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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九四


  继武听罢,深恐在地下行走,穿房入户耽搁时间,连忙一扯大桃,暗纵剑遁,径从空中,向那宅子上空飞去一看,见宅后有一座花园,东北角一片池塘,旁有一座水榭,隐见灯光,并闻靡靡乐声,料定那里也许便是两个匪徒所说的寥风轩。

  忙又一同纵剑飞去,在那轩前一座假山石后面落下,仍旧隐形向前走去,只见那座水榭一共三间临池而筑一色茜沙短窗,只中间丁字帘下,露着门户,站着两名匪徒,也各佩刀而立,全把脑袋偏向窗内,似在偷看什么。

  二人再潜形走向窗下看时,只见那水榭之中,地下一色铺着大红毡,上面悬着十余盏羊角明灯,当中设着一张红木嵌宝大炕,炕上铺着寸许厚的锦茵绣褥,这时正斜卧一个赤裸少妇,两边站着四五个赤身少年,似有所待。

  那少妇一脸怒容道:“这小子怎的这等不识抬举,我原不在乎他一个,不过,他越是倔强,我却越不能放过他。你们还不快些推他过来,我倒要看看是个什么人物,竟敢令我扫兴咧。”

  说着,便听西边屋里大喝道:“你这小子,还不快脱衣裳吗?仙姑在等着你咧。”

  又听一人怒道:“我堂堂男子又出诗礼之家,父兄血丧未了,焉有陪这淫妇纵欲之理,你便杀了我,也决难从命。”

  说着,便见一个头扎红巾赤身大汉,一手扬刀,一手挟着一个白衣少年,从房中出来,单膝一跪道:“禀坛主,这小子竟不识好歹,再也不肯脱衣,还请示下。”

  那少妇向白衣少年一看,倏然媚笑道:“你且放他起来,我有话说。”

  那大汉闻言,把手一松,将那少年放在地下,又在喝道:“你这小子,放明白点,我们坛主有话问你咧,再敢倔强,那就宰了你也算不了一回事。”

  那白衣少年倏地从地下一跃而起,也大喝道:“你家少爷已拼一死,你又能奈何我吗?”

  那少妇又看了他一眼,格格笑道:“你别这么野好不好?你家仙姑生平也不知遇上多少男子,还没有看见像你这样的野孩子咧。”

  接着脸色倏然一沉着:“你别以为不怕死我便奈何不得,我如不叫你好好的陪我一场,也算不了白骨教下的金篆夫人咧!”

  大桃因那金冶儿长像不类那少妇,正在猜疑不定,一见她自己报出金篆夫人的名字来,这才想起因肉体已毁,夺了自己侍儿小鸾躯壳的原故,不由心中大悟。

  她正待发作,那金冶儿又向那少年冷笑道:“我本不难行法使你自己就范,但那么一来,不特你心中不服,我也无兴,现在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法子,逃出我手掌心去。”

  说着,把手一指,少年浑身衣服立刻蜕脱,接着霍地从炕上站了起来,一张双臂,便待扑向那少年。

  大桃见状,连忙娇喝道:“万恶淫魔,胆敢害人,你还认得我吗?”一声喝罢,立即现身,那手一道乌金色剑光也自出手。

  那金冶儿已经赤身扑向白衣少年身上,一听呼斥,知道来了隐形人,一转眼之间,那道剑光已到身后,一时无法应敌,转将那少年举起一挡。

  大桃因那少年一脸正气,心恐就是那杨玖之兄杨殉,忙把剑光一收,那金冶儿已经缓过气来。

  她凝神一看来的却是大桃,不由冷笑道:“我怎么认不得你,难道你已经忘了我们好的时候吗?现在我虽然已经转了女身,这里有的是男人,随便附上哪一个躯壳,还能照样再收拾你一顿咧。”

  说罢,放下那少年,伸手一拍脐下,先喷出一道血光,将那道剑光挡住,随即又一张口,喷出一点红星,迎风一晃,化成一个极大骷髅,口吐碧焰向大桃扑来。

  大桃原在白骨教多年,一见赤癸血焰,污秽万状,心恐剑光被污,方才一掣那道乌金色光华,避过血污,倏又见骷髅飞起,又知道那是鬼母潘涛所附天魔,一经着身,精血必被吸尽。

  但对方两项邪法兼施,一时竟转不过手来,心中正在着急,忽听身侧风雷之声大作,一道深紫色剑光,竟不避邪秽,向那赤焰和魔头横扫过去。

  接着又听继武大喝道:“无耻妖妇,敢仗邪术拒敌,这就是你的死期到了。”

  那金冶儿方仗那赤癸血焰污秽万状,飞剑法宝在所必避,却不知继武那柄奔雷剑乃前古仙兵,又属佛门炼魔至宝,上有秽迹金刚神符,不特万邪不侵,而且剑上风雷便是专破这类污秽妖气之宝。

  方自一怔,那道剑光,挟着风雷已经横扫过来,赤癸血焰,首被风雷一震,立即消灭,接着紫光如电,风雷之声更烈。又直向那骷髅扫去,只听得咔擦一声,那个斗大的骷髅又被横扫成两半。

  继武一见得手,不由高兴,正在高声喝骂:“无耻妖妇,你打算仗着这点邪术吓谁?”

