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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八


  哪知,他刚刚站上屋脊,谷正夫挺剑又带上来,大喝道:“姓燕的,不要走。”

  燕飞萍耳听脑后剑风呼啸,欲走不能,只得返身招架。两人屋脊上你来我往,高纵低伏,又斗了十余招。燕飞萍担心掌中毒素向上浸入,又恐惊动旁人,心想不下杀手,今日便难以脱身。当下一横心,手上连连催劲,落掌越来越重。

  这时,天色已进拂晓,四周晨雾白茫茫凄迷一片。

  屋脊上二人出招却已不是方才的情景,而是性命相搏,招招置人于死地。

  燕飞萍痛下狠手,七八招一过,谷正夫落尽下风,他左支右绌,剑法之中的漏洞越来越大,终于被燕飞萍以一招“霸王单提鞭”击中手腕,他半边身子一木,再也把捏不住,长剑脱手而飞。

  此刻,燕飞萍只须顺势使出“翻手小擒拿”,立时能将对方的手臂折断,又或跟进一掌,更是能了结谷正夫的性命。但他却转念一想:“此人毕竟是琼儿的新婚夫君,我杀他不难,只怕琼儿将会记恨我一辈子。”心中不禁一软,杀机顿消,收手喝道:“苏府主遇害事出蹊跷,真凶另有其人,待我查明真象,必将实情公昭天下。谷正夫,今日我放你一马,你别再逼我出手伤人。”

  谷正夫厉声道:“呸,你休得信口雌黄,此间只有你我二人,不是你下的毒手,难道是我不成?”他不容燕飞萍解释,突然间哈哈哈仰天三笑,声音中竟充满了邪恶奸诈之意。

  燕飞萍见谷正夫平日总是一付正气凛然的模样,这时却五官移位,满目狰狞可怖,便如换了一个人似的。他心中一惊,低声喝道:“你要怎样?”

  谷正夫面沉如铁,道:“我要你死!”蓦地猱身而上,双手或拍或点,擒拿勾锁,攻势凌厉之极。他身法犹如鬼魅,招术却自成一家,每一招都是正派武人不屑一用的阴招损手,又奇又快,较之掌中有剑时更厉害数倍。

  燕飞萍大骇,叫道:“你……你……”他虽通晓百家门派绝学,却丝毫认不出谷正夫这一路邪气十足的阴毒怪招。十余招之内,竟被逼得手忙脚乱,连退十几步,一脚踩空,从屋顶跃回院中。

  谷正夫的一张俊脸在狞笑中扭曲著,从房顶飞扑而下,形若苍鹰,指似钢爪,抓向燕飞萍的顶门,口中喝道:“姓燕的,教你知道谷某的厉害,纳命来吧!”

  燕飞萍迎著对方的杀招,傲气勃发,也喝道:“纳命,不见得。”腰背一挺,手扬起,一道银光从他的掌心破空射出,铃声骤起,流光闪烁,当胸射向谷正夫。

  铃声中,谷正夫骇然惊道:“碎心铃!”只觉眼前银光飞旋,一股寒气直透心脾。他猛一提气,在半空中硬生生一折身,闪过呼啸割来的铃刃,双手疾抓,一招“智珠在握”,想将碎心铃夺下。

  燕飞萍见对方突使险招,喝道:“转!”一捻铃丝,那银铃陡然翻起,急速旋转,宛若一支银色的陀螺。这一招匪夷所思,谷正夫收手不迭,双掌虎口都被铃沿的刃锋割裂,顿时鲜血迸溅。

  燕飞萍再一抖腕,喝道:“缠!”银丝暴涨,如雨线、如飞丝,漫天飞舞,向谷正夫缠去。在银丝飞卷之下,谷正夫一声大叫,一个“死人提”翻出丈外,双臂、胸口、两肋、大腿等处皆被飞铃划伤,伤虽不很重,却也皮开肉绽,鲜血遍出。

  顿时,谷正夫魂飞魄散,再也无心恋战,返身逃走,一连几个起落,跃墙而去。

  燕飞萍虽获大胜,但望著谷正夫逃遁的身影飘忽若魅,带著一股说不出的邪气,心中不禁惊骇不已。正气府素以正气传家,武功走的也是明正磊落的路数,但谷正夫方才出手却邪气十足,绝非中原哪一家门派的武学,这究竟又是什么缘故?

