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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九六


  众人闻言,不禁全都失笑起来,昭业道:“你放心,目前有这许多人在这里,却决不会再让妖人将你摄去,这里实实在在地嘉陵江边的临江集,却非梦境,你快说吧。”

  韦飞又想了一想,方道:“俺自那天在这集上,被那狗娘养的什么王兴仁,用那鬼火也似的东西打了一下,只觉半身一麻人便昏了过去,等到醒来,已经躺在一间房子里,那狗娘养的也在身边,说他有个师父叫什么张全,是白骨教成都掌院,又是那大王的护院老神仙,要收俺做徒弟。”

  “只俺一降顺,马上就是大西国王驾前值殿将军,被俺骂了个狗血喷头,那狗娘养的,竟伸手打俺,又吃俺一脚踢出丈把远,跌在门外院落里爬不起来,直咧着嘴叫妈。

  “是俺一见得手,便蹿出门打算逃跑,却不料又来了一个紫面长须的老道,只用手一指,俺便抽身不得,那鸟道人一张嘴,又唤来好几个人将俺两手反剪了,推到一座大厅上,上面却坐着一个纱帽红袍的家伙,俺起先还当他就是那八大王张献忠,后来听人说才知道,那不过是献贼的一个干儿子,叫做什么孙可望。”

  “那厮一见面倒还客气,问俺姓名来历,俺全照实话说了,后来因为给俺骂急了,竟唤令手下那些狗娘养的,要砍俺脑袋,却又被那鸟道人赶来拦住,着人将俺又解到成都去。

  “一路上除了反剪两手,倒餐餐全有酒肉,俺虽反剪着,吃喝全由那些狗娘养的伺候,倒也没有什么,后来连缚也解了,俺冷不妨又想逃走,但只一离他们数步便被几个恶鬼挡着,再也走不远。

  “等到了成都以后,才知道沿途给俺吃的全是人肉,俺一赌气便不再吃,无奈俺这肚子却不争气,直闹别扭,俺强不过,只得打着恶心勉强吃下去,那些狗娘养的还是那一套,着俺投降,拜在那乌道人门下,又给俺骂了回去。

  “那厮们想尽法子对付俺,又弄些骚娘儿们来骗俺,给俺打了两个这才不来,却不料那献贼忽然又着人将俺推到蜀王殿上,叫了个高鼻子黄头发的女人来戏弄俺,俺一怒之下,正要揍她一顿好的,想不到却被俺那师父和侄女救了出来,眼一花,又跑出好多光屁股的狗男女来,不知在摆什么阵仗。

  “给俺又揍了一顿,便糊里糊涂到了这里,俺师父正叫俺叫那小和尚大师伯,忽然之间,又觉眼一黑,身子又到了一个旗幡林立的鬼地方。

  “那鸟道人用手一指,那些鬼旗幡上便冒绿火来烧俺,那火看去并不厉害,烧在身上却又痛又麻,连骨头全被烧酸,那鸟道人只苦苦逼俺投降,俺便把心一横,又痛骂了他一顿,他一怒之下,鬼火烧得更厉害,俺真有点受不住。”

  “正在喝骂忽然一个霹雷,将那鬼旗幡折了不少,跟着淡金色光华一闪,俺便又到了这里咧,这可不是在做梦吗?”

  昭业大笑道:“贤弟所遭,我全知道,却全是真有其事,井非梦幻,你那师父和大师伯全为你用了无数心机才将你救回来,你以后福缘极厚,却不可等闲视之咧。”

  接着又笑道:“那位小和尚,实实在在是你大师伯,不但是你,便你那师父,也几乎全受他的维护,如今又将你从迷途中唤醒,他也许马上就来,你要多磕上几个头,诚心求教才对。”

  话犹未完,忽听有人大笑道:“好好一个人,老居士何必把他教坏了,我小和尚平生最怕的就是看见矮人,你教他磕头已经受不了,再一多,那我更受不了咧。”

  众人再看时,那心印和狗皮道士已经站在身后,铜袍道士忙道:“你两个如何去来得这等快,真是如入无人之境了。”

  心印笑道:“现在成都的魔崽子,不过是那几个不成材料的东西,我们只有救人,又不打算逆天行事,就此便将八大王除掉,自然不必费劲,所以只将他那法坛震开,放这黑狗熊回来,并没有多大耽搁,只一举手之劳而已,但是如今那阿修罗老怪因为李自成一死,北方的一大股魔崽子,也被各位长老芟除殆尽,竟想用全力在这川中和我们一拼,现在已飞调西方魔教中能手到这里来,也许连天外三魔全要约来,这场热闹那就大咧。”

