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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一


  但伍中年虽然吃惊,兄弟堕江之仇,他却不会忘记的!更何况,伍中年自认万难逃脱江心脉的手掌,而且即使逃脱,本门戒律如此之严,以喂毒的兵刃连伤三人,最轻也得受断去双手的惩罚,总是一死,若能在死前亲手报了兄弟的大仇,岂不是九泉下相见,也好交待些?因此他才双眼紧紧地盯住了前面,准备那个女子一到,便不顾一切,跃起应敌。

  因为江心派中诸人,一见到两匹马中,有一匹插着白底红玫瑰旗,而讲话的又是女子声音,心中皆存顾忌,知道玫瑰仙姑简蒲此人,万万得罪不得,因此已然全都向旁跃开,而伍中年也已然站了起来。

  那两匹马的来势极快,转眼之间,已然跑到了眼前,马上两人,一跃而下,一点也不错,正是那两姐妹,此时已全换上了女装,一个穿一袭湖色皱纱衫,另一个则是宝蓝色的衣衫,更显得美艳出众,那面有红痣的一个,一摇手中旗子,道:“谁都别动,玫瑰仙姑说,这姓伍的和她有一段渊源,江老爷子,你能不能看在玫瑰仙姑面上,不要再难为他?”

  一面说,一面走了近来,向着伍中年微微一笑,现出颊上一个深深的梨涡,而那粒红痣,又恰在梨涡之旁,艳光照人,令人不敢逼视。

  伍中年本来已要一跃而上,在他来说,就算是玫瑰仙姑简蒲亲临,也至多只是一死,但因为怕对方共有两人,自己虽以宝刀,但左肩却已受伤,而且江心派人物,又有可能相阻,一发不中,徒惹笑活,他一向行事慎重,因此才迟疑了一下。

  怎知忽然间,对方竟然说出这样的话,并且打着玫瑰仙姑简蒲的旗号,救自己来了!这一来,倒叫伍中年呆在一边,不知如何是好。

  是那面有红痣的姑娘,向自己一笑,更觉得心中烦乱,但他究竟是有主意的人,冷笑一下,心中已有主意。

  江一统听说要他放人,不禁面有难色,那两姐妹面色一沉,道:“怎么样,你不想放他是不是?那也不打紧,我们这就走!”

  一个转身,便想离开,江一统心中大惊,面上失色,忙道:“两位姑娘且慢!”

  他情知若是得罪了这个女魔头,只怕不出一个月,江心派三字,便要被她在武林中抹去!从此再也没有江心派!那面有红痣的姑娘冷笑一声,绷紧了俏脸,道:“到底是怎么着?你可快点打定主意,我没有那么空,简前辈也还等着听回音哩!”

  江一统的心,确是为难已极,若是不答应,等于是得罪了玫瑰仙姑简蒲,江心派声势虽然浩大,亦非其敌手,若是答应,伍中年连伤江心派三个高手,此仇若是不报,何以服众?这个掌门人也就当不下去,但那两个姑娘面如冷霜,又不等他回答,连考虑都不让他考虑一下,他只得“嗯嗯”地“嗯”了半晌,道:“玫瑰仙姑令旗既到,本应从命,但此人与咱们江心派有极深的仇恨,若是此仇不能报,未免……”

  两姐妹一起冷笑道:“哼!实和你说了吧,他既和玫瑰仙姑有渊源,就算杀了你的父母,你也只好抹了抹泪算数,还多废话作甚?”

  江一统面上变色,且又不敢发作,正在此时,祝波臣突然走向前去,附耳道:“江老爷子,这事好办,玫瑰仙姑不能老跟着这厮,咱们派人悄悄地跟着他,那怕跟上三年五载,总有报仇的一天!”

  水中仙江一统点了点头,道:“好!姓伍的,你跟着那两位姑娘走吧!”

  伍中年见江一统枉自为一派掌门,竟然被这样的一面旗子吓窒,连本派的这种深仇,都肯不了了之,以前对他的尊敬之心,不由得丢了好些,冷笑道:“那就再见了!”

  话虽出口,但是仍站在当地,却并不动弹,两眼似要冒出火来,紧盯在那两姐妹身上。

  祝波臣见师傅听了自己之计,呼喝一声,道:“没事了,咱们走吧!”

  五人身形掠起,落在小船之上,小船上人吹起号角,划动船浆,箭也似向江心射出。

  伍中年见他们去远了,右手紧紧握住了血魔刃,一字一顿地说:“好哇!你们自己找上门来了,一起上吧!”

