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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六


  再看青年漢子,垂手而立,狀極恭謹!

  綠袍老人右手握著一支姆指般粗細,色呈暗綠的長竿,那長竿足有八尺來長,越到上面越細,有若釣魚竿一般!

  他此時目不旁瞥,聚精會神的緊注在那具骷髏之上,右手一抬,長竿尖頭,一下點中枯骨右肩!

  只聽「搭」的一聲輕響,他急速收回長竿,左手虛空一招,那適才被長竿點中之處,隨著一招之勢,忽然爆出一串微弱的淡綠火星,朝綠袍老人掌心飛去,一閃而沒,同時那骷髏一條右臂,也隨著他一招之勢,粉粉散落地上!

  公孫燕心頭大為驚凜,這綠袍老人,敢情在練什麼陰毒功夫?光瞧他從死人骨胳之中吸出的一串淡綠火星,分明是屬於磷火一類東西,那麼他練的準是邪門中極厲害的陰功。

  對了,他選擇在這荒僻的墳莊之中,無非因為附近有無數孤墳。

  而那個青年漢子準是他的門人,每晚從墳中盜挖枯骨,供他練功之用,難怪那他要一再叮囑自己,聽到任何聲音,不可外出。

  只是自己從小跟爹,和鐵拐婆婆,翻天手古叔叔等人身邊,也聽到過不少江湖上窮凶極惡的魔頭,但從沒聽說過有這麼一個身穿綠袍的綠老頭!

  她心中想著,那綠袍老人。

  右手長竿,不住的朝骷髏每段骨節上點動,每次多多少少,都會飛出幾絲淡淡綠火星,骷髏上較大的骨骼,瞬息工夫,被他悉點數遍,零零落落的散滿一地。

  這才收起長竿,擱到身邊,緩緩合上眼皮,調息運功。

  青年漢子不待吩咐,立即走前幾步,俯身從地上揀起散亂骨骸,往墓外飛馳而去!

  綠衣青年卻依然直挺挺的跪在階前,絲毫不動。

  公孫燕知道綠袍老人吸取磷火之後,正當他運功之際,自己只要稍微弄出聲音,就會被他發覺,是以屏息凝神,那敢稍動。

  這樣約摸過了頓飯光景,綠袍老人才緩緩睜開眼來,口中發出低沉的聲音,道:「熊兒,你回來了?過來,『毒龍丸』可曾到手?」

  綠衣青年全身起了一陣寒悚,低應一聲,站起身子,走到石案前面,依然撲的跪了下去,道:「弟子奉命前去茅山,適逢伏景清外出未歸,弟子遍找丹室,找不到『毒龍丸』存放之處──」

  他話聲未落綠袍老人突然左手一伸,手臂暴長,一把抓住綠衣青年右肩,厲聲喝道:「孽障,你敢違背師命?」

  公孫燕瞧得清楚,綠衣青年被他這一把抓得痛入骨髓,頭上綻出一粒粒黃豆大的汗珠,口中顫道:「弟子該死!」

  綠袍老人慢慢平復了激動心情,手指一鬆,陰笑道:「熊兒,你平日頗具智謀,這次怎會打草驚蛇,做出如此不智之事?試想伏景清的『毒龍丸』,他平日視同瑰寶,豈會隨便放在丹室之中?如果沒有找到存放之處,怎好動他丹室中的東西?」

  綠衣青年叩頭道:「弟子該死,弟子不慎一時情急,反而誤了師傅之事。」

  綠袍老人雙目綠光暴漲,切齒道:「姓殷的賤婢,老夫非把你碎屍萬段不可!」

  喝聲出口,右手長竿,猛朝右側拱立的石翁仲揮去!

  但聽竿上銳嘯劃空,石翁仲一顆石頭,被竿尖一挑,快如刀切,呼的一聲一下,離開脖子,往天空飛去!

  這一下,直瞧得公孫燕大驚失色!

  綠袍老人手上這支長竿,越到上面越細,他隨手一揮,居然把石翁仲的一顆石頭,像切瓜似的割了下來,這份功力,豈同小可?

  綠袍老人,似乎藉此洩去不少心頭惡氣,突然仰天大笑起來!

  不!他大笑的聲音,還是十分低沉,聲若夜梟,聽到公孫燕耳朵之中,毛孔禁不住驚然直豎!

  那綠衣青年,依然跪在他面前,絲毫不敢稍動!

  綠袍老人笑了一陣,才點頭道:「熊兒,你站起來!」

  綠袍青年好像皇恩大赦,趕緊應了聲「是」,站起身子,垂手肅立!

  綠袍老人兩道碧綠眼光,一直盯著綠衣青年臉上,瞧了一陣,才微微嘆息一聲,道:「熊兒,你可知為師要你穿上這身綠衣,其故何在?」

  綠衣青年躬身道:「徒兒猜想,江湖上尊稱師傅綠袍神君,弟子這身綠衣,正是師門標誌。」

  公孫燕聽他說出綠袍神君之名,心頭不由猛震,暗想原來這瘦小老人就是陰魔尚師古!

  綠袍老人搖頭道:「你只猜對了一半。」

  綠衣青年神色恭順的道:「弟子恭聆師傅訓誨。」

  綠袍老人口中一連說了兩聲「可惜」,才道:「為師一生之中,只收了你和遷兒兩個門人,論資質,遷兒不如你遠甚,尤其他宅心忠厚,如果投到正派門下,遠不失是中庸之材,可惜為師這門武功,走的是偏激一路,他不適宜練習,因此,只有你能傳為師衣缽──」

  綠衣青年聽得大喜過望,只是他是胸腑極深之人,雖然心頭大喜,但臉上卻愈顯得恭謹。

  綠袍老人續道:「十年以來,為師雙腿已廢,不在江湖走動,因此要你穿上這身綠衣,使江湖上人,一望而知你是為師門下──」

  綠衣青年應了聲「是」!

  綠袍老人陰惻惻的尖笑一聲,又道:「熊兒,你可曾聽為師說過,咱們玄陰門最上乘的功夫,叫做什麼?」

  綠衣青年道:「弟子以前聽師傅說過,本門最上乘的功夫,叫做『太陰真氣』!」

  綠袍老人陰笑道:「不錯!」話聲堪堪出口,突然臉色一沉,喝道:「孽障,你真該死!」

  右手一揚,綠色長竿,拍的一聲,朝綠衣青年背上抽下!

  他這喜怒無常的舉動,直瞧得公孫燕大吃一驚!

  綠袍老人這一下雖沒用勁,但綠衣青年還是在地上滾了兩滾,背上衣衫被抽破了長長一條,血流如注,他嚇得臉無人色,慌忙跪倒地上,顫聲道:「弟子該死,望師傅開恩!」

  綠袍老人放下長竿,冷笑道:「你起來!」

  綠衣青年戰戰兢兢的站起身子。

  只聽綠袍老人又道:「為師昔年因誤犯色戒,失去真陰,以致功虧一簣,未能練習本門『太陰真氣』,近二十年一意苦修,因道基已壞,最多也僅練到七成左右,無法到達上乘境界,你這孽障,這次下山,做得好事!」

  公孫燕聽綠衣老人口氣,好像綠衣青年在山下做了什麼壞事,才被他師傅責打!

  綠衣青年臉色慘白,汗出如瀉,失聲道:「弟子該死,弟子後悔莫及!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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