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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九


  第十八章 血旗为证

  丈人峰下,有一条狭长的山谷。

  谷底有水,不大,可涉足而过。

  山谷的尽头,有一方平整光滑的大青石,青石的四周,长着几株弯樱驼背的老树,正好形成一个伞盖,宛若屋顶一般。

  青石上躺着一个人,正是徐不凡。

  从树缝里射下来的阳光,已经照到他的屁股,仍自沉睡不醒,呼吸均匀,容光焕发,没有丝毫伤重不起的迹象,倒像是一个贪睡的入睡过了头。

  朝阳照到他的脸了,徐不凡的眼睛感觉到强烈的光线,揉揉双目,陡地站起身来。

  脑海中马上想到丈人峰顶的惊险遭遇,第一个动作就是先察看剑鞘,怪!血剑业已入鞘,居然毫发未损,探手入怀,血书,文件等俱在,弹弹腿,甩甩臂,运气周身,体健身轻,亦无受伤的征兆。

  很显然,是有人救了他,仰目望去,自己所在之处,根本就不是原来掉下去的地方,血剑更不可能自动插入鞘中。

  可是,目力所及之处,却再也见不到第二个人。

  回想一下那生死关头的情形,背后挨了布鲁图的一掌,由于断肠人驰救及时,并无损伤。严重的是,被巴尔勒一掌击中前胸,当时就进入半昏迷状态。

  昏迷中,他听到断肠人的呼唤,也曾睁大眼睛,偏偏眼皮子不争气,很快就合起来,以后的事,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。

  不知道救他的人是谁?

  也不知道已经过了多久?

  甚至,连自己所在的地方,都无法确定。

  空际突然飘来一只鹿,一只会飞的梅花鹿,上面还坐着一位独眼老尼,很快便停在徐不凡的面前。

  梅花鹿,独眼老尼,徐不凡血脉贲张,精神紧张,连话都忘记说了,还是眇目神尼先开口:“你醒了,有没有觉得什么地方还不舒服?”

  徐不凡立刻明白是眇目神尼救了他,忙深施一礼,道:“谢谢前辈搭救之恩。”

  眇目神尼仔细观看一下他的气色,道:“能够把你救活,真可以说是奇迹,贫尼费了大半夜的工夫,用尽了所有的方法,总算使你碎裂的心肺愈合,从死神的手里抢回来一条命?”

  “前辈是在何处发现在下的?”

  “在丈人峰的峰腰上,你摔在一棵大树上,又被弹了出来,贫尼正巧经过,便将你救来此地。”

  “这儿是什么地方?”

  “也算是丈人峰的山脚下。”

  “离在下摔下之处远不远?”

  “大慨十来里地。”

  “可曾见到断肠人?”

  “断肠人是个什么样子的人?”

  “—个以黑巾蒙面的少女。”

  渺目神尼的神态平静的近乎冷漠,独眼平视,没有半丝感情的成份,慢吞吞的说道:“没有,贫尼先发现血剑,再发现你,以后就没再见到任何人,丈人峰高耸入云,烟雾飘渺,视线甚差,你撞上大树后方向偏离,她可能直落谷底,或被藤葛绊住,另觅出路,但无论如何没有死。”

  无根大师说她生性孤僻,此刻见她侃侃而谈,倒还平易,只是语气略显生硬而已,徐不凡最担心的就是怕断肠人发生意外,忙道:“何以见得断肠人没有死?”

  渺目神尼目注远方,有条不紊的说道:“将你救活后,发现前方火把通明,贫尼曾趋前暗中观看,见巴尔勒师徒,兖州府的兵马,在你可能跌落的地点,展开地毯式的搜索,直至半刻前始行离去,并没有发现半具尸体。”

  徐不凡闻言心下大安,道:“前辈,在下想向你老人家打听一个人,务请指点迷津了。”

  “是谁?”

  “就是令高足小琬姑娘。”

  “你认识小琬?”

  “晚辈徐不凡,是小琬的未婚夫。”

  “嗯!嗯。”

  神尼仍旧不带丝毫感情。

  “我相信小琬一定常在神尼面前提起晚辈。”

  “提过,但不是经常,最近这一阵子好像已经绝口不提。”

  “小琬现在何处?”

  徐不凡倒抽一口冷气,道:“希望前辈能够告诉我。”

  “琬儿离庵已久,贫尼也有数月未见到,不清楚。”

  “晚辈是否可以请教,神尼共有几位高足?”

  “只小琬一个,别无传人。”

  “然而,江湖上目前却有两个身怀前辈独门绝技的人。”

  “这怎么可能,非习得本门独特心法,根本不可能修练,成功。”

  “事实摆在眼前,钟雪娥、断肠人都是穿心指、绵阴掌的佼佼者。”

  “她们之中,一定有一个是琬儿,一个可能是小琬传授给她的。”

  “很不幸,她们都不承认自己是常小琬,断肠人讳莫如深,钟雪娥说是偷学的,如果她们两个真的都不是小琬,会前辈独门绝技的人就变成三个了。”

  眇目神尼以斩钉截铁的语气说道:“不可能,绝对不可能,贫尼的独门绝技,非资质绝佳,悟性极高的人,连毛皮都学不会。”

  “前辈坚持,小琬必是钟雪娥与断肠人当中的一个?”

  “正是这样。”

  “那她为何不出面与晚辈相认?”

  “这可能因素很多,身在佛门,带发修行,是原因之一,毁容可能是最主要的障碍。”

  “我们从小就有极深厚的感情,我不在乎。”

  “女为悦已者容,她不能不在乎,怕得是始乱终弃,遗恨终生!”

  “老前辈,见到小琬时请告诉她,不管她有多丑多难看,我都不会在意,请她赶快出面,我……我不能没有她。”

  徐不凡的话词恳意执,充满感情,几乎要落下泪来,渺目神尼却无动于衷,依然是那副冷漠面孔,道:“话,贫尼会替你传到,琬儿见不见你可—点把握也没有,她也许觉得,与其见了面让你失望,不如在你的心目中永远留下一个美好的印象。”

  “老前辈,我爱她,我一定要见她,见不到她我怀疑自己还有没有勇气活下去。”

  “唉!孽!孽!又是孽!”

  一句又是孽,提醒了徐不凡,道:“老前辈最近是否回去过恨天庵?”

  “没有,贫尼云游数月未归。”

  既然没有回去,老妪的话自然传不到,徐不凡的脑海里马上浮现出血魔王的影子来,道:“有一位血魔王,老前辈知道吧?”

  一提到血魔王,渺目神尼的眸中立即闪出亮光,但语气仍极平静,道:“知道,血剑就是他当年成名的兵器,曾在当时的武林,带来一场大浩劫。”

  徐不凡望着她,道:“血魔王前辈有几句话,要在下转告老前辈。”

  眇目神尼的眸光更亮,脸色也跟着变了,脸部的线条明显抽动,声音也显得急促而颤抖,道:“血魔王有话要告诉我?他……他还活在世上?”

  “不在阳世,是在阴间。”

  “在阴间?阴间什么地方?”

  “目前可能在小洞天。”

  “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?血魔王叫你告诉贫尼什么话?”

  徐不凡将自己的遭遇说了个大慨,有关血魔王的部分却巨细靡遗,最后以无比郑重的语气说道:“血魔王前辈说,自始至终,三百年来,他一直爱着你,想着你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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