  一个“吧”字才出口,血魔刃“刷”地荡出漫天红影,“一削三才”,左掌“呼”地一掌推出,那一招“一削三才”,迳奔那面有红痣的一个削到。

  两姐妹身形也真灵巧,虽然万万想不到伍中年会突然出手,但红光一闪,她们已然向旁疾掠了开去,等到伍中年跟踪而至,刀势已竭,血魔刃锋口过处,只将那面有红痣的一个衣袖削下一小块来,吓得她花容失色,娇叱道:“喂!你手中的刀有毒,可不能胡乱伤人!”

  伍中年“哈哈”一笑,那一笑,实则上和号哭差不许多,身形一矮,红光又起,拦腰挥到!那女子又赶紧跃开,道:“且慢,我有一件要紧的事和你说!”

  伍中年冷冷地道:“什么事?”

  横刀当胸,左掌向下微按,这本是阴阳剑法中的一个起势,虽然看来身形凝立,但真力早巳凝聚在左掌之上,只要内力一吐,立即可以腾身而起,将招式展开,当真是静若处子,动如脱兔,神妙无穷。

  那女子道:“你这人,我们好意救了你一命,你怎么不感谢,还要以这种毒刃害人?我们手持玫瑰仙姑令旗,你难道就不怕么?”

  伍中年怪笑数声,道:“莫道是一面旗儿,就算她亲临此处,又岂能阻我报杀弟之仇?”

  另一个女子在远处叫道:“伍朋友,你这话可讲错了,你兄弟可是自己跌下江去的,并不关咱们的事,就算他跌下江去,是因为我们的不好,如今我们也冒着极大的险,救了你一命,互相之间,难道还抵不过么?你要再动手,也未免太不明事理了!”

  伍中年听了一楞,暗忖听她如此说法,这两姐妹似乎又不是邪派中人,倒像是将伍中星逼下江去之后,一直心中不安,想要对自己做点好事,以求弥补那样,但她们两人虽对自己有恩,自己也不知道她们所说“冒着生命危险”,是所指何事,然而兄弟之仇,又绝无不报之理?正色道:“你们不必花言巧语了!杀弟之仇,我若不报,尚算人么?快亮兵刃!”

  这几句话的工夫,两姐妹已会合一起,并肩而立,江风吹来,满头秀发,飘拂不已,衣袂更是随风而动,显得秀丽无比,但两人脸上却掠过了一阵幽怨之色,齐声道:“你当我们是花言巧语来骗你的么?你看,这是什么?”

  手一伸,递过了那面旗子来。

  伍中年唯恐其中有诈,向后退出一步,并不接取,道:“这不是玫瑰仙姑简蒲的令旗么?”

  那面有红痣的女子苦笑一下,道:“像倒是像了,只可惜不是真的!”

  把取过旗子来,“嗤嗤”两声,将那瑞旗子撕成片片,向上一抛,齐皆被风吹散,又道:“你兄弟堕江之后,我们也深知不该,无可补救,刚才你追那江心派人物时,我们便知道你定然要出事,才假制了那么一面令旗,赶来救你,这也算是花言巧语么?”

  伍中年心中不禁迷茫起来,照这样说来,那两姐妹为了救自己,当真是冒着生命的危险来行事!因为那玫瑰令旗,简蒲并不轻用,每出一次,江湖上便传为老大的新闻。

  如今江心派被这一面旗子逼退,不消多久,江湖上人一定尽皆知闻。

  不用说,简蒲本人也一定会听到这件事,有人冒她的名字,假制她的令旗,此事她如何肯善于罢休?追寻之下,一定会发觉是准所为,到这时,只怕天下虽大,她们也没有藏身之地!然而,她们冒着那么大的险,究竟是为了个什么呢?难道真的只是为了要将自己从江心派手中救出来?若真是如此,以自己一个人而言,自然应该铭感五内,视她们为救命恩人才是。

  但,兄弟伍中星却又偏偏是死在她们手中的!恩怨纠缠,一时之间,心乱如麻,僵在那里,不言不语。

  那两姐妹对望一眼,道:“咱们走吧,玫瑰仙姑耳目何等灵通,迟些躲藏,只怕没有人能来救咱们了!”

  伍中年猛地省起,道:“且慢!我奉了师傅之命,本来就是要到无名岛上去寻你们的,反正一样要动手,迟早也是一样,何不就在江边,决一生死!”

  两姐妹脸上,俱都现出惊讶无比的神色,道:“无名岛?什么无名岛?”

  伍中年见她们态度,不似作伪,道:“你们不是无名岛上,专养毒蛇的七星子汪寒门下?”

  两姐妹脸上现出又好气又好笑的神情,道:“我们武功再不济,也不致于是汪寒这种东西的门下!”

  伍中年一楞,道:“既然不是,那我兄弟两人,和两位可谓素无渊源,为何在醉月楼头,两位处处与我们作对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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