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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一八


  卿云道长说道:“贫道当时立意要擒他转回武当,按本门清规治以应得之罪。”

  肖承远问道:“卧云道长居然和道长真的兄弟阋墙?变脸相向吗?”

  卿云道长摇头说道:“贫道随身带本派历代掌门相传之松纹古剑,此剑为武当至高权威之象征。贫道亮出松纹古剑,卧云自然而生一种畏惧,不敢擅自动手.就在这时候,在卧云道身后,出来五位老者。”

  肖承远闻言脱口惊呼,说道:“这一定是崂山五老。”

  卿云道长叹道:“贫道虽然少走江湖,但是忝列一派掌门,对于武林黑白两道只要稍具名望的人,即使没有见过面,也多能一辨而识。但是对于这五位奇怪的老者,丝毫不识。而且,其出口之狂妄,也为贫道生平所仅见。”

  肖承远回想起在青镇附近,遇到那两位形容古怪的老者,也正是狂妄无比,而功力确是高人一筹。因此,对于卿云道长所说的狂妄,肖承远很难苟同。

  卿云道长接着说道:“在五位老者当中的一位,身材矮小,骨瘦如柴,开口说话,有气无力,仿佛是久病实愈,中气不足的模样。可是说出话来,却是唯我独尊。他当时什么也不说,只允贫道二十招的限数。如果二十招贫道能力保不败,卧云可以交还贫道,任凭处分。”

  肖承远急切地问道:“以二十招限数对付武当掌门,当今武林尚有何人敢如此狂妄?简直不是口出狂言,而是欺人太甚之举。”

  卿云道长长叹道:“小侠!贫道当时也确有此想法,当今武林高出贫道功力者,不乏其人,但是二十招之内,使贫道束手败走,尚不可多见。何况这种蔑视人的说辞,是可忍,孰不可忍?然而,事实证明对方是说实话,而我们是估计错了。”

  堂堂武当派当代掌门、当今武林闻名宇内的三大剑术大师之一的卿云道长,居然无法敌住别人二十招,这如何能使人相信?

  然而事实俱在,卿云道长此刻是坐在三清宫静室之内,身负重伤,性命几至垂危。这件铁的事实,使肖小侠为之哑然一愕。停了半响,肖小侠才接着问道:“道长剑术盖世闻名,岂有力战二十招难保不败之理,此事其中有诈?”

  此言一出,卿云道长愕然说道:“肖小侠之意?系说贫道此行负伤有诈吗?”

  肖承远连忙说道:“晚辈之意,崂山五老功力虽然极高,但也断然不敢面对武当掌门,轻言二十招的限数。其中他有何特别足资倚仗之处,难道不是有诈吗?”

  卿云道长闻言不由一动,立即闭目沉思。

  肖承远接着说道:“道长临阵经验丰富,学识渊博,稍有相异之处,定能有所察觉。道长试想回忆一下,当时对敌之时,可有任何异于平时的现象吗?”

  卿云道长霍然双眼一睁,神光进射,沉声说道:“肖小侠明察秋毫,何异是醍醐灌顶?贫道已然想起,在刚一动手过招之际,真力顿有微微不继模样,一直到负伤败走,俱是如此。回到三清宫,由于内力受伤,身有毒创,真力之亏损,更是不在话下。只是当时……”

  肖承远突然拱手说道:“问题症结,就在此处了。晚辈大胆的揣测,道长内修功务,已达炉火纯青的地步,断不致于对敌过招之际,会有真力不继的现象。虽然只是微微,但这微微也是大逆常情之事。像道长这等高手过招,在真力之上,稍有差别,则相差何止千里?如此二十招不敌,便是意料中的事了。”

  卿云道长听到肖承远如此分析,也不住的点了点头,颇以为是。但是,他立即又说道:“以小侠之意?”

  肖承远断然说道:“恐怕是被人施毒于无形,使道长内腑之中,先已亏损,然后再以言语激之,使其生效……”

  卿云道长微微皱起眉头,说道:“能在贫道不觉之中,施展放毒手脚,当今武林魔道,可以说绝无仅有。”

  肖承远说道:“以道长记忆所及,如果有人能在无形中放毒,而使道长毫无觉察,谁能如此?”

  卿云道长毫不思虑地接着说道:“那只有昔日阿修罗教中的高手,对于放毒一项,确有独到工夫。可是,阿修罗教早已被中原各门派,清剿殆尽,毒技无传。如今尚有何人有此等能耐?”