  燕飞萍心中充满疑虑,但此刻时间紧迫,已无暇多想。他感觉右臂微有肿痛,想是妄动真气后,掌心之毒开始上行,忙吸一口气,右手伸指在左肩上点了三点,闭住血脉,心道:“这毒针虽暂不会发作,但此处不可稍留,须当尽快冲出,方可无患。”

  主意一定,他纵身冲出套院,沿著来路发足狂奔,向正气府后门而去。

  这时,天色茫茫放亮。

  春晓的雾气极重,整个正气府沉浸在一片乳白色的迷朦中。使高大威严的楼阁愈加神秘与巍峨。

  蓦地,一阵紧密的锣声从府中各处响起,打破了清晨的宁静,显得一片零乱与慌张。随著锣声,府中传出人声嘈杂,在迭迭幢幢的高墙和屋顶上,出现了一个个劲装人影,到处都是一闪一闪的刀剑寒光。

  燕飞萍心知正气府已被惊动了,感觉到强烈的杀气从四面八方涌来,他深提真气,将轻功发挥到极限,身子仿佛一支脱弦的快箭,过甬道,穿天井,不一刻功夫,到了正气府的后花园。夜半时分,玲烟带著燕飞萍就是通过花园进入府中的,他还清清楚楚地记得,后门就在花园之中。

  他轻轻吁了一口气,来到园门前,见两扇竹门不知何时被紧紧关闭了,当中加了一把重锁。显然,有人防他从这里逃走,因此先将此路锁死。不过,区区一把重锁,又如何挡得住燕飞萍?

  他一掌向竹门推去,劲力微吐,已将重锁震断。竹门大开,顿时,一股清新凉风吹面而来,凉而不寒,如纱拂面,吸入肺更是说不出的受用。

  燕飞萍精神一振,举步向园中走去。

  哪知,当他的脚步刚刚跨过竹门的门槛,突然间,猛听嗤的一声,细风尖锐,一柄长剑从门缝中刺出,寒光一闪,剑尖刺到燕飞萍咽喉。

  这一剑锁喉,稳、准、狠兼备,对方堪称一流高手。

  燕飞萍骤逢偷袭,反应奇快,双足钉地,身子急向后倒,一个“铁板桥”。只见他足如铸铁,腰躬若桥,剑锋贴著他的前胸擦过,当真险到了极点。借这一瞬间,他已看清了偷袭之人,正是日前在婚宴上被自己挫败的江南侠少吕子丹。

  吕子丹没料到十拿九稳的一剑竟会刺空,立刻翻腕沉臂,一剑自下而上,往燕飞萍的下阴撩去。

  这一招“撩阴剑”好不阴毒!眼见剑光直奔胯下而来,燕飞萍大怒,圆瞪双目,蓦地大吼一声,恰似半空中乍落下一个霹雳,激荡轰鸣,先声夺人。

  吕子丹听到这震耳欲聋的怒吼,只觉耳畔嗡的一声,震荡心旌,身子微晃,刺出的长剑亦是一缓。

  高手过招,岂容失神?瞬间之中,燕飞萍翻身而起,飞腿踢出,左腿未落,右腿又起,双腿交错,此起彼伏,迅若旋风,身子便如悬在半空,第一腿拽塌竹门,第二腿踢折长剑,第三腿、第四腿接连扫中吕子丹的左右两肋,将他踢出丈外,摔在地上爬不起来。

  燕飞萍快步抢上前,一把抓住吕子丹的衣襟,将他提起,厉声道:“吕子丹,谁让你在此暗算燕某?”

  吕子丹的伤势不轻,肋骨被踢折好几根,内腑亦受震动,却冷声道:“邪……邪魔……凶手,人人……当……诛!”

  燕飞萍双目一眯,杀机潜生,把吕子丹往地上一摔,森然道:“姓吕的,最后一次问你,是谁指使你在阻杀于我?”

  这一摔,牵动吕子丹的伤口,疼得他死去活来,却咬牙硬撑,不发出一声呻吟。盯著燕飞萍栗声狂笑,一言不发。

  见他如此硬气,燕飞萍便知问不出什么结果,道:“好,算你硬气。这笔帐燕某记下了,日后少不得向你讨还。”说罢,手起掌落,拍在吕子丹的后脑,将他震昏过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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