  王玉林道:“那我们也该预备一下才好,果真那些老怪全来,也真棘手,这里几天已经集中了好多难民,却不能中途放手咧。”

  心印哈哈大笑道:“你新来乍到,又不知底细,当然不会明白,这些作为原是我们各位长老的预定计划,老实说,我们之所以要在这里逗他玩,用意便是在将那些老怪引来,先将几个著名的厉害妖人除去,进一步便消灭西方、白骨两教咧,要不然,这些东西,散在各地,一时怎么能除得尽,你不看连你师母也来了吗?要不然凭在这里的几个魔崽子,哪里用得着这些老前辈亲劳法驾咧。”

  接着又道:“如今我们要准备的,是如何收容这些劫后孑遗,使得他们各得其所,不再受流寇和魔道中人淫虐,我们在这里的人,未免还嫌不够,却非调来一批得用的手下不可,不然这灾区极广,便非化身千万不可咧。”

  铜袍道人摇头道:“一时之间,哪里去找这些手下去?再说,现在到处全是小魔崽子,如果遇上我们自是不怕,但在这些难民之中要选出人来,却无法抵御那些障眼法咧。”

  狗皮道士笑道:“这个你却不需发愁,那位公孙老前辈,早伏下一支奇兵咧,这小和尚方才说要调的,便是这一批人,如果调来,虽然人数仍不太多,但可以敷衍应用了。”

  铜袍道人不由一怔道:“这支奇兵是什么时候埋伏的,我怎么不知道咧?”

  心印笑道:“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,不过这批人虽然可用,却不能全靠他们,这里我们也要弄出一个头绪来才行,别看这集上十室九空,可以容纳多人,须知只在把风声传了出去,说这里可以不受流寇骚扰和左道的淫毒,那来的人便不知要有多少,如果没法安顿,便无异造孽,却不可不先筹划一下咧。”

  昭业忙道:“如论斩魔卫道,自属诸位,这安顿难民和教养安抚之责权由我来担任如何?”

  心印双手合十道:“阿弥陀佛,出口便是愿心,这是无量功德,老居士既愿把这副担子挑去,小和尚便放心一半咧,既如此说,老居士连那船也不必住得,便请舍舟登陆且等此间事了,再向滇中去如何?”

  昭业也合掌道:“说功德便不是功德,我只不过追随诸位之后,结这一场小善缘而已。”

  正说着韦飞忽的从榻上挣了起来,向狗皮道土直挺挺的跪着道:“师父,如今俺已知道好歹咧,还望你老人家快将那道法传俺才好。”

  狗皮道士不由大笑道:“你为什么忽然又这样起来,我这道法岂是一蹴可就,你要学它,至少也得面壁十年才行,却不能心急咧。”

  韦飞又叩头道:“师父,你别作耍,真要教俺等上十年,这些鸟妖人和流寇早完咧,俺还学它做什么?”

  狗皮道士不禁又笑道:“学道本为了修真养性,斩魔卫遭乃事出不得已耳,你却一心要借这个去杀人造孽这怎么行?”

  韦飞跪在地下猛然一睁怪眼道:“你不也一样恨那左道妖人,怎的偏俺学会了道法就不能宰那些鸟人咧?这些鸟人把好好的老百姓宰来当饭吃,你就没有看见吗?”

  狗皮道士笑道:“你倒也有些歪理可讲,不过我这道法不易学咧,你真有这耐性吗?”

  韦飞也咧开大嘴一笑道:“师父,只肯教,俺便能学,什么叫耐性,俺却不知道咧!”

  狗皮道士大笑道:“好好,既如此说,你且起来,少停我便传你口诀,你如无法学会,却不能怨我咧。”

  韦飞忙从地下起来,又看着心印道:“小和尚,你既是俺大师伯,也少不得教俺一点门道才好,俺现在愿意给你叩头咧。”

  说着真的又拜了下去,心印大笑道:“我这玩艺儿,却不比你师父那等为难,不过你要跟我学点门道去对付魔崽子,却须听我的话,不许自作主张,你能答应吗?”

  韦飞连忙道:“能,能,只你肯差我去杀这些贼娘养的人,我说什么也依你。”

  心印一把扶着他手臂道:“既如此说,我就先传你一项金刚掌法,如果遇上那老魔头自然不会有大用处,但如上次你遇上的那王兴仁却可以一掌一个,包你痛快,只不误伤好人便行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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