  这“阿修罗教”四个字一出,肖承远几乎要脱口说自己方才那一刹间心里的发现。但是,他忍了回去,他觉得这件事在没有确实可靠之前,不宜轻易告诉别人。

  肖承远只是冷静地说道:“道长!世上事情,有许多出人意料之处,不可以常情去衡量。阿修罗教昔日虽然归于陨灭,但是,谁亦难确定其不会死灰复燃?”

  卿云道长点点头,接着说道:“小侠说的极是,这等魔头只要稍有一丝空隙,便要趁虚而起,正如哪‘野火烧不尽,春风吹又生’的野草,要想除之净尽,是极为不易之事。”说到此地,卿云道长又长长地嘘了一口气,缓缓地说道:“贫道不敢自诩本身功力如何精湛深厚,但是仅凭手中长剑,面对当前武林任何高人,自信力保二十招之内,尚不致落归败绩。崂山之败,贫道只有自惭,然而如今小侠如此提出可疑之处,贫道也只有如此稍作自慰了。”

  肖承远说道:“道长存心忠厚,无防于宵小,乃被所趁。”

  卿云道长接着说道:“松纹剑不敌对方长短伸缩自如的如意棒,二十招不到,贫道松纹古剑的招式,已经力不从心。当时心中一念,武当派的名声,自此要陷入万劫不复之地。贫道死不足惜,却不能死在此地,死而受辱。于是,竭尽全力,招架过第十九招之后,全力回奔,直下崂山。”

  肖承远紧张地说道:“对方既然存心卑劣,用意险毒,只怕不会让道长如此轻易脱身。”

  卿云道长点点头,说道:“倒是令人奇怪的,对方并未追赶,只猖狂地讥笑贫道。”说到此处,卿云道长缓缓闭上眼睛,

  长叹一口气说道;“这一阵含有无限轻鄙的讥笑,顿时使贫道心神为之一落,步履为之跄踉。当时真不知道是应该战死在崂山,还是支撑回到武当。”

  肖承远闻言一惊,立即说道;“道长内力探沉,定力毋庸置疑,如何不能承受如此一笑?想来这暗中中毒之事,愈发可以证明了。”

  卿云道长道:“正是贫道心头游疑不决之际,突然身后破空之声大作,有十数枚暗器,凌空飞来。不容贫道极力闪避,左右腿上,各中—枚。”

  肖承远惊道:“按理推论,崂山之物,无物不毒,道长所中的必是毒器。”

  卿云道长点头说道:“创口麻木,心头作呕,不仅是毒,而且是剧毒。贫道当时唯一能作的事,便是横剑咽喉,以免受擒被辱。但是,却被人制住……”。

  肖承远大叹说道;“赶尽杀绝,世之残酷莫过于此。”

  卿云道长说道:“小侠!他们没有赶尽杀绝,但是他们所做的,比赶尽杀绝还要狠毒。他们竟然将贫道送还武当之麓,留下三日份的解药,他们要藉贫道之口,宣扬崂山之威,使他们兵不血刃,达到独霸武林的野心。”

  肖承远此时心里已有一个明白的了解,但是他不希望这个了解是真的。他沉重地向卿云道长问道:“请问道长,在崂山身中两枚毒器,究竟是属于哪一派别?”

  卿云道长摇头说道:“说来惭愧,这两枚暗器不仅无法辨明派别,连形式也为贫道所罕见。”

  说着伸手从云床一端,拈出两枚黝黑的暗器,捧在手掌之上。那正是肖承远不幸而料中的事,放在卿云道长手掌上的,竟是昔日无极门的暗器“杨花飞蛱”。

  虽然这是肖承远小侠意料中的事,却也是肖小侠所不期其是真的事。

  当时肖承远小侠并没有伸手接过来仔细察看,立即抱拳拱手,沉重地说道:“晚辈武当之行,所希望证实的事,都已经获得了证实。但不知道长当初言道,正要派人寻找晚辈,有何差遣。道长此时不妨言之当面,晚辈只要力之能及,自当竭力以赴。”

  卿云道长缓缓放下手掌上那两枚“杨花飞蛱”,感慨万千地说道:“贫道自崂山受伤归来之后,在自惭之余,深探觉得此事关系贫道个人之声誉及生死事小,而关系武当一派存亡事大,甚而关系武当一派存亡虽大,却关系整个武林祸福更大。崂山之祸不除,武当一派数百年基业,固然为之毁于一旦,但是,整个武林将不知有多少人要为之捐躯丧命。因此,崂山之祸不除,武林大乱于兹不止。”

  卿云道长说得极为沉痛,肖承远小侠也为之感动不已。

  随卿云道长又接着说道:“因此,贫道想到小侠。天纵奇才,一身功力独步当今,贫道之意,恳请小侠顾念武林之大劫临头,能勇于肩负起扫荡魔氛之大责重任,则武林幸甚!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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