅之上,一眼瞧到畢玉麟走進,立時笑臉相迎,緩緩起身道:「小兄弟已經見過令堂了吧?」

  畢玉麟雙目冒火,冷哼道:「堡主好卑鄙的手段?」

  雙龍堡主絲毫不以為忤,手捋花白長髯,含笑道:「小兄弟既然見過令堂,當知老夫並無惡意。」

  畢玉麟傲然在他對面椅上坐下,冷冷笑道:「堡主設計將家母劫持,難道還是善意不成?」

  雙龍堡主微笑道:「小兄弟毋須意氣用事,老夫和令尊,也算得是多年友好──」

  畢玉麟仰天一聲敞笑道:「畢某在黃鐘別府之時,陰魔尚師古也曾如此說過,堡主不必繞什圈子,有話不妨明說。」

  雙龍堡主濃哼一聲道:「尚師古豈可和老夫相提並論?小兄弟既不見信,不談也罷,只是小兄弟前日在朝真洞取出的「洞元記內篇」,是一本假的,想來真經已為小兄弟所為,老夫但求相借一觀,別無他意。」

  畢玉麟早已料到此著,故作驚容道:「你說那是假的,在下並未瞧到洞內還有什麼真經?」

  雙龍堡主陰笑道:「小兄弟自稱天門門下,老夫面前,何用故作推托?」

  畢玉麟心中暗暗一震,依然鎮定的道:「不錯,在下在雙龍堡石室,得蒙恩師收列門牆,自然是天門門下,至於「洞元記內篇」,在下當日已親手交與堡主,洞中並無第二冊,信不信在下不欲置辯。」

  雙龍堡主陰沉目光,一瞬不瞬的盯在畢玉麟臉上,口中意味深長地桀桀兩聲怪笑,繼續陰惻惻說道:「數日之前,小兄弟在李家橋連使絕學,如說不是從「洞元記」內篇上傳來,只怕無人能夠置信吧?」

  畢玉麟聽得恍然大悟,原來那晚那個蒙面人,竟是雙龍堡主,心中想著,面上卻力持鎮定,冷笑道:「原來堡主劫持家母之後,又把在下設計引來,就是為了「洞元記內篇」,那麼堡主只怕白費心機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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