  谁知那个骷髅虽被劈成两半,又经剑上风雷一震,绿光尽敛,但并不落下,一上一下,竟从剑光之外,直向大桃扑来,声势之疾,不亚闪电。

  大桃见状,却好那寒犀镜已经取出,连忙把手一抬,发出百丈寒光,直向那两片骷髅射去,只见寒光到处,那两片骷髅忽然合在一处,化成一个紫面道人,依稀认得正是自鹤观的妖人,自己冤家对头,紫面尊者邬元成,二目圆睁,毛发皆张,似欲扑来,只被那寒光罩定,却无法冲出,一脸凶悍狠毒之色,直注各人简直无殊厉鬼。

  继武不由大怒,把手一指,那柄奔雷剑又扫将过去,谁知剑光到处,明明看见妖人已被扫断,剑光一过,却又如初,恨得继武用手指着剑光一绞,眼看邬元成已化成肉泥,但剑光一停,又复化为人。

  继武、大桃二人,正全神贯注妖人之际,却不料那金冶儿,陡然双臂一抖,元神忽然离体,猛向继武扑去,这一着本是冷不防,那动手真是又狠又准,本可一下成功。

  谁知那夺舍啖魄之法才一用上,看看已经扑到继武身上。只须一入躯壳,便可将继武元神制住,借他躯壳为所欲为,忽从继武身边飞起一片金光,一下迎个正着,便似撞在一片烈焰上一般,只觉身炽如焚,元神立受巨创,忍不住退了回来。

  方待入窍复体,猛听大桃娇叱一声道:“万恶妖妇,竟敢暗算杨道友,你这就死得快了。”

  说罢,把手一抬,立将雪山姥姥秘授冰魄寒光发出,只见一片淡白微带青色光华,杂以五色冰纨,直向金冶儿罩下。

  金冶儿初闻娇喝,猛然一怔,略形迟缓,元神不用入窍便被罩上,那冰魄寒光原出雪山姥姥秘授,与一般五行真气截然不同,只一罩上立生妙用,那光华虽不见强烈,金冶儿元神却无从逃出,只在里面左右冲突,上下飞腾不已,那邬元成元神也一样被禁寒犀镜光之中,脱身不得。

  大桃一看二恶不由向继武道:“方才好险,如非我发觉得快,又似有一片金光代你挡了,你此刻便已遭了那妖妇毒手咧。”

  继武也忙道:“我也似感觉有一阵冷风扑到,却不料那妖妇竟乘隙暗下毒手,如今这两个魔崽子已被困住,却如何消灭他咧?我这奔雷剑,原乃前古仙人石丈人所赐,闻得恩师说,此剑每经一次浩劫,必然出现相助有缘人斩魔卫道,其间每一度出现之后,劫运一终,便仍还原处,屡次不爽,当五代黄巢作乱之际,曾在一位高僧手中,又经过一次降魔大法祭炼,真有万邪不侵。群魔拱伏的威力,怎么偏诛这魔头不得,这不奇怪?”

  大桃笑道:“那邬元成在白骨教下原为十三尊者之一,本来有点鬼门道,如今又经鬼母潘涛,将他炼成附体吸魂天魔,也许一时不易消灭。至于这妖魔在我这冰魄寒光之中,却决支持不了多少时候,你且等我再让他师徒两个会一会面好吗?”

  说着,将镜光一移,又将冰魄寒光向上一合,倏的一撤宝镜,将邬元成元神,一下也困入冰魄寒光之中,却好合在一处。

  那邬元成在寒犀镜光之中,原极老实,简直一动不动,更说不上出声说话,这一来却立刻也上下翻腾起来,二人最初还疑他妄想逃去,再一细看,那邬元成却并不向寒光之外冲逃,却一味追扑向那金冶儿,大有怨毒已深,情急拼命之状。”

  他厉喝骂道:“逆徒金冶儿,也会有今天吗?我虽误投邪教,造孽无边,对你这厮却情深似海,便夫妇也不过如此,白鹤观一败,我因法体被毁,逃回青磷谷便乞教主将元神收炼神魔,你却因夺得小鸾躯壳,居然反因祸得福伺候教主,又将我供你驱使。

  “你如稍记前情,就该待我宽厚才是,却不料你却翻颜仇视,惟恐我不降伏,用尽诸般魔法煅炼,这二十多年以来,我哪一天不受无边痛苦,百般求你也是枉然,后来竟又将我灵智完全封闭,倒成了你的伥鬼,如今已到大家同归于尽的时候,你还向哪里逃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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